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是敢怒不敢言。

    她聽的一肚子火氣。

    林蘅那小賤人，怎么就是蘇州齊家的嫡女了？憑她也配！

    要不是齊明遠(yuǎn)從中做鬼，林蘅很該被拉出去打死。

    她母親與人無媒茍合，私通生下她，她就是個小賤蹄子！

    她占著林家嫡女的名頭活了十五年，到外頭行走，人家拿她當(dāng)個人似的看，都因?yàn)樗橇旨业张眩?/br>
    如今翅膀硬了，要飛了，倒把話說的冠冕堂皇的。

    張氏一時生氣：“我卻不知，她是什么蘇州齊家的嫡女?！?/br>
    林志鴻臉色驟變：“少胡說！”

    張氏一眼橫過去：“你怕什么？”

    徐月如想過的。

    張氏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人，若一時狗急跳墻，怕什么都說得出口。

    韓齊之和周夫人便是聽了，來日也不會說什么，當(dāng)年父親對韓齊之還有那么點(diǎn)兒的提攜之恩，母親與周夫人又的確私交不錯，無論怎么說，這個忙，韓齊之都會幫。

    可她不能叫張氏聲張——

    隔墻有耳，這話一旦出了口，覆水難收，將來保不齊就要傳出去。

    是以徐月如面色一沉：“我說她是，她就是，六郎說她是，她就是，張夫人，齊家的女兒，與你，有什么相干？如今你扣著我meimei不肯放人，到底是怕這些年你苛待我meimei，來日我們與你算賬，還是怕，如今蘅兒是今非昔比，一旦放了她去，林家將來便無人可倚仗，無人可支撐了？”

    她譏笑：“我勸你想清楚了。你如今老老實(shí)實(shí)放了蘅兒與我們走，安分些，拿了你林家該得的銀子，當(dāng)著韓叔父的面兒，我與你做個承諾，絕不與你秋后算賬，從前種種，一筆勾銷，可你若死活不依，張夫人，我從小就是個睚眥必報的性，誰惹了我，惹了我的人，我不痛快，他一家子都別想快活，你可想清楚了?！?/br>
    張氏沒由來一陣瑟縮，卻硬著頭皮還想說什么。

    周夫人欸了聲，又去拍徐月如的肩：“都嫁了人了，還是這么個脾氣，將來有了孩子，你也還這么著??？這不是正談著呢，慢慢商量，你有什么可發(fā)脾氣，若回頭給你父親知道了，還不恨死林家人欺負(fù)你？我瞧著，林家如今這樣子，也承受不住你父親的潑天怒火，人家嘛，好歹養(yǎng)了六郎meimei一場呢，既總掛在嘴邊說，咱們也不好太不給人臉不是？鬧的這么僵，多難看呀?！?/br>
    林志鴻咬牙。

    一唱一和，這是明著來欺負(fù)人了！

    第287章 羞辱

    張氏面容猙獰，要吃人的模樣，周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是一萬個不滿意。

    她待要再開口，徐月如卻又按了她手背一把。

    這點(diǎn)子小動作，先前是不動聲色，不肯叫人看見，這回卻根本不肯藏著掖著，就是故意要做給林志鴻夫婦兩個瞧的。

    果然張氏臉色更難看，而林志鴻鬢邊也盜出冷汗來。

    他知道這位知府夫人，原也是高門的出身，不然也不會同徐月如的母親私交甚好，簡直閨中密友一樣的了。

    人家都說高嫁低娶，但周氏當(dāng)年嫁韓齊之，實(shí)在算是下嫁了。

    那時韓齊之尚不是什么朝廷新貴，只是人品才干都出眾，登科拔得頭籌，才剛在京中嶄露頭角而已。

    后來機(jī)緣巧合，認(rèn)識了徐天德，這便是徐天德對他的些許知遇之恩。

    就連他與周氏相識，其實(sh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徐天德夫婦兩個從中撮合的。

    是以這位周夫人以往養(yǎng)的金貴，嫁了韓齊之后，為著她是下嫁，韓齊之更不肯委屈她半分，無論昔年在京城，還是如今在杭州，懼內(nèi)的名聲，無人不知的。

    脾氣火爆不容人的一個人，如今倒這樣配合一個晚輩。

    不管周氏是真心疼愛徐月如，還是看在徐天德夫婦的情分上，總之，這做派擺出來，林志鴻就已經(jīng)徹底死了心了。

    他先前想借故遁出去，沒想到齊明遠(yuǎn)技高一籌，請了韓齊之夫婦出面。

    事到如今，便是再有諸多的不情愿，不甘愿，也不得不點(diǎn)頭了。

    林蘅是留不住了，不放人走，還要結(jié)下不知多少的仇來。

    那些銀子……

    林志鴻把心一橫：“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也是沒臉再說什么了，這十五年，我自問不曾苛待孩子，卻不知她怎么養(yǎng)成如今這樣，但這話，現(xiàn)在說，莫說你們不信，連我自己，都是不肯信的了。”

    他一面說，一面無奈的搖頭，把兩手手心兒朝上，攤開了：“這手上不知過了多少銀錢，真不是為了你們那十萬兩，現(xiàn)如今又說這些年克扣了蘅兒的東西，要一一清算，我卻想著，真的清算了，才是把什么情分都不顧了。

    我們上一輩子人的情分，還有你們這一輩兒人的情分，蘅兒到底在林家長了十五年，她幾個兄弟姊妹，將來也都念著她，便是為了孩子，也不該鬧的這樣難看的?！?/br>
    林志鴻把話一頓，抬眼去看齊明遠(yuǎn)，那態(tài)度分明已經(jīng)放軟了：“那些東西，既是人家送給蘅兒的，從前我不知，現(xiàn)在知道了，自然叫蘅兒全都帶走，寧溪院是她從小住到大的地方，她喜歡什么，舍不得什么，自然也都叫她一起帶走的，說什么清算不清算，我還是拿她當(dāng)親生的孩子看，叫我怎么跟孩子清算？”

    張氏在一旁聽得鬢邊青筋凸起，早就聽不下去了，可是她剛要開口，林志鴻冷冰冰的眼神丟過來，她一時嚇住了，便把什么都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