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庭的人大部分不怎么喜歡出門，在科技發(fā)達的天樞塔全息網(wǎng)絡(luò)已經(jīng)變成了人們?nèi)粘Ｉ畹囊徊糠?，柏詩還沒正式得到白塔向?qū)У膷徫凰圆恢?，天樞塔的向?qū)Р挥谜齑谵k公室坐牢一樣的，她們早已學(xué)會將精神力附在網(wǎng)絡(luò)節(jié)點上通過全息技術(shù)進行遠程疏導(dǎo)。

    埃蒙德家族非常重視名為‘機械新生’的項目，這次預(yù)熱了很久的對戰(zhàn)也并不像以往的表演賽那樣虛擬直播，而是由其家族騰出來的私人劇院作真實場地，觀眾席像羅馬斗獸場那樣圍了一圈，最高的地方看得最模糊，卻也是價格最昂貴的私人包間。

    柏詩和楊子午到的時候這里已經(jīng)人聲鼎沸，能讓一些人克服不愛出門的習(xí)慣坐在這已經(jīng)能看出其火爆程度了，楊子午原本想訂的是私人包間，但怕遇上熟人，又考慮到柏詩的視力，最終選擇了第一排。

    觀眾席分區(qū)，也分了上中首席，每席都有專門的出入口，首席包括前五十排，第一排的入口和選手入口很近，是同一條通道，只是用警戒線隔開，第二排往后的入口就分開了，柏詩進來的時候還有人專門護送，她忍不住勾著楊子午的手指小聲問他：“第一排和第二排的票價是不是不一樣？”

    楊子午笑著點頭，但也沒具體回答貴了多少。

    觀眾的座位并不擁擠，埃蒙德家族沒必要為了多賺一兩個人的門票錢而得罪顧客，只是每個座位按照成年人的平均身高打造，柏詩坐上去腳就夠不著地，裙子遮不住的地方白得水嫩，她先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懸空的腳，過了一會沒忍住前后蕩秋千一樣晃著玩起來。

    從她出現(xiàn)就有不少視線若隱若現(xiàn)地在這邊徘徊，楊子午知道她漂亮乖巧，人都是視覺動物，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他們無需自卑，這很正常，他坐在她旁邊，就算努力朝她靠近兩個人之間也還隔著個扶手，他把腿岔開，發(fā)現(xiàn)中間留了不少空隙，他幻想著柏詩被他拉過來坐進自己懷里，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雙腿一夾像熊那樣抱住她，連眼睛都不想讓她留在外面。

    但也只能想想，柏詩不會同意，他現(xiàn)在只能用牽手的方式朝周圍的人昭示兩個人的關(guān)系，期望那些人識趣點別當著他的面過來搭話。

    坐在柏詩右手邊的是個白皙俊秀的青年，從她坐下就一直漲紅了臉，柏詩看起來小小的，坐在椅子上靠向楊子午座位就幾乎空了一半，他聽見跟她一起的男人問她想吃點什么，她說都可以，聲音也好軟，像加了白糖的冰淇淋，聽兩句他的心就化了。

    他偷偷用余光瞥她，她對這些打量的視線并不敏感，倒是她身邊的那個男人總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惡狠狠朝他們這些偷窺者瞪回來，青年撇撇嘴不管他，甚至在心里嘀咕這種人的善妒，心腸太小的男人在女人身邊是待不長的。

    他看柏詩總覺得有些熟悉，于是掏出終端找出前幾天在那條被封的帖子里保存的圖片，漂亮的新向?qū)徊恢约罕煌蹬牡骄W(wǎng)上，還沒上崗就有一堆人等著搶她的治療號，青年把頭轉(zhuǎn)過去光明正大地比較起來，柏詩背對著他，不知道是否是心里作用，青年覺得她發(fā)絲上蜷曲的幅度都和照片一模一樣。

