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夜半驚醒
我迷蒙著往旁邊一瞧,差點(diǎn)沒嚇?biāo)牢摇Zs緊拍拍胸口,緩和了一下,然后心有余悸道:“你要嚇?biāo)牢覇???/br> 鬼知道碧拂大半夜的為什么蹲在我的床邊,就算是熟人,冷不丁這光景一見,也是會嚇個好歹的。 碧拂豎起一根手指:“噓!” 我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微微蹙眉,低聲問道:“怎么?” “慎親王要見您?!彼贿厪陌辽先×宋业囊路贿厡ξ艺f道。 我著實(shí)震驚了一番:“現(xiàn)在?”我側(cè)頭看了看窗戶外面,發(fā)現(xiàn)確實(shí)還黑著天呢。 這是鬧哪樣?這讓褚鈺知道了還不打死我們? “只能是現(xiàn)在。”碧拂給我更衣,低垂著眼睛,我也看不出她什么神色,只聽她道:“您不必?fù)?dān)心,陛下那邊不會知曉的?!彪m然她這句話是給我吃了個定心丸,但我還是覺得驚訝。 先拋開大半夜這個時(shí)間問題,我覺得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是:“你不該幫著褚鈺的嗎?”長期以來,我一直把碧拂當(dāng)做褚鈺監(jiān)視我的小狗腿,但現(xiàn)在這光景,我竟然覺得我的認(rèn)為好像有點(diǎn)跑偏。 這個“碧拂”竟不是褚鈺派來的嗎? 碧拂給我系腰帶的手一頓,繼而又道:“婢子從始至終幫的只有娘娘一人而已。” 如果夢境里的場面是真實(shí)的話,那么我于她是有恩的,她若是知恩圖報(bào),就斷不會害我。 我不知道祁夙見我是為了什么,但我的內(nèi)心卻明白,他們都不會騙我。 我跟著碧拂走,從一個偏僻的角門出了昭陽宮,避過了所有耳目。大約走了一刻鐘,我終于看到了一抹消瘦的身影。 祁夙沒有披斗篷,仍舊穿著略顯輕薄的深衣,月色打在他灰青色的衣上,顯得那么孤寂。 他背對著我,烏黑的發(fā)絲被寒冷吹拂,衣擺隨風(fēng)而輕輕抖動。 我走近,喚他:“阿夙,我來了?!?/br> 他回頭,容色一如往昔般俊雅,眸光里瀲滟著明顯的欣喜,似乎對我能來赴約有些意外之喜。 他張口剛要對我說什么,卻先悶聲咳了咳,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臉色十分煞白。 “你病了?!蔽椅Ⅲ@道。 祁夙擺擺手,對我道:“無礙?!鞭D(zhuǎn)頭看了看碧拂,碧拂便知趣的退到了幾步外的道口,為我們放風(fēng)。 祁夙看著我的眼睛,眸子里帶著深沉意味,他問我:“今晚來,我只問你要不要和我走。” “和你走?”我確實(shí)有些遲疑,又問一句:“為什么?” 祁夙苦笑了兩聲:“我真恨自己當(dāng)時(shí)沒有帶你走,現(xiàn)在鼓起勇氣,你卻不肯了?!?/br> 我分辯一句:“我不是不肯,我只是害怕連累了你。” “平珺,今日晚宴你舞了一曲明君,他對你已經(jīng)產(chǎn)生懷疑。”祁夙又悶悶咳著,即便是得了嚴(yán)重的風(fēng)寒,也仍舊給我耐心的解釋著情形:“暗衛(wèi)來報(bào),他連夜出了長安城,去尋谷之頌了。” “谷之頌是誰?”我問。 祁夙道:“那就是給你下藥的神醫(yī)?!?/br> 他的話我其實(shí)猜到了一二分,失憶之癥果然是褚鈺派人動的手腳,但藥物總不可能將我的記憶徹底抹殺,我現(xiàn)在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的想起來。 褚鈺坐不住了,連夜去尋人再讓我失憶一次,倒也合情合理。 月色清寒,道口風(fēng)涼如舊。 祁夙看著我,認(rèn)真道:“等他回來,可能再走就來不及了,你打算如何?” 我抿了抿唇角,說道:“我想再等等?!?/br> 祁夙聞言,突然雙手握住我的雙肩,眸色里帶著激動神色:“平珺,你還想等什么?” 我從未見過祁夙如此激動的模樣,印象中的他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云淡風(fēng)輕的,即便當(dāng)日褚鈺憤怒到流放他,后來再見也不曾見過他有什么激動的舉動。 我想,他大約是真的很擔(dān)心我的安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阿夙,我已經(jīng)不想再連累你了?!蔽倚α诵Γf道:“其實(shí),找不找的回記憶都沒什么。況且既然我的家只剩了我一個,那我再記起來,又能怎么樣呢?” 祁夙頹然的放下了手臂,低垂著眸子,睫毛仿若蟬翼般微顫:“平珺,就算你的家人都是被褚鈺所害死,你也無所謂嗎?” 我眼眶突然酸澀,淚水滑下來,然而我還是對他說:“阿夙,我不想害死你?!?/br> 私自帶妃嬪出宮是個什么罪,他和我都一清二楚,褚鈺是什么人,我們也都知道。