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楚玟想起了白馨母親的“頂上”，她一下想通了什么，可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她的神色仿佛沒有變過。

    “好了，我們說正事。”

    楚玟看著駱辰：“我查了一下，那塊雪山上的地，霍家抵押給了銀行，那家銀行破產(chǎn)之后，我把霍家抵押在里面的股份和那塊地都拿到手了，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去跟霍與恒說你能把那塊地拿回去，但是條件是你負(fù)責(zé)整個度假村計劃的開發(fā)，要是這也你還找不到那個任務(wù)道具……”

    清清靜靜的咖啡館里，坐在黑暗中的人們低聲細(xì)語地交談，旁邊，侍應(yīng)生給一桌客人端來了蛋糕。

    細(xì)細(xì)碎碎的脆響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駱辰瞪大了眼睛。

    輕輕拿開手，楚玟一根手指敲在被她握過的果汁杯上。

    “嘩。”一點(diǎn)點(diǎn)被人捏爆又保持了原型的杯子一下子散成了碎玻璃，從桌上滑落到地上。

    “你懂我的意思。”

    楚玟淡淡地說。

    “懂！”駱辰顯示縮了一下肩膀，后來又仿佛開竅了似的猛地夾緊自己的兩條腿。

    女人站起身，慢慢走向咖啡廳的大門。

    有水流淌，從駱辰的座椅上，滴答滴答落在了地上。

    “哦，對了。”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楚玟又停住了腳步。

    “我這幾個世界遇到的牌人怎么都是男的，你們牌人有女的么？”

    駱辰恍惚了一下才知道楚玟是在跟自己說話，他的嗓子徹底干澀了，好幾秒才扯出了一個“有”字。

    “這幫黑心爛腸狗都不吃的東西！那啥玩兒的運(yùn)維官，就是等著主角被那什么賭局玩兒壞了，好頂上去，運(yùn)維官是女的，所以女主被玩兒壞的概率更大？那要是男主被玩兒壞了呢？”

    自從知道了運(yùn)維官們的遭遇，楚玟的心里就揣著一把火，現(xiàn)在這把火徹底燒了起來。

    “玩壞一個再來一個？還得能生娃的？這是把人當(dāng)人么？養(yǎng)豬都沒這么下作的吧？！”

    一拳砸在車門上，楚玟用手捂著嘴和鼻子，呼氣、吸氣。

    “要保持憤怒，也要保持冷靜?！?/br>
    她對自己說。

    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車停了。

    是管家踩下了剎車。

    他下車，打開車門，小心地看著楚玟的手。

    “小姐。”

    “我沒事兒，你問問這車門疼不疼啊，我是反正不疼的。”

    看著管家這樣子，楚玟啥脾氣都得先壓下去，倒是比剛才冷靜多了。

    “晚飯我要吃辣炒豬心辣炒豬肝辣炒豬腸子……”

    管家微微抬頭，看看楚玟，輕聲說：

    “是的，小姐，會給您搭配優(yōu)選白米做的米飯?！?/br>
    “加點(diǎn)兒豆兒！”

    “是的，小姐，給您搭配泡過水的頂級豇豆?！?/br>
    得了，有這么個人在，火氣徹底下去了。

    車子重新啟動，楚玟坐在后面，咔嚓咔嚓吃零食，語氣比之前舒緩了很多，像是在跟人說話，又像是在反思。

    “我之前是想一口氣把那個豬腦子運(yùn)維官給踢出局的，還敢陷害我，她但凡吃顆藥也不這么蠢呢?！?/br>
    楚玟說。

    管家沒說話。

    “現(xiàn)在我覺得她……唉，在這里頭，誰都是人不人，鬼不鬼?！?/br>
    “小姐。”

    “嗯？啥事兒呀？”

    “小姐，您是好人。”

    “呿，你見過幾個人吶？還好人，開你的車吧！”

    作者有話要說：楚玟：唉，這管家小孩兒真是……

    作者：你幾歲呀說別人小孩兒？

    楚玟：……

    第58章

    “霍先生，你是終于想起來要跟我道歉了么？”

    白馨的手里還拿著自己的書包，她剛從健身會所出來，只吹到七八分干的頭發(fā)還帶著些細(xì)微的卷兒，讓她看起來更小了。

    霍與恒的目光落在她微紅的臉頰上，在他毫無所覺間，他的唇角已經(jīng)微微有了一點(diǎn)上挑的弧度。

    “白小姐，今天我來找你是為了另一件事?！?/br>
    他們兩個人是身在健身會所下面的餐廳里，白馨剛洗完澡拿著東西出來就被人請來了這里，她還以為是楚玟也來了，沒想到卻見到了霍與恒。

    小女孩兒皺了一下鼻子，站在那兒不肯坐下，她說：“你好奇怪哦，連道歉都做不到，卻總是一副自己的事情很重要別人一定要聽的樣子，我為什么要聽你說話？”

    霍與恒說：“因?yàn)槲摇?/br>
    “因?yàn)槟阈栈袈??！卑总岸贾浪f什么了，“那我不想聽，雖然我小門小戶是個普通人，可我是個人，我就不想聽?！?/br>
    說完，白馨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霍與恒看著她的背影，說：“如果你不是小門小戶呢？如果，你本來應(yīng)該和楚玟一樣呢？”

    白馨停住了腳步。

    “你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提楚玟？”

