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真人的時候，方不為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確實像，但還沒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不然他就要懷疑，這是不是又是個局？

    他是一次就被林子安給嚇怕了……

    把竊聽器和追蹤器放出去之后，方不為又去了中央醫(yī)院。

    全南京，只有這家有放射科。

    大夫也不知道，這位壯的跟牛似的，跑來拍哪門子的片子？

    不過管他呢，有錢賺就行……

    塞了好幾個紅包出去，方不為也算知道，自己臉上的骨頭的大致情況了。

    骨頭雖然長好了，但骨線還在，難的是，需要在半個月的時間里全部捏斷，還要長回原來的樣子。

    不過還好，還有一個月。

    算算身體的恢復(fù)速度，他至少有兩次機(jī)會：捏斷骨頭，再讓它長好……

    不管行不行，都必須試一試。

    因為這是自己最后的機(jī)會了……

    離開醫(yī)院的時候，方不為帶了好大一包東西：紗布，剪刀，傷藥，補(bǔ)藥……

    兩個小時后，他過了江，來到了浦東。

    這里有一處安全屋，原本是留著當(dāng)做逃離南京的中轉(zhuǎn)站的，當(dāng)然，也可以用來藏人。

    這次正好能用上……

    備好了足夠一個月使用的食物和水，還有一大堆的藥材，方不為站在一張鏡子前面。

    他看著自己的臉，又在腦海里回想了一下，x光機(jī)拍出來的畫面，然后雙手捏著自己鸛骨，輕輕一用力。

    只聽“喀嚓”一聲，然后又是方不為的一聲悶哼。

    “呃……真疼……”

    ……

    南京，福昌大飯店。

    南京淪陷后，這里就成了侵華日軍的招待所。

    偶爾的時候，板垣征四郎會在這里住幾天。

    用了一整天，影佐禎昭和板垣征四郎才消化完巖井英一帶來的消息。

    消化的方式當(dāng)然是驗證，對比。

    驗證齊希聲和那個刺客出現(xiàn)的時間線，驗證方不為就是齊希聲的可能性……

    最后得到一個驚人的事實：竟然嚴(yán)絲合縫？

    “他是怎么做到的？”板垣不敢置信的問道。

    巖井英一當(dāng)然知道他問的是什么意思：每一次都能一擊必中，安然逃脫……

    只是確定每一個目標(biāo)即時的位置和身邊的武裝力量這一點，就不可能是靠方不為一個人能辦到的。

    那些青幫大佬就不說了，傅筱庵呢，川島呢？

    好像每一次刺殺，目標(biāo)的身邊都有方不為內(nèi)應(yīng)？

    “除了有內(nèi)jian之外，再根本沒辦法解釋?。　庇白舻澱阎刂氐膰@了一口氣。

    “就算中村是內(nèi)jian，但只局限于外務(wù)系，傅筱庵，川島，特別是川島的情況，以他的權(quán)限，根本了解不到……”板垣皺著眉頭問道，“除了中村，還有誰，和齊希聲來往比較密切？”

    板垣指的，自然是日本人，而且是職位不低，能隨時接觸到機(jī)密的日本人。

    “赤木親之……”巖井說道。

    “赤木親之早就死了！”影佐補(bǔ)充道。

    猶豫了許久，巖井英一才咬了咬牙：“原田熊吉……”

    “砰”的一聲，板垣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掌，“不可能……”

    巖井英一不說話了。

    他也覺的不可能。

    但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辦法可以解釋，方不為的情報來源渠道。

    房間里陷入了沉默，誰都不說話，足足持續(xù)了十分鐘。

    “先控制起來吧！”板垣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只是覺的不可能，而不是絕對不可能。

    原田熊吉是板垣和土肥圓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軍事加諜報方面的人才，任關(guān)東軍特務(wù)機(jī)關(guān)長多年，并在外務(wù)系，及駐國外使館中任武官，軍事顧問的時間也非常長。