    他張開嘴，鼓起勇氣想問問她，對面的男人輕蔑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摟住柏詩的肩膀，遞給她一只甜筒。

    那只甜筒里裝滿了綠色的冰淇淋，他的手稍微一晃快溢出來的水液就灑到柏詩的裙子和手上，做完這一切楊子午帶著愧疚極了的神情把甜筒拿遠了，他其實也不喜歡送甜筒過來的服務(wù)員的眼神，“對不起，是我沒注意，你要去洗手間洗一下嗎？”

    柏詩今天穿的裙子是淡綠色，冰淇淋液灑在上面不太能看出來，但被打濕的虎口黏糊糊得，于是點頭，楊子午握住她的手：“要我陪你去嗎？”

    柏詩搖頭，她不是小孩，況且現(xiàn)在的楊子午總讓她覺得在強裝溫柔，和沒被她點破前耍心機在沙漠里兜圈子一樣，她掙脫他的手，告訴他自己一會就回來，沒讓他跟著。

    楊子午這次竟然十分聽話，他看著柏詩的背影消失在入口的轉(zhuǎn)角，視線移回來和恰好轉(zhuǎn)頭的青年對上，那個男人還是太年輕，用眼神針鋒相對了一會就沉不住氣：“你故意的?！?/br>
    楊子午充滿嘲意地笑了下，“你在跟我說話？”

    他并不承認自己的意圖，哪怕它十分明顯，青年對他的感官更壞：“虛偽！她不應(yīng)該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

    楊子午捂住嘴，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得太大聲，他還以為會是個怎樣的對手，結(jié)果蠢得要命，“你是以什么身份在這口出狂言？”

    “你要等她回來告訴她？我是她的丈夫，而你只是個陌生人，你覺得她會相信誰？”

    “覺得自己很正義嗎？不知名使者？”他放松了肩膀，沒一開始那么全副武裝：“那為什么要一直用猥瑣的眼神偷窺別人的妻子？”

    “就算你不先開口我也要找你的，”他瞇起眼睛，高級哨兵的精神力在這一圈鋪開：“再用那種下水道老鼠一樣的的視線覬覦我妻子，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捏碎?！?/br>
    這句話不僅對青年說，也在警告和他一樣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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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手間就在入口通道中間，柏詩按照指示到了門口，停在那努力分辨奇怪的男女標志，兩種標志都和‘川’字很像，只不過右邊外側(cè)的豎往外撇開左邊的直直拉下來，可能稍微有點弧度的川子代表女性的裙子，柏詩雖然這么猜測，但也不敢貿(mào)然進去。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想等個人過來跟著學(xué)，入口的長廊很寬，燈光明亮，只是沒什么人，大家都待在座位上等比賽開場呢，柏詩站得腳有些疼，于是蹲下來去捏自己的腳跟。

    幾乎碰到腳踝的同時，她聽見高跟鞋點地的噠噠聲從洗手間傳出來，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看見有個長頭發(fā)穿著裙子的jiejie從右邊出來，很高，黑色緊身連衣裙，戴著漂亮的蕾絲頸圈，胸很大，腰沒那么細，就顯得胯寬，但仍舊性感，柏詩被驚艷得愣在那，呆呆地昂著頭看她婀娜地走過來。

    她戴著寬大的老式貴族帽子，黑發(fā)將臉包裹，只露出畫得精致的五官，路過柏詩時停住，狹長的眼睛稍微向下一瞥，神情冷漠倨傲，像極了莊園主的優(yōu)雅貴夫人，但是一開口震得柏詩身體一顫：“大妹子，你蹲這嘎哈呢？”