    “因?yàn)椤被襞c恒一抬手，他的助理把文件遞到了白馨的面前。

    “因?yàn)椋悄惚斫?，而你，是她二十多年前失蹤的姑姑的女兒?！?/br>
    “大佬，你就不擔(dān)心么？”

    “擔(dān)心？”

    楚玟和李嫻也在這座大樓里，甚至不需要人通風(fēng)報信，看見光照著男主的車一路往這個方向來，楚玟就知道他是來干什么的。

    這也是她一直在等的，劇情的邏輯圍繞著主角而自洽，讓男主對女主親口說出女主的身世，觀眾們才會知道的更清楚，也更認(rèn)可，主腦也更難以更改，整個劇情才可以因此而被撬動。

    叫上李嫻，倆人就坐在他們樓下的冰淇淋店里，漆黑的店鋪里就他們倆人，冰淇淋倒是挺甜的，就是小。

    冰淇淋這玩意兒平時不吃的時候不想，真吃起來還真有點(diǎn)上癮，吃了第二個冰淇淋，楚玟反問：

    “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萬一白馨被霍與恒拉到他那邊兒唄。”

    楚玟笑了一下，又要了個香草口味的冰淇淋，才說：

    “隨便唄，現(xiàn)在我女配身份已經(jīng)確定了，要是她真被拉過去，我就明刀明槍跟她來一場豪門奪家產(chǎn)的大戲，這么一想，我的戲份還真是足足的，絕對坐實(shí)了反派boss的身份?！?/br>
    楚玟笑，李嫻可笑不出來。

    “我就隨便說說，大佬你別往心里去?！?/br>
    就白馨那個小身板兒，楚玟還沒咋地呢，估計她就已經(jīng)廢了。

    “嗯，隨便說說，我也是隨便說說?！背涞鹬苛芡饷娴牡巴财嚎粗?，說，“有些事兒啊，你知道就好?！?/br>
    不知道為什么，李嫻突然覺得自己肚子里一冷，好像她吃的冰淇淋又在她肚子里重新凝固了一樣。

    在他們樓上，白馨低頭看著文件，外面的陽光照進(jìn)來，她的臉頰嬌嫩得幾乎透明。

    “你母親楚漪女士年輕時候是豪門間人盡皆知的天才少女，也是你外公最喜愛的小女兒，當(dāng)時你外公去世，楚家動蕩，有人趁機(jī)綁架了你母親，楚家去贖人的時候發(fā)生了意外，你母親從懸崖上掉進(jìn)了海里，從此失蹤。因?yàn)槟隳赣H已經(jīng)去世，很多細(xì)節(jié)沒辦法證實(shí)，不過結(jié)合你父親曾經(jīng)當(dāng)船員的經(jīng)歷，也許是他救了你母親，但是你母親失憶了?！?/br>
    霍與恒的聲音緩慢又低沉，像是一把聲音沉沉的大提琴，偏偏每一下弦音都落在了白馨的心上。

    白馨捂了一下胸口。

    她看見了自己mama的照片。

    她沒見過的照片。

    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

    看著掉落的眼淚，霍與恒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他的助理遞了一張手絹給這個無聲慟哭的小姑娘。

    白馨沒有接。

    用袖子擦干眼淚，她抬起頭，看著霍與恒。

    “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嗎？”說話的時候，她還在抽泣，鼻子眼睛都是紅的。

    霍與恒看著她，慢慢說：“白小姐，你想過么？在畫展那天，如果你是楚家的小姐，別人就不會因?yàn)樽约旱囊粋€姓氏讓你無力反駁，你也不需要別人花錢施舍你一份尊嚴(yán)。榮耀的家世，豪門的光彩，站在臺上的那些瞬間，本來都該是你的?？上А?/br>
    白馨又擦了一下眼睛，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你在胡說什么啊？”她打斷了霍與恒的話，“我是我爸爸和我mama的孩子，你的這種話根本不成立啊，我mama沒遇到我爸爸，生出來的孩子也不是我呀！”

    霍與恒：……

    “而且。”白馨的眼睛里隱隱又有怒火，“你居然還認(rèn)為你meimei憑借家世竊取別人作品的做法是正常的！這本來就是錯的！”

    手里拿著文件，白馨的小rou拳頭砸在了她身前的桌子上。

    “我遭遇的是不公和欺凌，憑什么讓我反省我的家世？做錯事情的是我家世平凡嗎？是你們這些有錢人仗勢欺人！一個白馨，可以被踩在腳下，像一棵雜草，一朵不該長在路邊的小花，一百個白馨也會遇到，一千個白馨也會遇到，難道所有人都要反省自己為什么沒有一個有錢的父親嗎？難道不應(yīng)該是你們這些有錢人反省，你們從普通人的身上賺了錢，卻憑借這些錢高高在上嗎？！是你們非要在別人的身上搭建不該存在的王座！不是雙腳站在地上的人該反省自己的頭上沒有皇冠！”

    這家餐廳的桌子面是一厘米厚的木板，在白馨拿開手之后，她拳頭下的木板慢慢地，裂開了一條縫。

    女孩兒站在光下，她曾經(jīng)怯懦、喜歡自省，別人給她一點(diǎn)點(diǎn)光彩，她都唯唯諾諾恨不能躲起來。

    可現(xiàn)在，她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