    以他的能力和關(guān)系，想知道川島的近況，不要太簡單……

    是真是假，等抓到方不為就知道了，但沒抓到之前，任何的可能性都要預(yù)防到……

    “不行！”巖井英一斷然搖頭，“如果他們真的有聯(lián)系，一控制原田，方不為就會警覺……這樣，找個理由，把他調(diào)出南京……”

    確實是這樣的道理……巖井英一稍一沉吟，就有了主意：“那就派他到部隊去視察吧……”

    被困在軍營里，原田還怎么給方不為傳遞信息？

    而且逃無可逃……

    “你真的能確定，方不為就在南京，而且目標(biāo)就是這次的大會？”影佐禎昭又問道。

    “除了這個，我再想像不出，還有什么是值得他出手的……對他來說，這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巖井英一興奮的說道：“而且對他來說，混進(jìn)會場并不難……你別忘了，他有極高的化妝技術(shù)……”

    巖井英一指了指自己的臉。

    板垣征四郎和影佐禎昭眼皮一跳。

    這是另外一個發(fā)生在方不為身上，卻根本無法解釋的疑點。

    他是怎么把那張臉換掉的？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方不為，有這種奇技，自然會選一個代表冒名頂替，混進(jìn)會場……

    “不能只是守株待兔，還是要主動出擊！”板垣沉吟道，“調(diào)動所有的力量，密切監(jiān)視及調(diào)查每一個參會代表，看之前或現(xiàn)在，有沒有什么異常……”

    冒名頂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可能一點珠絲馬跡都不留下。

    況且，方不為殺完川島的時候，大部分的代表已近進(jìn)京了。

    就算替換，也只會發(fā)生在南京城，調(diào)查的范圍一下子縮小了無數(shù)倍……

    “明白！”巖聲英一理所當(dāng)然的應(yīng)了一聲。

    這只是原定安何程序中的一部分，即便加大力度，也是應(yīng)有之義。

    就算方不為知道，也應(yīng)該不會懷疑，只會想辦法蒙混過關(guān)……

    又商量了一些細(xì)節(jié)，三人秘密離開。

    幾天后，巖井英一再次把影佐禎照和巖井英一召集在了一起。

    “看看這個？”巖井拿出了幾張照片和資料。

    這些全都是參會代表中調(diào)選出來的，無一例外，身高體形都與方不為，或是齊希聲很接近。

    就算會易容，身材卻不好改變，巖井?dāng)喽?，如果方不為真的會冒名頂替，也肯定會從這些人當(dāng)中挑選目標(biāo)。

    “會不會是這個？”板垣一眼就選中了李安東。

    太像了，就好像是方不為假冒的一樣。

    “不會吧，這也太明顯了？”影佐禎昭驚道。

    “暗中查過了，暫時都是本人，不肯定，方不為會不會先擇在臨近開會的時候再動手……不過所有人都在密切監(jiān)視中……”

    “不要跟的太近！”板垣提醒道，“我們這次對付的不是普通人，是一個怪物，是一個殺人機(jī)器，更是一個能被列入史詩中的天才特工……稍有風(fēng)吹草動，都有可能打草驚蛇……”

    “閣下放心，我明白的！”巖井虛心受教。

    “嗯！”板垣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李安東的照片，皺眉說道：“你們說，方不為這次的目的，會不會不是刺殺，而只是頂替？比如，像齊希聲一樣……”

    巖井英一和影佐禎昭悚然一驚：還真說不定。

    “不要慌！”板垣沉聲說道，“人不可能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只要有了防備，就不可能讓他得逞，除非方不為厲害到，能頂替你我這個級別的人物……”

    巖井英一和影佐禎昭恍然大悟。

    對啊！

    上一次，齊希聲之所以成功，只是因為，他編造的身份，成功的編過了中村，也騙過了外務(wù)系的審查程序，所有知道內(nèi)情的人，都把他當(dāng)成了真正的日本人和自己人……