    柏詩：？？？？

    怎么一股東北大碴子味？??！

    柏詩愣愣地回她：“我、我打算去上廁所?！?/br>
    “哦，”那女人托了托胸，十分不適應(yīng)似得，“那你麻溜點，比賽眼瞅要開始了，憋墨跡了哈?！?/br>
    柏詩嗖得從地上躥起來，連應(yīng)了幾聲好，開始蒙頭往右邊沖，女人的視線早在她離開就轉(zhuǎn)回來，茂密頭發(fā)遮住的耳朵里帶著耳麥，那頭的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因為她隨便和路人搭話而訓(xùn)斥她了，她暫時沒心思去看柏詩進了哪個門，壓低聲音和上司討價還價，“哎媽呀，我不瞅人家小姑娘一個人擱那蹲著可憐兮兮得心里不得勁嘛，老大你這也能算我錯？”

    “嘖嘖嘖，你瞅瞅你，我怎么就見色起意啦？我這人打小就實誠，街坊鄰居誰不說我熱心腸？我還幫老頭推車給孕婦讓座了，咋滴我對老頭也見色起意?。縣etui——”

    柏詩沒聽見她后來的聲音，她推開右邊的門進去，隔音很好的墻將一切充滿魔性的口音擋在外面，剛進去是鏡子和洗手池，再往里進一個房間才是廁所，每間都單獨隔開，占地面積也大，兩處都放著清新淡雅的熏香，沒什么異味。

    柏詩揉了揉頭，走到洗手池邊打開水源接了一手掌洗臉，刺骨的涼意終于讓她清醒了些，把那句不斷在腦子里循環(huán)的‘嘎哈呢’丟出去。

    為什么在這還能碰到東北老鐵?。?/br>
    世界災(zāi)變的前身難道就是以前的地球？

    柏詩將睫毛上的水珠抹干凈，睜著眼和鏡子里的自己對視著陷入沉思，因為想得太投入，身后的門被打開出來個人也沒看見，那人以為她在通過鏡子的反射瞪著自己，雖然還沒搞清楚狀況，但先說了對不起，重新又退回去。

    柏詩：“??？”

    她扭頭，那人又從廁所里再次出來，看了她一眼立即低下頭，躬著身體，很內(nèi)向似得，“你、為什么……”

    那是個男人。

    就算他披著長發(fā)，瓜子臉，五官也精致到雌雄難辨，但喉結(jié)和粗啞的聲音還是提醒了柏詩這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柏詩皺起眉：“你怎么會在這？走錯地方了嗎？這里是女廁?！?/br>
    那男人低著頭，不敢再把臉露出來，也不再說話，在柏詩逼近時一步一步往后退，最終抵在墻上。

    他的態(tài)度很不對勁，柏詩甚至有了不好的猜想，站在他面前抬頭——可惡的本地人為什么都這么高！抬頭厲聲質(zhì)問他：“你是變態(tài)偷窺狂嗎？！”

    男人終于有了反應(yīng)，但也只是一個勁搖頭，他放在兩側(cè)的手不自覺抓緊自己的衣服，他的衣服寬大而厚實，鼓鼓囊囊得像里面裝了什么東西，“能不能到外面去說？”

    柏詩越來越懷疑他，如果他的衣服里真是用來拍照錄像的東西，那剛剛出去的jiejie豈不是很危險？

    她伸手去抓他的頭發(fā)，沒辦法，這種人就連最細的手腕柏詩都握不過來，他的頭發(fā)也是純白色，長得到腰間，露在外面的面皮卻黝黑，唇色也和肌膚接近，眉毛比皮膚更深一個度，只有眼睛帶點奇異的深藍。

    他的五官不仔細看幾乎隱沒在皮膚里，柏詩盯緊了看才發(fā)現(xiàn)他原來一直睜著眼，也沒闔著眼皮，而是睜大了注視著她，也不曾眨眼。

    她被看得心里發(fā)怵，但也沒退縮，剛想再說什么，身后的大門再次被打開，洗手間迎來了繼她之后的第一個客人。

    柏詩和男人同時朝那人望去，兩個人整齊的視線將他嚇了一跳：“搞什么？把女朋友帶到衛(wèi)生間里偷情？”

    那也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