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北海蒼梧欲滴珠翠】

    29-04-05

    “咝……”寒風(fēng)呼號而過，即使吳征內(nèi)力深厚又穿了足夠保暖的皮裘，還是被寒風(fēng)吹得打了個寒噤。呵了口暖氣搓了搓手，內(nèi)力到處，寒意散盡，吳征又抖了抖身體，一副嘚瑟模樣地離開小院。

    修習(xí)武功之后的好處太多，至少比起前世來如今可像是一個【超人】。不論調(diào)戲調(diào)戲姑娘，還是順手做做好人都大有益處。不過這一回出行的暗流涌動，武功比起從前任何時候都要重要得多！即使上了亭城戰(zhàn)場時也不能比。燕皇要對付祝雅瞳幾乎擺在了明面上，燕國數(shù)得上的十二品高手能動身的就有四位，其中有一位成名已久，幾乎可與盛國的天下高手費(fèi)鴻曦相提并論。自從祝雅瞳來到成都之后，吳征還沒有現(xiàn)在這樣惴惴不安的時候。

    所幸的是，錦蘭莊密室再也沒有人提起，祝雅瞳待他一如從前，也沒有要將可怕的想法付諸實(shí)施的意思。這段時日來準(zhǔn)備出行涼州，祝雅瞳與吳征相處的時光，即使到了安歇的深夜，祝雅瞳也要領(lǐng)走一大堆尚待處理的事項，很明顯是為了打消吳征的疑慮。

    吳征心存感激與感動，至少祝雅瞳對他的看中與尊重寫在了面上。這等人物，也不需要瞞著吳征背地里去做什么陰私事。祝家若真有心要扶植立國，又何必求著吳征？

    這些讓吳征提著的心放下了大半，對于祝雅瞳在涼州的危難也更加上心。其實(shí)他一直搞不明白為什么祝雅瞳一定要去涼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么？每每問起，祝雅瞳都是一臉調(diào)皮又意味深長的笑容道：“你去哪兒，我去哪兒。我若不在你身邊，你豈不是寢食難安？”

    吳征只能撇撇嘴，如果這也算理由，他現(xiàn)下就該是天王老子，普天下最出色的女子都任他頤氣指使?？上皇?。

    “對了，拙性大師來了信，石室的恢復(fù)已有了頭緒，那些巧匠頗有辦法?！?/br>
    在他們這些外行看來，恢復(fù)石室大體的原貌簡直是無稽之談。不說被炸得全剩下些碎塊兒難以分辨，就算真有本事能像搭積木一樣重新拼接起來，又怎么將立體的石室恢復(fù)？不重新拼接，想光憑想象就構(gòu)建石室原本的模樣，又壓根信不過。

    還是匠人們專業(yè)，商討了許久之后居然拿出個可行之方。他們將原本推斷出筍尖型的石室放倒，這樣一來底面的面積大大增加?？梢詫⒌乃槭瞎潭ㄎ恢?，減少之后拼接的難度。在中央空洞處又打造木梯支架，以支撐天頂與兩面的石料?；謴?fù)的主體方案就此完成！

    有了主體方案，后續(xù)的拼接就有了頭緒。石室被炸得凌亂不堪，碎石料也難以光憑棱角比對拼接。但是對石匠而言也不是不成。俱工主所言：石料俱有紋理，同一座山上的石料質(zhì)地也有區(qū)別，只要花費(fèi)功夫細(xì)心比對，不是不能做到。

    拙性二話不說加了一倍的酬勞，工主歡天喜地地忙活去了，這項活兒做得好了，足夠他享福到老，還能惠及后人！

    “這樣么？果然高手在民間！”吳征看了這些奇思妙想，實(shí)則非常專業(yè)的意見，也不由大贊一聲。來到這個世界之后一直在【云端】行走，忽略了勞動人民的智慧。其實(shí)比起他來的那個世界，這片土地的民眾們更具專業(yè)知識。畢竟非士大夫皆為草芥，他們受到的關(guān)注遠(yuǎn)遠(yuǎn)不如從前。

    “若能順利恢復(fù)，孟永淑受害的謎團(tuán)當(dāng)能解開一大半了。你對她也能有個交代了！”

    “恩！但是還不夠，只殺了戴宗昌，憂無患還沒揪出來。我答應(yīng)她要?dú)⒈M賊黨，給受害的女子一個公道的。”憶及孟永淑，吳征出神了片刻又道：“這世上死不盡的就是壞人與蠢貨！只是……只是……若中原一統(tǒng)，王道大昌，壞人與蠢貨終究會少些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丈夫當(dāng)如此！”祝雅瞳欣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嘻嘻，只是這話若被你家菲菲聽到又要數(shù)落你！啊喲，背地里不能說人壞話，一說她就來了?！?/br>
    祝雅瞳聽風(fēng)識人，吐了吐舌頭，斂容裝作無事發(fā)生。陸菲嫣皺著眉，遠(yuǎn)遠(yuǎn)行來一路進(jìn)了書房，看二人正襟危坐，納悶道：“你們在說什么？”