祁夙此行,對我說要帶我走,一個突然的計(jì)劃,且不說出不出的去永安宮,就算出去了,我們又能去哪里。 大金雖然地大物博,但一旦被抓住,后果仍舊不堪設(shè)想,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時(shí)候,我絕不會同他走。 祁夙認(rèn)真的看著我,良久嘆了口氣:“我明白了,你且等等,我回安排好一切,帶你離開這個魔窟。”他突然傾身抱住我,在我的額間輕輕一吻:“平珺,你務(wù)必等我,永安宮不是你該生活的地方。” 我愣愣地看著他的青衣消失在路的盡頭,額間的吻仿佛還帶著他身上獨(dú)有的冷香。此前我們的交往,他從不會這樣逾越,這還是他第一次同我這般親密。 我的臉頰有些微紅,有點(diǎn)后知后覺的覺察出祁夙似乎是喜歡我的。 碧拂走過來,低聲問我:“娘娘為何不同親王走?” 我說:“我只是好奇褚鈺還狠不狠得下心再對我下藥。” 碧拂抿緊唇角,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接我的話,半晌她方道:“若非是事情無法轉(zhuǎn)圜,陛下對娘娘的真心無人可及。” “碧拂,你究竟是不是褚鈺的人?”我很是好奇。 碧拂苦笑道:“娘娘還看不出嗎?婢子若真是陛下的人,現(xiàn)在自不該將您帶出來的?!?/br> 我還是不解:“那褚鈺為何如此相信你,還將你放在我的身邊。” “因?yàn)楸谭鞯纳矸轃o人可替代?!?/br> 她的話既對又不對,我說不太清,因?yàn)槲抑浪皇钦娴谋谭鳎脑捗黠@指的是她的身份無法被取代。 我閉了嘴,拒絕繼續(xù)討論這個燒腦的問題。 翌日清晨,一股冷風(fēng)灌進(jìn)來,繼而屋門一闔,我以為是碧拂,便轉(zhuǎn)了個身繼續(xù)睡著。 碧拂輕輕推了推我的被子,試圖叫醒我。 我叨咕一句:“在擾我清夢,我就把你嫁給陛下的阿敏。” 阿敏是褚鈺手底下最厲害的護(hù)衛(wèi),一把玄黑刀鞘的長刀墜在腰間,冷面嚴(yán)肅,一絲不茍,活像死了好幾個老婆的神色。 碧拂曾嚇唬我,說得罪褚鈺的人都會被阿敏一刀放倒,這導(dǎo)致我此后的很長時(shí)間,見到褚鈺時(shí)都要往他身后望上一望,看看阿敏有沒有跟來。 耳邊倏然傳來一聲輕笑,我一個機(jī)靈被嚇醒,因?yàn)檫@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 “褚鈺?!蔽一謴?fù)平靜,揉了揉眼睛:“大早上的,你來我這做什么?” 其實(shí)我第一反應(yīng)是昨晚祁夙來找我的事情敗露了,但觀察了一下褚鈺的神色,心微微落了下去,如果敗露了的話,此刻早已拎著我的衣領(lǐng),把我扔出大門了,哪里會有現(xiàn)在這樣和藹。 褚鈺坐在我的床邊,揉了揉我的頭發(fā),身上還帶著清晨的寒涼,看來是剛從外面回來,果然祁夙的話是對的嘛…… “本來昨夜晚宴結(jié)束要來看你的,但小長安的駐兵出了點(diǎn)變故,孤不得不去處理?!?/br> 他的解釋我一走一過聽個熱鬧,并不打算去深究。 “還好你沒來,不然擾了我的夢?!蔽掖蛄藗€哈欠,說道:“昨晚我睡得很好?!?/br> “平珺,你如今竟嫌棄我了?!?/br> 他頗為怨念的語氣惹得我一笑:“哪有?!?/br> “不過,這幾日選秀的事情恐怕還有好幾撥,你身體不好,可以不用去了?!?/br> 我趕忙擺擺手:“別,好不容易有些美人看,每天在宮里都要無聊的發(fā)霉了。” 褚鈺笑笑:“那便依你就是?!?/br> 我們都默契的不去提及昨晚的事情,仿佛我們都雙雙失了憶一般。 下午時(shí)分,永安宮又落了大雪,鵝毛般的雪花簌簌而落,我令侍女打開了門,看雪花在庭院中飛舞的場景。 碧拂穿著藏青色的斗篷,從外面回來,臉色被風(fēng)雪凍的煞白。 我笑笑,對她說:“快去暖盆邊烤烤,仔細(xì)著別病了?!?/br> 碧拂將斗篷遞給小侍女,在廊下剁了剁腳上的雪。 “娘娘,你知不知道外面又起了什么幺蛾子?” 我暗暗笑笑:“不知道?!边@些時(shí)日,這丫頭竟比最初見到的沉悶有趣多了。 “蒙古的格格要來了?!?/br> “嗯?”我狐疑地看著她,問道:“蒙古的?” 實(shí)話說,我并不清楚大金的國事往來,怎么蒙古的格格也要來和親了嗎? 碧拂恨鐵不成鋼的看我:“蒙古科爾沁的格格啊,咱們陛下同科爾沁可汗的關(guān)系可不一般?!?/br> 所以,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雖然心里這樣想著,但我還是對碧拂說:“哎呀,別擔(dān)心,你看這次的美人這么多,大家的機(jī)會都是一樣的。” 果然我說完這句話之后,碧拂不再說了,我以為她是同意我的話了,不曾想她怨念的看了我一眼。 “娘娘果然不如以往聰慧了。” 我:“……”她這樣光明正大的說我腦筋不好使,其實(shí)很是傷我心。(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