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又道：“罷了，先將消息送到府城，給世子知道，其他人隨我去武定關?！?/br>
    既然胡兵已退，他也就沒什么好怕的了。

    起身剛走幾步，忽又轉身問：“那位顧大人呢？”

    “這……聽說他有個遠親表妹被流放到此，他去看望了。”

    嚴郡守一聽，面色又不大好，但還是道：“他是世子的人，你們注意點，別在他面前說錯什么話?！?/br>
    “是?！弊笥夜倮裘?。

    .

    武定關內，淡金晨光映照滿地亂兵殘骸，昨夜的慘烈戰(zhàn)況猶在眼前，今晨就已被寒風吹散血氣。

    楊元羿掀開臨時搭建的一個普通營帳的帳門，進去匯報：“稟將軍，已經清點完傷亡情況，來支援的并州軍死亡兩百余人，受傷……”

    在有其他將領在場時，他一般不喊對方“儉之”，而是將軍。

    裴椹聽完，微不可察地點頭，繼而語氣微沉：“好好安葬，妥善撫恤他們的家人?！?/br>
    楊元羿點頭，還要再說什么時，忽然有人來報：雍州郡守嚴大人到，請見領兵之人。

    裴椹和楊元羿對視一眼，隨即吩咐：“你去見他，不要透露我在這的事?！?/br>
    “好?！睏钤嗔⒖坛鋈ァ?/br>
    但沒一會兒，他就面色不快地回來。

    裴椹不需問，也能猜到情況，徑直端起旁邊的茶先喝起來。

    果然，楊元羿很快抱怨道：“那姓嚴的竟然怪我們擅自發(fā)兵，笑話，我們不發(fā)兵，現在他嚴郡守的腦袋可能已經懸在城門上了。還好我們事先讓武定關守將寫了求援信，把他剛才那些話全堵回去了?！?/br>
    “不管他?！迸衢R下茶盞，輕描淡寫，“胡人雖然已經敗退，但雍州守兵不足，仍不安全。你帶人先在此駐扎，等我之后命令?！?/br>
    楊元羿：“那你……”

    裴椹：“……”

    “我先回一趟永豐?！彼芸燧p咳一聲。

    楊元羿：“……”我就知道！

    你敢發(fā)誓你不是歸心似箭，想回去見你娘子？

    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裴椹又咳一聲，板正臉色道：“不要多想，我是回去接著查呂全和蔣和他們牽扯的案子?！?/br>
    楊元羿：“……”我多想了嗎？我沒說我多想啊，我只是合理猜測。

    “那需不需要我也跟去？”他忽然問。

    裴椹忽然轉頭，黑眸質疑，仿佛在問：你跟去干什么？

    楊元羿輕咳：“我跟去……給你打掩護，你不是要隱瞞身份？那不得說這案子是我要查？”

    廢話，當然是跟去看戲。反正還有率領援軍趕來的趙將軍在，駐扎這種事，不需要他親自盯著。

    裴椹：“……”

    “隨你?！彼凰κ?，面色不佳地離開。

    .

    裴椹依舊是一身千夫長的甲衣，騎馬帶著張虎等永豐的駐兵離開武定關，楊元羿也同行。

    只是剛經歷一夜拼殺，士兵們都又累又餓。經過一處邊鎮(zhèn)時，裴椹見眾人實在疲憊，饒是再歸心似箭，也還是下令先休息一會兒，讓眾人去鎮(zhèn)上吃點東西。

    這類邊塞小鎮(zhèn)本就不甚繁榮，尤其昨晚聽說胡兵攻破武定關后，不少百姓都嚇得匆忙逃到附近山里，這會兒很多都還沒回來，鎮(zhèn)上一片蕭條，路兩邊開張的店鋪也不多。

    裴椹不怎么餓，揮手讓楊元羿和張虎等人先尋個地方吃飯后，自己隨意在鎮(zhèn)上走走看。

    往前沒走幾步，竟看到一家低矮的書肆，而且正開張，估計是這鎮(zhèn)上唯一一家。

    裴椹腳步微頓，想起什么，忽然快步走了過去。

    楊元羿沒跟張虎等人一起，他尋到一家剛好開張的包子鋪，買了幾個大rou包后，就轉身出來找裴椹。

    尋了半天，發(fā)現他竟在一家舊書肆內，手中拿著一本書，正神情專注。

    楊元羿驚訝，能讓裴椹在這種時候都專注看的書，得是什么厲害兵書吧？這窮山僻壤、山旮旯地方，竟還藏著罕見兵書？

    他不由快步走過去，剛進鋪就喊：“儉之，在看什么呢？”

    書肆本就不大，他一進去，再一探頭，幾乎就和裴椹只隔不到兩步距離。

    裴椹聽到身后聲音，臉色倏地一變，瞬間將書合上，旋即轉身，拿書的手同時背到身后——

    一連串動作，快得不及眨眼，簡直如閃電般迅速。

    楊元羿愣住，本來沒怎么好奇，這下忽然有點好奇了，忍不住探頭往他身后看，問：“什么書？這么寶貝神秘？”

    裴椹臉色有些黑，斥道：“看什么？該干什么干什么去?！?/br>
    楊元羿：“……”這么小氣？

    “好心給你送包子，愛吃不吃?！彼苯影寻尤麑Ψ綉阎?，轉身出去。

    只是剛走沒多遠，忽然又狐疑——剛才裴椹收書的動作雖然快，但他還是隱約看見一眼，書上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莫非不是兵法，是練拳腳功夫的書？

    嘖嘖，真是小氣，他看一眼怎么了？

    書肆內，裴椹見他走遠，微不可察地松一口氣。

    隨即從身后拿出書，又看一眼后，他略微遲疑，到底還是走到書肆老板的柜臺前，敲了敲桌面，問：“這本書怎么賣？”

    書肆老板是個有些精瘦的小老頭，眼神不太好，瞇著眼仔細看了會兒后，才道：“避火圖啊，五百文一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