    但這次，就算方不為能頂替成其中的下位代表，但歸根結(jié)底，還是中國人。

    嘴上說的再漂亮，哪怕心里再認(rèn)同，再信任，用起來的時候，潛意識當(dāng)中還有有防備意識的。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袁殊。

    巖井英一對他夠信任了，外務(wù)系統(tǒng)對他也足夠重視和依賴，但只要涉及到原則性的情報和行動，巖井英一哪怕會選能力和經(jīng)驗差好多的日本人來執(zhí)行，也不會讓袁殊接觸和知道，更不會交給他執(zhí)行……

    巖井英一的另一句話也說的很對：方不為再厲害，也不是想頂替誰就頂替誰，不然他早做了……

    所以，根本用不著擔(dān)心！

    ……

    方不為很開心，因為他已經(jīng)成功了。

    掰斷了兩次，又重新長好……雖然臉還有些腫，但方不為無比肯定，他的臉，再次回到了以前的樣子……

    唯一需要擔(dān)心的是，太帥了！

    和李安東粗狂的風(fēng)格有些差距。

    不過問題不是太大，要么他精心易容一下，要么讓李安東受點傷，逼著他破點相，再刮了他那口大胡子。

    方不為決定選第二種。

    畢竟假的就是假的，易容術(shù)再看，也有可能被看出破綻來。

    受點傷就無所謂了。

    誰還沒個小災(zāi)小傷的？

    更何況像李安東這種不安份的主。

    這家伙每天不是在酒樓，就是在青樓，天天喝的酩酊大醉，像是幾輩子沒見過酒，沒見過女人似的……

    除此外，他還喜歡和手下比試身手。

    確實會幾手鄉(xiāng)下把式，在方不為看來，像是兒戲一樣。

    讓他受傷的機(jī)會不要太多……

    除了高興，方不為還有點cao淡。

    日本人好像學(xué)聰明了，對參會代表的甄別力度不是一般的嚴(yán)：

    每天上午，所有參表都要接受近半個小時的盤問：昨天去哪了，見了哪些人，討論了哪些事情……

    日本人倒也爽快，直接言明：這是在防備軍統(tǒng)特務(wù)，地下黨份子混進(jìn)來……

    方不為一點都沒有起疑：如果換成是他，他也會這么干……

    他根本沒想到，這一次被反了了個，他自以為是獵人，卻不知，已被人當(dāng)成了螳螂……

    ……

    一轉(zhuǎn)眼，離開會就還有三天了。

    李安東打著酒嗝站起了身，吆喝著幾個手下，準(zhǔn)備下樓。

    一邊走，還商量著今晚去哪里過夜。

    前邊是兩個保鏢，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南铝藰牵喌嚼畎矕|的時候，踏到一塊樓梯上，木板突然就斷了。

    李安東猝不及防，一頭栽了下去。

    因為喝了酒，反應(yīng)很遲頓，李安東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一頭就磕到了地上。

    “司令……司令……”一陣雞飛狗跳，李安東被扶了起來。

    手下一看，嘴被磕破了，臉上也蹭掉了好幾塊皮，正在往外滲著血，額頭上還撞了一個烏青的大包……

    都是輕傷，對他們這樣的土匪來說，就跟撓癢癢一樣。

    “司令，你這口胡子怕是保不住了，不然沒辦法上藥……”手下幸災(zāi)樂禍的說道。

    “可能要腫幾天……開會的時候如果拍照，照進(jìn)去的就是這樣的你……”另一個手下補(bǔ)充道。

    “他奶奶的，什么破地方？”李安東大聲吼著。

    如果是在老窩，他非拆了這家酒樓不可。

    嚷鬧了一陣，不多不少的訛了一筆錢，李安東心滿意足的帶著手下去青樓了……

    第二天，還不到正午，這個情報就擺到了巖井的面前。

    巖井眼皮一跳：這么巧？

    恰恰筆以前的方不為長的最像的那一個，突然就破了相？

    巖井越想越興奮，一個電話，把岡本叫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