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怕裴二多想，又解釋一句：“我不是難過或怪你，是方才忽然想到送佛珠的人……”

    說到一半，他忽然止聲，隨即搖了搖頭，將荷包與佛珠一起仔細收好。

    裴二不由想，那個送佛珠的人是誰？

    不過，想到沈姑娘能將佛珠送給他用，想必對方也沒那么重要。何況，沈姑娘也收了他的玉鐲……

    正出神著，頭頂忽然傳來一聲尖嘯唳鳴，抬眼一看，竟是一只金雕在高空盤旋。

    不及多想，裴二立刻彎弓搭箭，目光銳利。

    “嗖”一聲，破空聲響起，如裂石驚弦。箭羽迅如雷電，猛射向那只金雕。

    李禪秀只來得及抬頭，就見在高空翱翔的金雕應(yīng)聲而落，還沒等他說什么，裴二已經(jīng)疾步奔到院外，利落上馬，道：“等我會回來！”

    說著便駕馬飛奔而去。

    李禪秀一怔，忙疾步走到院外。

    沒一會兒，就見裴二駕馬回來，一手拎著一只翅膀被箭射中的金雕。

    那雕生得極兇猛，鷹眼銳利，爪如鐵鉤，翅膀張開，恐有七八尺。但被裴二拎在手中，卻老實得像貓，直到看見李禪秀，忽然兇厲掙扎。

    裴二一掌拍在金雕頭上，拎著它下馬，語氣有幾分喜悅：“我聽胡郎中說，有錢的大戶人家成親，都要準備一對鴻雁?，F(xiàn)在冬天，射不到雁，正好有只雕，明日可綁在籮筐上，代替鴻雁?！?/br>
    李禪秀：“……”

    人家準備一對鴻雁，是因為鴻雁總是成對出現(xiàn)，輕易不換配偶，寓意婚姻美滿。你射只鷹，還是一只，有什么寓意？

    裴二聽了皺眉，那就是用不上的意思？

    再低頭，見這金雕掙扎厲害，又想：既然沒用，不若燒些熱水，把毛燙了，留待明天成親時，做成道菜。

    李禪秀想了想，倒是說：“先養(yǎng)著吧，這種雕馴養(yǎng)好的話，可以用來狩獵、傳遞消息?！?/br>
    夢中李禪秀就用這種雕傳過消息。

    西北這邊常有金雕出沒，有些甚至是人養(yǎng)的，并不稀奇。不過人養(yǎng)的金雕，腿上都會綁些東西，用來區(qū)分。

    李禪秀仔細看了這只，腿上沒綁任何東西，且性情兇厲，不像是人養(yǎng)的。

    他讓裴二把掙扎厲害的金雕按住，將箭拔了，又把傷口包好。

    裴二神情郁悶，感覺白射了一只雕，浪費箭不說，還浪費了沈姑娘的藥，以后興許還要浪費口糧。

    李禪秀笑道：“先放在這邊的小院養(yǎng)著吧，要是一直沒人來尋，應(yīng)該就是野生的，到時你好好馴養(yǎng)它，說不定能成為助力。”

    話是這么說，但也不能直接放在院中，肯定會跑出去。

    兩人不由都思索起來，裴二目光漸漸移向墻邊的雞窩。

    李禪秀：“……”

    “雞窩肯定不行，這雕太大了?！?/br>
    裴二：“翻新重蓋一下?！?/br>
    李禪秀：“還是先關(guān)在放雜物的偏房吧?！?/br>
    處理好金雕，兩人才騎著馬一同回去。

    李禪秀回了藥房，忽然想起，手鐲忘記給裴二了。

    可眼下天色已黑，不好再去傷兵營，只能等明天成親時再說。

    .

    并州郡守府。

    七八名身材高大，穿著甲衣，腰負大刀的將軍坐在正廳，個個面色凝重。

    唯有坐在左上首一位胡須發(fā)白的老將軍，神情淡定，正老神在在地品著茶。

    氣氛僵滯許久，一位濃眉圓臉的將軍終于忍不住，一拍桌子道：“楊老將軍，您就別賣關(guān)子了，裴將軍到底如何了？我怎么聽說……”

    “孟績，稍安勿躁。”老將軍擱下茶盞，打斷道，“世子無礙，只是上次受了些傷，尚在武城養(yǎng)傷，不便來見諸位而已。”

    “可這都多久了？”

    “雍州的張大人已經(jīng)被調(diào)走，咱們一下失了能配合的人，以后怎么主動出擊胡人？”

    “雍州那么重要的地方，竟然讓一個只會走裙帶關(guān)系的人去守。”

    “是??！”

    “就是……”

    “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嚴大人任雍州郡守，是朝廷旨意，我等不可妄議?！睏罾蠈④娪执驍鄤竦?。

    終于勸走這些將領(lǐng)后，老將軍嘆了聲氣，神情終于浮現(xiàn)憂色。

    “爺爺。”這時，一個穿著銀亮甲衣的年輕人大步走來，彎腰恭敬行禮。

    楊老將軍忙擺手，帶他到里間后，方壓低聲音，有些急切問：“怎么樣了？可有消息？”

    年輕人搖了搖頭。

    楊老將軍不由怔住，繼而長嘆，難掩憂心：“難道世子他真的……”

    “爺爺，您別擔(dān)心，世子這些年經(jīng)歷危險無數(shù)，每次都能逢兇化吉，這次定然也無事?！蹦贻p人道，“我前些日子將世子馴養(yǎng)過的金雕也放出去尋了，茫茫大漠，人眼不一定能找到，但那雕的眼睛利著呢。世子若真被困在哪里，金雕尋到他后，他定會讓雕送信回來?！?/br>
    “唉，但愿吧。”老將軍聽完嘆息。

    .

    永豐鎮(zhèn)。

    裴二一早醒來，就按李禪秀昨天交待的，去小院給金雕喂食。

    可那雕畢竟是猛禽，喜食rou，喂它普通食物，根本不吃。

    最后裴二沉著臉，將自己在傷兵營領(lǐng)的飯菜中的幾片rou夾出，扔過去。

    那雕倒是識得好貨，張口就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