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鐵川走開了。

    梁翊在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了，她目前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小壹滑到她身邊，問她：“梁翊，你不開心嗎？”

    梁翊點點頭?。

    小壹滑近一些?，貼著她：“我給你靠靠?！?/br>
    梁翊把頭?貼在它身上，想?起當(dāng)?初：“我被革職的時候，也只有?你來安慰我。真高興你還在呀，小壹?！?/br>
    “我也很?高興我還在。”小壹道：“你現(xiàn)在變得很?厲害，蘇寶是開心的，但?不是為你開心。”

    梁翊嘆氣?：“你安慰人的技能?退步了?！?/br>
    小壹道：“因為我現(xiàn)在的程序里沒有?能?對你隱瞞和撒謊的指令了，實話總是傷人的。你有?本事了，對蘇寶來說，她的壓力?就小了，但?她也知道，你會不開心的。蘇寶很?聰明，她什么都?知道。”

    “對，她還有?預(yù)知能?力?。”梁翊問：“蘇寶預(yù)見過我最終的結(jié)局嗎？”

    “那不用?預(yù)見，所有?人最終的結(jié)局都?是死?！毙∫嫉溃骸斑@不是一個有?效的問題，請重新提問?！?/br>
    “好吧?！绷厚聪?了想?，道：“蘇寶預(yù)見到的，關(guān)于我的畫面，時間在未來，也就是還沒有?發(fā)生過的是什么樣的？”

    小壹道：“這個在被鎖定的文?件夾里，我無法告訴你。”

    梁翊一愣：“你居然還偷偷摸摸地藏著一些?信息情?報？”

    “機(jī)器人也是可以有?秘密的?！毙∫嫉溃骸氨ｋU文?件夾的開啟需要一些?觸發(fā)條件，因為蘇寶看到的畫面，很?多都?已經(jīng)實現(xiàn)，但?并不表示所有?出現(xiàn)在她腦子里的東西?都?肯定能?實現(xiàn)。希望你們能?明白大腦的復(fù)雜性，以及天賦技能?的不確定性?！?/br>
    梁翊默了默：“明白，非常明白天賦技能?的不確定性。”

    “謝謝你的理解。”小壹很?禮貌。

    “蘇寶其實預(yù)見了我的天賦技能?有?一天會恢復(fù)的，是嗎？”梁翊問。“你剛才說的是蘇寶開心，是肯定句?！?/br>
    “是的?！毙∫嫉溃骸疤K寶看見過你使用?技能?的畫面，你隔空用?毒，擊倒了印承宇?！?/br>
    梁翊閉了閉眼睛，果然。

    “這個你沒有?主動說過，也是因為它是鎖在保險文?件夾里的嗎？”梁翊問。

    “是的?！毙∫即穑骸暗?它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這是觸發(fā)這個畫面文?件被釋放的條件?！?/br>
    “這個為什么需要保密？”

    小壹答：“對于不確定是否會發(fā)生的事，知道了只會增加你的壓力?，對你造成不必要的負(fù)面影響。也許因為這些?影響，導(dǎo)致一些?糟糕的情?況發(fā)生。預(yù)見未來是為了更好地承擔(dān)責(zé)任，不是逃避。這是蘇寶經(jīng)歷了許多事之后總結(jié)的經(jīng)驗，她的天賦技能?，是要這么用?的?！?/br>
    梁翊沉默，過了一會她道：“所以我最終的結(jié)局是不好的，對嗎？”

    小壹道：“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不好是一個主觀判斷和帶著感情?|色彩的詞。比如蘇寶去世的方式，有?的人覺得好，有?的人覺得不好，可蘇寶就是這么選擇的，她選擇讓這樣的情?況發(fā)生，我無法評價這是好還是壞，如同責(zé)任是一個中性詞?！?/br>
    梁翊點點頭?：“我懂了?！?/br>
    小壹道：“你懂什么了？”

    梁翊道：“責(zé)任是一個中性詞?！?/br>
    第094章 94

    小?壹的面板屏幕上劃過一串表情符, 然后道：“我接不?上話了，但?關(guān)于中性詞，我有許多?關(guān)聯(lián)詞匯可以向你提供?！?/br>
    “我不?需要?！绷厚创驍嗨骸白屛野察o一會, 我想思考。”她把腦袋再靠在小?壹身上。

    小?壹應(yīng)著：“好的。”它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梁翊道：“我真喜歡你, 小?壹。”

    “謝謝?！毙?壹問：“你是不?是也喜歡鐵仔大王？”

    “對?！绷厚茨四终f一次：“對。”

    “我也喜歡鐵仔，他是熊貓的時候超級可愛的。”小?壹道。

    梁翊道：“……他不?是熊貓的時候也很可愛，他還很勇敢。”

    小?壹搶道：“蘇寶也很勇敢。”

