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程醒言意猶未盡的,“就在家做做吧,干嘛非得出門。觀念也別太超前了。” 出門等位改為外賣到家。 褚晏清還是對今天犯的低級錯誤心有余悸,怎么也不該因為睡過頭攪亂承諾好的安排,尤其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他本想嘗試照著攻略復(fù)原餐廳的招牌菜品,程醒言堅持不要麻煩,他最后只用家里剩的百利甜和烏龍茶簡單調(diào)了兩杯冰飲。 程醒言沒再鉆研他的獲獎感言了,已將《世界奇妙物語》投影當(dāng)作電子榨菜,播到的是《還能再見你三次》那集。 褚晏清最近是裝得挺賢良淑德秀外慧中的,但遇上不合眼緣的片子就犯職業(yè)病,不點評兩句渾身難受: “這劇本邏輯太蠢,是我一定不會投?!?/br> “哪里蠢?” “女主和她父親的和解完全沒有道理,好像她父親拋妻棄子行為就輕飄飄過去了似的。如果我爸頭頂顯示我和他就剩3次相見機(jī)會了,我該買張彩票慶祝慶祝?!?/br> 程醒言感到困惑:“你爸不是都入土了么,你沒事把他刨出來見面干嘛?” “……就是一個假設(shè)。”褚晏清將話題錯開了,“還有這對擰巴的主角,既然互相喜歡,那為什么不提出確認(rèn)關(guān)系?只要每天都能見到,還看什么相見次數(shù)?!?/br> “看見的剩余相見次數(shù)是命定的必然。沒準(zhǔn)他倆只要提出確認(rèn)關(guān)系,其中一方立即就得出意外死掉?!?/br> 褚晏清執(zhí)著道:“是人為的不長嘴。” 程醒言無奈順從他了:“好吧,你說的倒也有道理。前幾個月我的確覺得再也見不著你了,現(xiàn)在是不是統(tǒng)統(tǒng)解決了?” 202x.06.09 “歡迎褚總在百忙之中光臨寒舍!” 葉嵐最近交了個年輕小男友,心態(tài)也年輕不少,剛擰開門就要來抱他。褚晏清好些年前就比母親高出一大截了,對方必須踮著腳撐直手臂才夠得著他的脖頸。 褚晏清將對方的手臂扒拉開,沒有換鞋,直奔冰箱,開始依次檢查內(nèi)里的食物,并清理垃圾。 如他所料:“冰箱里的甜品跟醬料都已經(jīng)過期很久了,你能不能上心一點?而且又有不少喝剩的酒,你實在戒不了就少叫我監(jiān)督你?!?/br> 葉嵐茫茫然的:“噢。最近都跟jayden在外邊下館子,很少在家煮東西吃。至于戒酒么……總得一點點來吧?!?/br> “少提你那男朋友,你能找點靠譜人么?”褚晏清有點來火,“一會說自己在德州有綠卡,一會又說是山東的那個德州,他的綠卡是樓下惠民超市的綠色會員卡吧。還有他那些后現(xiàn)代主義大作,往狗脖子上掛根畫筆,狗都比他懂創(chuàng)作?!?/br> 葉嵐梗著脖子嘴硬:“……再不靠譜也比你爸強(qiáng)?!?/br> 褚晏清冷笑了聲:“什么食物和垃圾做比較都變得能下嘴了,就算是變質(zhì)的。你是這個意思吧。” 葉嵐不吱聲了。 褚晏清工作后每月會定期往母親賬上打錢,比他父親準(zhǔn)時且足量,葉嵐過得也算衣食無憂。長此以往,兩人形成了奇怪的顛倒關(guān)系,他像葉嵐的家長,葉嵐像他的女兒。葉嵐現(xiàn)在絕對服從且依賴他,哪敢像他兒時一樣動輒打他罵他,或者鬧著要拋棄他。 這樣多好。反正他早就說服自己,葉嵐還是很愛他的,她只是不擅長當(dāng)mama而已。也沒有規(guī)定誰都必須學(xué)會當(dāng)mama。 葉嵐在屋里轉(zhuǎn)悠了幾圈,見他已經(jīng)清點干凈冰箱,準(zhǔn)備拎著垃圾袋離開,又試探道:“不留下吃個飯再走?我把jayden也叫上?!?/br> “不留。導(dǎo)演說劇組出了點急事,需要我立即過去處理。” “你別跟jayden計較了。你最近上映的那片子是不是挺火的?叫他賠你幾張電影票好了,我多叫幾個朋友一塊看……” 褚晏清生硬地拒絕了:“不需要。電影又不是我演的,你們貢獻(xiàn)的那點票房我也分不著多少錢,還不夠我開車來你這的油費?!?/br> “那好吧。”葉嵐rou眼可見地局促。她抿了抿啞光的唇彩,“好歹我交男朋友第一時間就帶給你看了,你交的那女朋友呢?你們都在一起多長時間了,是不是該結(jié)婚了,也帶回家給我看看嘛?!?/br> “不是女朋友。” 褚晏清平靜道,“我沒喜歡過女人。你又忘記了嗎?那還是先不要見了?!?/br> 202x.07.30褚晏清下一次和母親相見,就是在警/局認(rèn)尸了。 正值酷暑時分,尸/體又發(fā)現(xiàn)得晚,已經(jīng)呈現(xiàn)小范圍的腐化和變色,死亡狀態(tài)和文藝作品里常常捏造的“純白”“干凈”毫不沾邊。 屋內(nèi)擁蹙著某種古怪的氣味,陳腐,黏膩,將他的嗅覺、聽覺、視覺同時掠奪得徹底。褚晏清渾渾噩噩的,聯(lián)想起兒時在床底扒拉出來的一窩死老鼠,前些年爛在母親冰箱里的一團(tuán)rou,以及上個月陳放在劇組里的一排白布……都是被遺忘拋棄的死物。 上腹間急促涌起生理性的反胃,他無法和這種氣味共處一屋了,飄去衛(wèi)生間就要吐,但怎么也沒能嘔得出來,連干嘔都沒有。 這種氣味好像將他的臟器和血管都堵死了,連疼痛的感知都變得遲鈍。他手腕抖得厲害,掬水用力清理幾遍眼鼻,才找回軀體里熟悉的擰痛,在心臟和胃底躍動著。 有人跟著走了進(jìn)來,褚晏清從鏡子里看見他父親的身影。盡管他極力抗拒承認(rèn),他其實和他父親面相更為相似,尤其這時兩人面色都挺難看,他一時間有錯覺是撞見了中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