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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鮮紅淡綠在線閱讀 - 第92節(jié)

第92節(jié)

    馮鏡衡笑著看她,來伸手摸她臉的時候,她不無驕矜地撇了下。三文魚和豬排也暫時不想處理了,泡了杯熱美式,便想去健身室里慢跑個二十分鐘去了。

    鍋里的水煮滾開,看火的人一時不察,已經(jīng)撲溢出來,馮鏡衡手忙腳亂地揭開鍋,再擰小了火。饒是如此,灶臺上還是撲了一圈水漬。

    廚房里,一時清香的糯米味。

    栗清圓就這么隔岸觀火著,等到灶臺前的人勉強(qiáng)擦干凈戰(zhàn)場,她才慢悠悠來了句,“知道這說明了什么嗎?”

    “……”

    “人要去做自己擅長的事?!?/br>
    栗清圓的二十分鐘慢跑都沒跑完,馮鏡衡過來問她,那鍋粥再煮一刻鐘差不多了吧。

    她可有可無地嗯一聲。

    門口的人,看著她運(yùn)動完。從跑步機(jī)上下來,栗清圓實(shí)在跑不動了,兩條腿灌鉛般地重。

    她往門口來的時候,問看粥的人,不去看著,待會又撲了怎么辦。

    笨拙的人一次失誤經(jīng)驗(yàn)足以總結(jié)出教訓(xùn)。他伸手來攔這一大早就不痛快甩臉子的人,拿手臂擋她,“誰招你了?”

    “老天爺?!?/br>
    馮鏡衡笑著湊近她,“啊,原來我是你的老天爺啊?!?/br>
    栗清圓手里還端著杯咖啡,不想同他嬉鬧,“鬼天氣已經(jīng)夠人煩的,你就別再煩了?!?/br>
    馮鏡衡奪過她的杯子,呷一口,最后隨手?jǐn)R邊上的窗臺沿上了,叫她空腹少喝這些,待會粥好了,先吃點(diǎn)熱的順順。

    “我自己會吃,不用你安排?!?/br>
    “嗯。那個榨菜頭留點(diǎn)給我。”

    栗清圓聽他這話,眉眼冷淡地投他一眼。

    馮鏡衡像似已經(jīng)做好決定,或者,正如她說得那樣,他要去做他擅長的事了。

    “對不起,昨晚還說彈性辦公。但是,老頭那邊臨時有變,他今天要見一個預(yù)案的大客戶。項(xiàng)目涉及一個地標(biāo)商圈和一個文化中心,圓圓,我這段時間和老頭鬧了點(diǎn)矛盾,我沒沖他低頭,他便也什么進(jìn)程也不親自跟我講了,凡事透過我助手。今天鬧這么一出,也是給我下馬威。山就在那,樓也會起,事情我不做,總會有人去做?!?/br>
    栗清圓聽明白了點(diǎn)什么,“和你昨晚說的生意有關(guān)?”

    “不。那筆生意比起老頭這個,杯水車薪。”

    “那你去吧。”栗清圓毫無疑問。

    馮鏡衡看著她,“如果,我是說……”

    “我不想你后悔,也不想承擔(dān)你為了我而后悔的風(fēng)險。馮鏡衡,我從小就很鄙夷一些偶像劇或者小說里,為了和另一半能在同一個大學(xué),什么最后一道大題會做而不做的橋段。簡直可笑極了,這一點(diǎn)都不浪漫,甚至究極愚蠢。凡事讀過書的人都該知道,你輕蔑命運(yùn)的公允,就會被命運(yùn)戲弄回頭?!?/br>
    “所以,當(dāng)我被別人控訴精致利己的時候,我才真正明白,比起做絕對正確的事,也許絕不后悔才是成年人應(yīng)有的態(tài)度?!?/br>
    馮鏡衡某一刻甚至可以遙想到多年以后,他們無端在某個商務(wù)研判席上遇到,某位栗姓譯員小姐全程并不配合她的雇主,大家問起緣故,雇主承認(rèn)彼此曾經(jīng)交往過一陣。

    栗小姐一定會云淡風(fēng)輕來一句,是的,曾經(jīng)過,但早已過去。翻篇不談。

    即便這樣,他依舊要狠狠鄙夷那位姓季的,也確實(shí),因?yàn)槔跚鍒A注定不會成為誰的附屬品,“大丈夫”卑劣地想擁有“小女人”的時候,她是不合格的。她絕不諂媚任何人,即便她那樣毫不掩飾地沖著你說,她想要。

    杭天過來接馮鏡衡的時候,外面落雨不停。

    馮鏡衡坐在沙發(fā)上穿襪子。栗清圓甚至關(guān)懷起杭天來,因?yàn)楹笳咭宦愤M(jìn)院子的時候沒撐傘,衣肩上全是雨。

    栗清圓拿一條干凈的毛巾給杭天擦,也若有其事地問他,今天是他父親過壽嗎?