    梁翊說：“我希望我能像他們?一樣勇敢。”

    小?壹道：“蘇寶說過, 任何?人都不?可能成為別的人，她不?可能成為別人, 別人也不?可能成為她。她與宋琴如?此相似, 心意相通, 也終究是差異巨|大的兩個人?！?/br>
    “確實沒人能成為大王。大王很特別，他不?只是勇敢, 他還很聰明, 他還很包容, 無論面對什么樣的困境, 他好像都能解決, 他總是能把壓力承擔(dān)到自己身上, 讓別人很安心。他說他沒有承擔(dān)足夠的責(zé)任, 他為了一已之私逃避了, 所以才會造成胡萬丈的悲劇, 但?我覺得其實他承擔(dān)了太多?不?應(yīng)該屬于他的責(zé)任，根本沒人在意他想要什么，沒人在意他想過什么樣的生活, 他不?過是遷就于別人的意愿，看上去他很厲害, 什么都能辦到，但?其實他總是身不?由己。”

    “這也是他的選擇。”小?壹道。

    “是的，是他的選擇?！绷厚磭@氣。

    “你為他難過嗎？”小?壹問。

    “我心疼他?！绷厚创稹?/br>
    小?壹道：“如?果?你不?開心，我可以給你播些鐵仔小?視頻看看?！?/br>
    梁翊笑起來，她搖頭：“不?看，看了之后更心疼，我會想到我離開他十多?年，忘掉了承諾，他沒有怪我，還救了我。”梁翊停了一停，忽道：“我好迷茫呀，小?壹?！?/br>
    “迷茫什么？”

    “我已經(jīng)知道了他以后是什么樣的，但?不?知道以后我會是什么樣?！?/br>
    “你怎么知道他以后是什么樣的？”

    “他會再一次成為妖界的大英雄，就像當(dāng)初他開荒盤古一樣。但?這次他不?是孤身一人，他會有很多?朋友，他會得到更多?的尊重，更多?的人會了解他，喜歡他。這一次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樣的生活，他會更妥善地處理好?！?/br>
    在他們?身邊不?遠(yuǎn)，孟鐵川站了一會，然后默默地轉(zhuǎn)身離開了。過了一會，他像是剛過來似的，老遠(yuǎn)就踏著重重的腳步，還叫了一聲：“梁翊?！?/br>
    梁翊和小?壹都轉(zhuǎn)過頭來，孟鐵川道：“我這邊安排好了?！?/br>
    梁翊問他：“城里有什么消息嗎？”

    “妖管局關(guān)閉了所有聯(lián)網(wǎng)電子設(shè)備，刁俊雄搬到機(jī)械安保局辦公去了。他前?不?久回了趟妖管局，有可能是處理我要求的交換條件。”孟鐵川道：“蜘蛛jiejie已經(jīng)跟鄔宛宛接上頭了，她們?那?邊挺順利。陸筠和陸笙都回狼族了，他們?也沒事?！?/br>
    梁翊再問：“那?印承宇呢，有他的消息嗎？”

    孟鐵川看著梁翊，小?心道：“他去世了。”

    梁翊垂下眼?，整個人都落寂下來。

    孟鐵川上前?一步，想擁抱她。梁翊卻往后躲了躲：“我沒事，我有心理準(zhǔn)備了?！?/br>
    孟鐵川卻道：“那?你安慰安慰我吧?！?/br>
    梁翊沒被他忽悠，她搖搖頭：“印承宇罪不?致死，還是這種痛苦的死法，我親眼?看到他是怎么受折磨的?！彼D(zhuǎn)身坐在角落，背朝著孟鐵川：“就算沒有妖管局的通緝，鷹族也不?會放過我，還有雕族，他們?跟鷹族基本就是一家人。我這只鳥類小?妖，在鳥類妖族里沒有容身之地了?！?/br>
    孟鐵川走過去，沒有椅子了，他干脆蹲地上，挨著梁翊：“有我的地方就有你，我保證。”

    梁翊扭頭看他，他的眉眼?俊朗帥氣，睫毛長長卻又顯得秀氣，他唇角有些上翹，就算嚴(yán)肅抿緊嘴看著也不?會太兇。梁翊想起自己親吻他雙唇的感覺，感謝勇敢的自己，親得太及時了，她占了大便?宜。如?果?錯過了，可能真的就不?會再有了。

    梁翊對孟鐵川笑了，孟鐵川見得她笑，心里一寬，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梁翊感受到他手掌的溫度，本能地緊張地了一下，她控制住自己，沒有縮回手，她小?心地體驗著觸感和自己身體上的反應(yīng)，她把手掌握成拳頭，孟鐵川的手就握在她的拳頭上。她看向孟鐵川的眼?睛，孟鐵川正認(rèn)真地看著她，專注地像在看一件寶貝，那?眼?神?讓梁翊心跳加快，然后她感到手臂似乎有一陣酥麻略過，她立刻縮回了手。

