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在她小腦袋上輕拍了一回：“這是兩碼事。你跟我掰扯了這么多，到底也沒告訴我，你怎么想的？你還等著你父親去問你??？”

    第361章 聘禮

    再見齊明遠(yuǎn)，是在徐家的花園子里。

    那天徐天德吩咐小廝去送請?zhí)?，齊明遠(yuǎn)就隱隱猜到是因為什么了的。

    蔣融沒能得個準(zhǔn)話，但他說，看徐天德那樣，并不像是立時就要拒絕的。

    齊明遠(yuǎn)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樣的感覺。

    他有些許期待，也有一絲彷徨猶豫。

    自幼苦讀，為的是有一天出人頭地，離開齊家，再不必受制于人，仰人鼻息討生活。

    在過去的二十年里，他從沒有猶豫過半分。

    如今談?wù)撈鹚幕槭聛怼?/br>
    師母那天問他，是不是怕齊家不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爹娘都不在了，本該是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可他和齊明遇之間，只不過是暫且沒有撕破臉罷了。

    他既拜在夫子門下，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他的婚事，夫子自然做的了主。

    從家里一路往徐家去，齊明遠(yuǎn)心里不怎么安定。

    小廝領(lǐng)著他進(jìn)門，可他很快發(fā)現(xiàn)，這絕不是往正堂去的路。

    果然不多時，那花園子出現(xiàn)在他眼前，領(lǐng)路的小廝掖著手往旁邊兒一退，笑著請他進(jìn)去。

    齊明遠(yuǎn)微一蹙眉，猶豫片刻，到底抬步過了月洞門。

    徐家的花園很大，景致也好。

    齊明遠(yuǎn)幾乎第一時間就看見了那置身花圃中的俏麗身影，而后腳下一頓，遠(yuǎn)遠(yuǎn)站定住，不肯再上前。

    徐月如大概是聽到了腳步聲的，緩緩回頭時，面上溫和一片，唇角微上揚(yáng)著，是一副笑臉迎人的做派。

    齊明遠(yuǎn)幾次見她，都沒見過她這樣的神情，沒由來的，心下一沉，竟下意識越發(fā)想要往后退。

    徐月如一歪頭：“來都來了，要走？”

    他身形就頓住了，那才退了半步的動作，也順勢就收了回來：“是徐姑娘要見我？”

    明知故問。

    徐月如斂去笑意：“你這么聰明的人，人見人夸，來之前猜不到是誰要見你？”

    齊明遠(yuǎn)覺得今天的徐月如，是不大一樣。

    她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但氣勢又并沒有端的那樣足，不夠嚴(yán)厲，他甚至看出三分嬌俏。

    她先前……先前真不是這樣的。

    齊明遠(yuǎn)沒上前，就在那兒站直了，一動不動的：“徐姑娘有事？”

    徐月如折了枝花，拿在手上把玩著，聽他這話，嗤了一聲：“蔣大人前兩天來我們府上替你保媒，你今天倒來問我有沒有事？”

    這姑娘還真是……

    齊明遠(yuǎn)臉上的笑意也凝了一瞬：“那姑娘今日見我，是何意呢？”

    在那一瞬間，齊明遠(yuǎn)的心里閃過無數(shù)的念頭。

    是不想答應(yīng)，但又不想拂了夫子的面嗎？

    所以私下里見他，希望把話說開了，讓他去勸夫子，將此事作罷，治黨從沒有發(fā)生過？

    還是說，她愿意，但有別的話要問清楚——

    這些念頭在齊明遠(yuǎn)的腦子里翻騰了好半天，他面色越發(fā)凝重，后背也浸出一層汗來。

    徐月如看在眼里，瞇了瞇眼：“聽說齊六公子雙親早已故去，家中是嫡長兄做主？”

    這問題……

    齊明遠(yuǎn)眉頭緊鎖，點了點頭。

    徐月如哦了聲，繼續(xù)又問：“你和你兄長，關(guān)系怎么樣？”

    夫子沒跟她說？

    齊明遠(yuǎn)深吸口氣：“姑娘是來打聽我的家底？”

    “你說要娶我，難道我不能問問清楚？”

    那樣的理直氣壯，真像是徐月如會說出的話。

    這天下女子，似她這樣的，怕真是少有了。

    尋常姑娘家害羞還來不及，她倒好。

    只怕今日要見他，也是她的主意。

    她爹娘寵慣，自然由著她的性子，安排了今日的見面，對外還要遮掩過去，只說是徐天德請他過府一敘。

    想明白了這一層，齊明遠(yuǎn)心下反而松泛起來。

    她要問這些，八成還是樂意的吧？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抱拳拱手，長揖一禮：“不瞞徐姑娘，我與兄長關(guān)系并不好。我父親在我三歲上過身，尸骨未寒時，兄長就將我母親趕去了莊子上獨居，叫我們母子分離，而我娘搬去莊子上一年多，就過身了?！?/br>
    徐月如呼吸微滯。

    她只知道齊明遠(yuǎn)父母雙亡，但卻不知，他身世竟聽來如此凄慘。

    齊明遠(yuǎn)見她不說話，自顧自又說：“兄長待我算不上好，所以我幼年時便決心要走科考的路，發(fā)奮讀書，只盼著有朝一日能金榜題名，再不必仰人鼻息，在他手底下討生活?！?/br>
    “那你……”徐月如喉嚨一時發(fā)緊，“如今你高中，來日還會蘇州去嗎？”

    齊明遠(yuǎn)倏爾笑起來：“徐姑娘覺得，我還回去嗎？”

    他目光灼灼，閃爍著徐月如看不明白的光彩，那樣透亮，那樣吸引人。

    他在看她，她卻不敢與他對視，匆匆挪開了眼，嘀咕了兩句什么話。

    齊明遠(yuǎn)站的有些距離，她小聲嘀咕，他沒能聽見，就問了句：“姑娘說什么？”

    徐月如撇了撇嘴：“可你始終是齊家人。”

    “我身上自然留著齊家的血，到死也是齊家子孫，但那又如何？”齊明遠(yuǎn)一挑眉，“來日我殿試高中，入朝為官，他做他的齊家家主，經(jīng)營他的鋪面產(chǎn)業(yè)，我做我的齊六公子，好好走我的仕途，互不相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