    杭天沖栗小姐笑了笑,是呀。

    馮鏡衡哼一聲,“她當(dāng)我騙她呢。”

    杭天作證,“真是。只是天公不作美,下雨咧,煩死了。”

    栗清圓反過來還要怪馮鏡衡,“那人家爸爸都過生日了,你為什么還要人家來接你啊?!?/br>
    “接完我,不影響他回頭陪他老頭過壽啊?!?/br>
    “資本家。”

    杭天聽著發(fā)笑?!耙?yàn)樵卩l(xiāng)下辦家宴,又不用我cao半分心咯,我中午回去吃現(xiàn)成的?!?/br>
    正說著話呢,莊園別墅這頭的管家按門鈴過來,依照馮先生的意思,幫他兌了些人民幣,套在一個喜慶的紅包袋里。

    馮鏡衡甚至都沒沾手,徑直叫杭天拿過去,“帶給你家老頭。就說我人雖然沒到,但是心意到了啊?!?/br>
    穿襪子的人,穿好一只,才發(fā)現(xiàn)另一只不是配套的一雙。嘴里喊著圓圓,“你過來看?!?/br>
    栗清圓當(dāng)著外人的面,多少有點(diǎn)尷尬,因?yàn)橐m子確實(shí)是她拿給他的。還反過來怪他,行李袋里堆在一塊。

    預(yù)備出門的人,臨走,還要和他的愛人撒嬌一陣。他指指他的左腳,和右手上另一只襪子,求助愛人,你總要幫我把他們配對起來才行啊。

    栗小姐嘴上說著煩死了,難怪今天會下雨。依舊去房里幫他把襪子拿了出來。

    杭天看在眼里,毫不夸張,他父母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也不過如是了。

    馮鏡衡穿戴好了,很是鄭重地問了一句身邊人,“我去了,你中午怎么辦?”

    “你別管我?!?/br>
    “我不管你我管誰啊。”

    栗清圓有點(diǎn)洋相,拿手里的襪子打了他一下。

    很明顯,栗小姐私底下同老板并沒有外人看到的那么矜持。杭天識趣,才預(yù)備出去等馮鏡衡的。

    只聽馮鏡衡道:“你帶她回去吃飯方便嗎?”

    杭天有點(diǎn)意外,“沒什么不方便,只是栗小姐愿意去嗎?”

    馮鏡衡偏頭過來看栗清圓,“去么?那種鄉(xiāng)下家宴實(shí)際上比酒店那些有滋味,坐在朋友桌上,不必誰管誰的?!?/br>
    栗清圓對鄉(xiāng)下的那種流水席并不排斥,甚至她其實(shí)更愛吃那種氛圍里的熱鬧與地氣。但是,杭家她誰都不認(rèn)識,怎么去。才要拒絕的,馮鏡衡來一句,“我中午趕過去?!?/br>
    栗清圓看他一眼,看到他認(rèn)真頷首的樣子,“你高興去,我就趕過去?!?/br>
    “那你父親那頭呢?”

    “談完正事正好可以溜。再光明正大的理由不過了。不必和他一桌吃飯了。”

    栗清圓伸手來給他撥正領(lǐng)帶結(jié)。

    馮鏡衡握著她的手,“正好見見杭天的mama。她老好奇你了?!?/br>
    “好奇我什么???”

    “好奇什么樣的女人能害我病一場啊?!?/br>
    栗清圓一時沉默,馮鏡衡便知道她這是默認(rèn)了。默認(rèn)他如果去,她就可以去。

    杭天倒是有點(diǎn)措手不及。因?yàn)榇_實(shí)他父母想請馮鏡衡的,他了解老板今天的行程,甚至都沒張口。結(jié)果這位主為了哄女朋友倒是歪打正著地答應(yīng)去了。

    臨走前,馮鏡衡再三叮囑杭天,提前來接圓圓,再叫你媽安排一桌年輕人坐一塊就行了,其他什么都不要特殊。

    她就是去吃飯的,不應(yīng)酬不交際。半大不大小孩那桌最好!

