“我……”

    “若是大皇兄的能力足以勝任皇儲之位，物歸原主又如何？”

    李令月淡然道：“父皇立我為皇儲并非完全出于本意?！?/br>
    “那你也不能——”

    劉據(jù)態(tài)度含糊。

    李令月：“所以若兄弟中有能力足以取代我的，我可以隨時退位讓賢?！?/br>
    “哪怕天下百姓都覺得你適合儲君之位？”

    劉據(jù)瞇眼, 眼神中有懷疑也有期待。

    李令月笑道：“天下百姓只想要一個圣君，誰能讓他們安居樂業(yè)生?活無憂，誰就是他們的圣君?！?/br>
    “安居樂業(yè)……生?活無憂……”

    劉據(jù)嘆了口氣，道：“我久居南國，不知中原情形，此次回京才知道北方發(fā)生?蝗災(zāi)，千里稻田瞬間顆粒無收……而且據(jù)受災(zāi)郡縣官吏所言, 四皇妹你早在春季就督促各地?郡縣養(yǎng)鴨滅蝗、預(yù)防土地?干旱，災(zāi)情發(fā)生?后更是日夜不休地?組織救災(zāi)……我自認無法在這么短的時間做成這么多事……”

    “可我聽說南國在大皇兄的治理下已是欣欣向榮的景象。”

    “南國是蠻荒之地?, 那里的人連生?病吃藥、紡紗織布都不會，更不必說讀書識字、學習圣賢經(jīng)典，我只需從中原地?區(qū)帶去一些常用之物推廣教導就能讓他們感恩戴德，心?悅臣服，算不得真?正的功勞?！?/br>
    劉據(jù)雖然內(nèi)心?始終懷念太子之位，卻也對劉姣的能力心?服口服：“何況南國人口不過十萬戶，大漢卻——不算西域諸國已有將近五千萬戶，加上?西域各小國的人口，恐怕有六千萬戶。我們都知道能管好一個小村子的人未必能管好一個縣，能治理一個縣的人不一定適合做郡守。讓治下百姓豐衣足食的諸侯王不一定就是合格的皇帝?！?/br>
    “大皇兄，你這些話——”

    “到了南國以后才一點點悟出來的?！?/br>
    劉據(jù)苦澀一笑：“雖然從法理正統(tǒng)上?，我依然很難接受父皇立你為儲君，但看能力，你確實比我更合適。何況——你以劉氏身?份成為儲君，你的兩個孩子也被父皇算作劉氏子孫，江山依然是劉氏的江山，只不過……”

    說到這里，劉據(jù)停頓了。

    他心?里始終還是介意這件事。

    李令月見狀，也不再說話，埋頭?繼續(xù)下棋。

    ……

    一炷香后，棋局分出勝負。

    持白?子的劉據(jù)以三子之差輸給?持黑子的劉姣。

    “大皇兄，承讓。”

    “我沒有讓你，是你棋力遠勝于我。”

    劉據(jù)苦笑，緩緩道：“你從小就比我優(yōu)秀，也比我更友愛手足。所以，父皇立你為皇儲的時候，我心?有不甘但又不自覺地?松了口氣。因?為你成為皇儲，母親和我就絕不會步栗姬與劉榮的后塵?！?/br>
    “大皇兄——”

    “實不相瞞，我至今仍對你成為皇儲這件事深懷芥蒂，但你做皇儲總好過老三、老四之一被立為太子——他們成為皇儲，我必定性命不保，母親和我的妻妾還有孩子們也……”

    “大皇兄放心?，不論將來發(fā)生?什么，我都絕不傷害手足至親?！?/br>
    “我相信你?！?/br>
    劉據(jù)鄭重看著李令月：“偌大的長安，只有你說這句話，我敢信?！?/br>
    ……

    李令月走后，李婉君從屏風后走出：“殿下——”

    “你聽了多少？”

    “全部都聽在耳中?！?/br>
    李婉君小心?翼翼的看著劉據(jù)：“殿下當真?……”

    “對周禮宗法而言，四皇妹成為儲君是最壞的情況，但對我和你們而言，四皇妹成為儲君是僅次于我做太子的好結(jié)果?，”劉據(jù)道，“老三生?性傲慢，剛愎自用，老四迷信巫蠱，恨我至深，若他們成為皇帝，我們?nèi)冶囟ú坏蒙平K?！?/br>
    “五皇子呢？”

    “李廣利是他的舅舅，”劉據(jù)道，“即便?他對李廣利無太多感情，等他長大些，從別人口中知道我與李廣利的種種恩怨，依舊難免心?生?芥蒂，苛刻我們?！?/br>
    “殿下，您……”

    “所以我才說四皇妹做皇儲對我而言是僅次于我成為太子的好事，”劉據(jù)道，“唯有如此才能保全你們?！?/br>
    “……殿下受累了?！?/br>
    李婉君唉聲嘆息。

    ……

    ……

    金日磾將皇帝的回復告訴母親休屠王閼氏，閼氏又將原話告知急切等待結(jié)果?的匈奴人們。

    得知漢皇帝能且只能救援漢人后，匈奴人們嘆了口氣：“果?然。”

    但匈奴人也并非完全無法得到大漢的救援。

    休屠王閼氏告訴他們，如果?受災(zāi)的匈奴人愿意投降大漢做漢人，就會得到漢帝國的救援。

    “真?的？”

    聽過休屠王閼氏的話，匈奴人無不心?動?。

    他們雖然選擇投降大漢，心?里終究掛念著留在匈奴的族人們，尤其聽說匈奴今年一整年都災(zāi)禍不斷、牛羊百姓死傷無數(shù)后。

    現(xiàn)?在漢皇帝陛下雖然不借糧給?匈奴，卻允許受災(zāi)的匈奴人進入漢地?做漢人，還打算讓投降的匈奴人在水草豐美的漠北、漠南繼續(xù)放牧生?活……

    “必須立刻把?這個好消息送去匈奴！”

    ……

    漢皇帝陛下只會賑濟投降大漢的匈奴人的詔書很快傳到匈奴使?者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