    “對不?起”就要脫口而出，孟鐵川卻搶先道：“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你會越來越有把握的，任何?事都需要練習(xí)，你得對自己耐心一點?！?/br>
    他沒有怪她，無論她做了什么他都沒怪她。梁翊垂下頭，她連“對不?起”都覺得沒法說出口了。

    孟鐵川看她的反應(yīng)，再柔聲道：“我去看看熊沉錕他們?怎么樣了，把后續(xù)事情交接給熊力勇，然后我們?就準(zhǔn)備走，你再休息一會，然后我一會過來叫你，好嗎？”

    梁翊垂著頭低聲道：“好?！?/br>
    孟鐵川起身，對一旁的小?壹使了個眼?色，小?壹卻道：“我無法理解眼?神?所表達(dá)的含義，如?果?需要我的幫助，請明確下達(dá)指令?！?/br>
    孟鐵川沒好氣彈了一下它?的腦門，道：“陪著她?！?/br>
    孟鐵川走了，小?壹滑到梁翊面前?，道：“梁翊，梁翊，我告訴你，我錄到一個特別好的素材，給你看看?！?/br>
    梁翊一抬頭，一個裸眼?3d影像迎面撲來，是孟鐵川伸手彈她腦門，梁翊差點沒坐穩(wěn)栽下去。

    小?壹喜滋滋：“怎么樣，挺好的吧?！?/br>
    梁翊：“……挺好?！?/br>
    “要是有敵人來襲，我就先放這招，怎么都能爭取到兩秒等?你過來出大招了?！毙?壹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梁翊被逗笑了。

    ——————————

    刁俊雄接到印承宇死訊的時候，正在妖管局十樓問話。他讓印晨風(fēng)把十樓所有的損失列表給他一份，印晨風(fēng)說還在統(tǒng)計中，完整的詳單最快也得明天才能盤查清楚，部分資料可能得等?到后天。

    刁俊雄便?問了問最嚴(yán)重的損失是哪部分，印晨風(fēng)說所有的裝備和庫存藥品都被毀了，短期內(nèi)他們?沒有辦法向出外?勤的職員提供裝備支持，受傷治療和藥品配備也做不?到了。

    刁俊雄想了想：“對兇獸管理中心有什么影響嗎？”

    印晨風(fēng)搖頭：“十樓的裝備配套主?要是與法術(shù)有關(guān)，熊族他們?不?用法術(shù)，所以需求比較少。嗯，短期內(nèi)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影響。”

    刁俊雄又想了想：“那?「心鎖」呢？給兇獸吃的那?個藥，跟兇獸管理中心那?邊是怎么交接的？這個也沒影響嗎？”

    印晨風(fēng)猶豫了一下，答道：“這個藥是沒有庫存的，之前?什么時候能有藥也不?一定，都是有了就給，沒有硬性規(guī)定什么周期給多?少。”

    刁俊雄看他表情，再問：“那?這個制藥周期一般多?長？”

    印晨風(fēng)有些為難：“我不?太清楚?！?/br>
    刁俊雄臉一沉：“你負(fù)責(zé)整個十樓的事務(wù)，研制、庫管、分發(fā)都得負(fù)責(zé)，你不?清楚？”

    印晨風(fēng)道：“有特殊效果?的藥屬于a級管制，配方都是保密的，我們?十樓拿著一半配方，白局拿著一半，原材料需要兩味珍稀植物的花汁，我聽說是直接種到了虎族園子里，花不?常開，花汁難取，但?具體是什么花，我也不?清楚。蘇寶去世前?交沒有跟我好好交接，我取得主?任權(quán)限后也只能從電腦的資料里看到那?一半配方，其他的還得問白局?！?/br>
    刁俊雄皺眉，那?其實就是全掌握在白四海的手里？

    刁俊雄還待再問，鶴卓然敲門進(jìn)來，表情沉重：“刁局，我族人報來消息，印主?任沒救回來，去世了?！?/br>
    印晨風(fēng)的臉色變了，刁俊雄的心也往下沉，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fā)生了。

    印晨風(fēng)慌亂站起：“我得通知族人，得跟族長報告一聲。”

    刁俊雄揮手讓他去了。印晨風(fēng)一走，屋里只剩下刁俊雄和鶴卓然，鶴卓然在刁俊雄的目光下有些緊張，他問：“刁局，你還有什么吩咐？”

    刁俊雄沉默了好一會，孟鐵川與梁翊未來將要面對的狀況在他腦子里過了好幾遍，所有的這些發(fā)生得太突然，似乎是一夜之間，翻天覆地。

    刁俊雄搖搖頭：“沒事了，你走吧?！?/br>
    ——————————

    刁俊雄一時也拿不?到受損清單，他再一次去了孟鐵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