    杭天怎么能聽不出最后一句是句玩笑話呢。揶揄老板,“我給你老婆安排到小孩那桌,你進(jìn)了門不得把我家給揚(yáng)了?!?/br>
    “知道就好。”馮鏡衡冒著雨上了車,想起什么,“你喊祝希悅來呢,叫祝希悅一起,陪圓圓說說話,有那個冒失鬼在,也熱鬧點(diǎn)。”

    杭天一面發(fā)動車子,一面繼續(xù)挖苦道:“知道的是我老頭子過壽,不知道的以為馮先生娶新娘子呢?!?/br>
    馮鏡衡同助手玩笑,“嗯,借你吉言了。”

    杭天說回栗小姐頭上,“她愿意去那樣的場合,我確實(shí)是意外的?!?/br>
    后座上的人閉目養(yǎng)神的態(tài)度,出口的話卻是篤定的,無間的,“她只是不擅交際,中式團(tuán)圓的熱鬧,她是喜歡的。感興趣去身臨其境,但是不能成為主人,愛熱鬧卻又怕熱鬧撲了她?!?/br>
    杭天恍然大悟。

    *

    馮釗明今日設(shè)早午間的迎賓茶招待唐受鉞。

    主要唐某人這幾日在調(diào)整時差,他再三言明謝絕正式宴席。

    馮家作東。馮釗明談樁生意,還不至于要把兩個兒子都拴在褲腰帶上,且今日汪春申也到場。馮釗明在家里就與妻子通過氣了,他還是要點(diǎn)將老二的。

    虞小年同他好聲規(guī)勸,爺倆沒有隔夜仇。她也不敢貿(mào)然打電話給栗小姐,但是虞小年很知道,這個世上怕也只有人家能勸得住老二。

    馮釗明卻篤定,老二不會甘心的,他即便為了來會會唐受鉞也得到場。

    虞小年發(fā)愁,她跟老馮交個底,你別小瞧了男人的愧疚心啊,他越覺得愧疚人家圓圓,他就陷得越深。我不是嚇唬你,這門親成不了,你看著吧,他能把全天下的女人都嫌出個狗屎爛臭。

    馮釗明:狗屎爛臭的是他。他還好意思嫌人家。

    虞小年想著娘家大嫂也快來了,一時心血來潮,問老馮,你說借著我大嫂的名頭去栗家提親,是不是有點(diǎn)土啊?

    馮釗明稀奇得不行,反問妻子,你怎么就想通了呢。

    虞小年沒什么通不通。只嘆苦氣,我現(xiàn)在反而巴不得他們板上釘釘?shù)购昧?。我哪還有臉見袁家啊。袁家那老婆,看到我,恨不得把我嚼了吃了。

    你家老二你還不知道啊,告訴你,好好愛屋及烏,沒準(zhǔn)才是招安大計。

    馮釗明這頭安排著見唐家的主事人談土地受讓的事,虞小年這里琢磨著,實(shí)在不行,要不要正式請一請栗家父母呢。

    *

    柏榕酒店頂樓,馮鏡衡一方最后到的。

    包廂正是掛著那幅汪春申親作雪夜圖的那間。杭天推開門,后面的某人脫了外面黑色風(fēng)衣,交給助手,也知會他,先回去吧。

    廂里坐著的三位俱是長輩。馮鏡衡踱步進(jìn)來,先是檢討自己,叫諸位久等了。

    “主要是唐先生貴人事忙,不曾想到,我父親這頭聯(lián)絡(luò)到這么痛快?!?/br>
    不等馮釗明介紹,邊上的汪春申先開口了,“這位是馮先生的二公子?!?/br>
    唐受鉞五十開外,梳著一絲不茍的紳士三七開,文質(zhì)彬彬,人生得清瘦,但也看得出來,年少的時候有副端正挺拔的筋骨。

    他們已經(jīng)開席,馮先生會前也交代過了,小兒子會過來,他們一面吃一面等。唐某人慢條斯理就著餐巾吐出個蜜棗的核,再飲一口茶,微微頷首。

    馮鏡衡并沒有與對方握手的態(tài)度,只是客套陳情自己的姓名,唐受鉞是上賓,卻說了主人的話,“坐?!?/br>
    汪春申的身體早已一盞茶的凝神都坐不住了。他沒一會兒,也自覺挪到邊上的沙發(fā)上去了,咳得不行。

    唐受鉞當(dāng)初親自捧他汪某人出道,即便后者避世這么多年,難得,他肯為了別人再聯(lián)絡(luò)到他。馮家再家大業(yè)大,他唐受鉞再式微,還不至于真的要數(shù)典忘祖。昨晚,他與汪密談,唐受鉞聽出來點(diǎn)什么,這些年,真正接濟(jì)潦倒汪春申的不是馮釗明,卻是他的小兒子。

    汪春申這個孤僻的人,他全程牢固的口風(fēng),只為了一人背書。那便是馮鏡衡。

    他沖唐受鉞保證,與老馮做生意你或許沒什么賺頭,與小馮,你把心放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