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領(lǐng)事館！

    近衛(wèi)正雄跪坐在有吉明面前，像是剛剛洗過澡一般，頭上的汗不停的往地板上滴落著。

    死了，全死了……

    除了他和山田之外，此次被派往南京的兩只小隊，再沒有活下一個人來……

    有吉明的面前擺放著幾張照片。

    燒成廢鐵的三輛小車……

    擠坐在車里，已被煉成焦碳的十三具尸體……

    在丹鳳街的潛伏點，被手雷炸死的行動精銳……

    還有額頭上插著一塊彈片，死了都還睜著眼睛的邢明生……

    “假的，全都是假的……”近衛(wèi)正雄嘶吼道，“四個支那士兵，竟然能全殲山田的小隊？”

    有吉明嘆了一口氣，憐憫的看著近衛(wèi)正雄：“好好看看照片……難道中國人把人打死之后，還能再塞到車里燒一遍？這些隊員連車都沒來的及下，就被全殲了……

    趁早收起你們那副目空一切的嘴臉吧……你以為中國的軍人，全都是你以前遇到的那種聽到槍聲便會四散而逃的窩囊廢？

    之前就提醒過你了，這四個警衛(wèi)，出自支那最高首領(lǐng)的侍衛(wèi)軍團，是中國最強悍的軍人……”

    “你信么？”近衛(wèi)正雄瘋狂的笑道，“加上山田，十四名精銳特工，竟然連槍都沒來得及開？”

    有吉明冷笑著搖了搖頭：“事實的真相就是如此，你如何匯報，是你的事情，但我要提醒你，不想妄想著通過外交手段施加壓力，企圖讓南京的特務機構(gòu)移交山田……”

    “他們憑什么？”近衛(wèi)正雄大吼道。

    “知不知道南京政府為什么沒有封鎖消息，而是第一時間就通知了各大報社？”有吉明冷聲問道。

    近衛(wèi)正雄冷厲的盯著有吉明。

    有吉明找出了一張照片，扔到了近衛(wèi)正雄的面前。

    是被夾在中間的那輛車，車雖然燒的只剩下了鐵架，但車牌號依然清晰可見。

    “我不知道你們的情報工作是怎么做的，目標乘坐的車輛，竟然是衛(wèi)戍區(qū)司令谷振龍的座駕？”

    近衛(wèi)正雄猛的抬起頭來：“不可能……邢明生不可能注意不到這一點……”

    “你們竟然全指望一個支那人替你們提供情報？”有吉明冷笑著搖了搖頭，“這一個月以來，你們都干了些什么？”

    “閣下，請認清你自己的位置，你無權(quán)質(zhì)問我……”近衛(wèi)正雄冷冷的盯著有吉明。

    有吉明等的就是這句話。

    “好！”有吉明點了點頭，站起來對近衛(wèi)正雄說道，“支那政府的抗議聲明已送到了我這里，并質(zhì)問我們，為什么關(guān)東軍特務機關(guān)會派出精銳特工，行刺國民政府的高級將領(lǐng)？

    好在除了山田的口供之外，支那政府沒有任何的證據(jù)，抗議已經(jīng)被我駁回了……剩下的事情，你們自己處理……”

    看著拂袖而去的有吉明，近衛(wèi)正雄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芒。

    外務省與軍部一向水火不容，外務省認為軍部不顧大局，輕敵冒進，軍部卻認為外務省龜縮不前，殆誤戰(zhàn)機。

    有吉明雖然不是反戰(zhàn)派，卻屬于老舊派系，思想固化，態(tài)度僵硬，一直以來都不認同關(guān)東軍的戰(zhàn)略意圖。

    也就是趙金山像商人更像軍人多一些，有吉明才會一直支持他。

    而在日本本土，像有吉明這樣的頑固派不在少數(shù)。

    所以軍部一直在尋找一位能完全支持軍部的侵略意圖，又能起到調(diào)和作用的人物，近衛(wèi)文磨便是他們最中意的人選。

    有吉明離下臺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

    憲兵司令部！

    谷振龍抱著紫砂壺，翹著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陳超則眉頭緊鎖，背著手在地上走來走去。

    “能不能消停點？”谷振龍覺的眼睛都快要被繞花了。

    “我有些想不通！”陳超停下腳步，直愣愣的盯著谷振龍。

    “有什么想不通的？”谷振龍瞪了他一眼，“近乎十全十美的結(jié)果，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就是太滿意了，所以才想不通！”陳超咂吧了咂吧嘴，搶過谷振龍的荼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就沒發(fā)現(xiàn)這其中的蹊蹺么？”陳超端著荼杯問道，“看似一切按步就班，像是用尺子量過的一般，但是，這些細節(jié)全都是方不為臨場才決定的，日本人怎么就這么聽話，方不為想讓他們干什么，他們就干什么？”

    確實是太順利了，日本人就好像是棋子，方不為想往哪里擺，就往哪里擺，甚至連日本領(lǐng)事館對此事的態(tài)度都料到了。

    當初制定計劃的時候，方不為只提交了一個框架：利用林子安，密捕中村。

    這中間有好幾處難點。

    要讓日本人相信，中村死了，邢明生也死了……

    因為這兩個人都知道林子安的身份。

    至于山田，只是類似于行動負責人的角色，他既不知道林子安和邢明生的身份，也不知道此次關(guān)東軍機構(gòu)的具體行動內(nèi)容。

    還要讓一切都要看起來合情合理，讓日本人相信，這全都是意外……

    陳超想不通的是，方不為是如何做到對日本人下一步的行動了若指掌的？

    比如，林子安和邢明生出門的時候，方不為都不敢確定日本人會派誰來接頭，但到了夫子廟之后，他又突然讓四個警衛(wèi)和鄭世飛做好了突襲的準備？

    林子安和邢明生親自見了近衛(wèi)正雄之后都沒有覺察到危險，方不為怎么斷定近衛(wèi)正雄會安排山田立既刺殺林子安的？

    還有，方不為為什么那么自信，敢保證戰(zhàn)斗肯定會發(fā)生在西華門，并提前讓葉興中設(shè)伏？

    類似的疑點還很多，給陳超的感覺，方不為就像是坐在棋盤前自弈的棋手，想怎么下就怎么下？

    “下棋？”谷振龍咂摸了一下嘴皮子，又感慨的說道，“你還真說對了……這么多次以來，你還沒看明白？這小子每次都是謀定而后動，走一步，至少要想七八步……

    他也不只是做了這些準備，雨農(nóng)不是也帶了人，埋伏在中央醫(yī)院么……

    至于他為何能將日本人的反應預料的那般精準，也不是沒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