    “在說拙性大師來了信，也在說你賢良淑德，馭夫有道，家中嬌妻之典范！”吳征終沒人忍住，笑出聲來。

    “平白無故地消遣人家做什么？”陸菲嫣一撅唇，紅著臉埋怨一聲，接過拙性的書信，又遞過一封書信道：“你的話二師姐已然送去涼州，掌門師兄采納了你的想法，回信不吝贊美，也著手開始布置了。你先看看?！?/br>
    會盟之事落在涼州，奚半樓可有得頭疼了，吳征的建議及時送到，也相信奚半樓一定會采納，聞言欣然一笑接過書信閱覽起來。除了褒獎之外，奚半樓還依吳征的意思繪制出細(xì)致的規(guī)劃圖形，讓他一同參詳。書信是林瑞晨整理過的，匯集了昆侖派近日的一些事件。

    若是平日里吳征被褒獎，陸菲嫣定然笑若春花，今日卻有些不郁。自然是林瑞晨的信里最后一件事了。顧不凡與陶文詩的兒子顧清銘下了山，近日里剛抵達(dá)成都城住在顧家。顧陸兩家的婚事已低調(diào)處理完畢，一紙休書只在兩家里保存，甚至都未宣之于眾。他日若有需要再公布不遲，沒必要惹出麻煩來。

    陸菲嫣不再關(guān)注顧家，可對從前有過口角的陶文詩則懷有芥蒂。吳征將離京大半年，顧清鳴此番下山時機(jī)微妙，要說他有取而代之的心理則過分了些。只是吳征不在，手上有些東西被護(hù)短的顧不凡交到兒子手上也是理所當(dāng)然，若是顧清鳴做得出色，就此不還也有可能，依吳征的性子也不會去討要。

    一想?yún)钦鞯臇|西被搶走，陸菲嫣就滿心的不舒服。

    “這位師弟還真沒打過幾次照面！”吳征呵呵笑道，悄悄在桌下勾住了陸菲嫣的足踝以示寬慰與開心。顧清鳴出生時十分尷尬，吳征與陸菲嫣顧盼親厚，就滿月時去見了一回。之后被罰在青云崖畔更是沒了資格，待學(xué)武有成又著急忙慌地下山赴京。只聽說這位師弟天賦出眾，比自己當(dāng)年的修為還要高，不過長輩們評價則是有點(diǎn)“虛高”，根基打得不夠穩(wěn)當(dāng)，未來的成就還不好說。

    “讓他來拜見你，做師弟的不懂禮節(jié)，還真以為自己是什么奇才不成？”陸菲嫣氣鼓鼓哼道。

    “會來的，怕是要等個什么時機(jī)？說實(shí)話顧師叔會弄這些幺蛾子我就不信，但是他的夫人么，呵呵，我可是聽說這位師嬸心眼兒不大，心機(jī)倒是不少，逮著了機(jī)會我給你出氣！”昆侖派目前平和穩(wěn)定，欣欣向榮，吳征也有這個自信做好未來的當(dāng)家人。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自然不會讓人來攪局！

    “聽說那個小孩入了五品修為？幾歲了？”祝雅瞳好奇問道。

    “十三歲入的五品，修的也是【浮云七絕】?！?/br>
    “【浮云七絕】再怎么易增進(jìn)修為，我看盼兒修習(xí)時也是穩(wěn)扎穩(wěn)打，總是昆侖派高深的武學(xué)，怎么樣也是利大于弊！這么一股腦兒地往上飛，呵呵，莫不成又是一個劉榮么？”吳陸一心，祝雅瞳也來幫腔奚落了一頓。

    “哈哈……同門之誼，同門之誼，你們這樣不好，很不好！啊哈哈……”吳征板起臉，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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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寒地凍，雪片紛飛，成都城里忙亂著，會盟舉辦地涼州更是不可開交，作為【地主】的奚半樓已有五天沒回過自家的營帳。

    燕秦之戰(zhàn)過后，涼州放空了大半個地盤，全員龜縮于三關(guān)附近的城邦。奚半樓費(fèi)盡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安撫好平民，平衡好利益，涼州漸漸安定下來。這一輪會盟雖是三國之間的盛事，也不可能再去動涼州的根基。

    五原關(guān)之外一百五十里的饒丘是一片一望無盡，連綿起伏的小丘。溝壑縱橫之間視線看過去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正是三國會盟最佳的場所！——會盟之約雖是一致對付暗香零落賊黨，燕秦之間也會刻意保持隱忍不去提起宿怨?？蓛蓢鵂幎芬丫茫l也不能保證不起沖突。這里的地形正是避免大規(guī)模爭端乃至混戰(zhàn)的好地方，客觀上也提醒著三國將兵們冷靜。

    奚半樓身為涼州刺史須得保證不出意外，或者說出了意外也要時間處置妥善的職責(zé)全落在他身上，壓力不是一般地大。尤其這一次出使的又有自己的愛徒吳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昆侖派近年來勢力又再漸長，責(zé)任也大了起來。

    會盟要安全，扎營地盤的嚴(yán)格劃分就成了基礎(chǔ)，如何合理地分配，還能有個服眾的說法是步。這讓人頭疼的事情，還是吳征給了個腦洞大開又相當(dāng)合理的辦法。林瑞晨的加急傳書送到時不僅說清了朝中的各項囑咐，還附帶著吳征給的方案——使館制度。

    “燕，盛兩國各劃一片相等大小的地方以示公平，稱為使館。使館方圓之內(nèi)自會盟使者抵達(dá)入駐開始視為兩國國土，會盟結(jié)束則使館不復(fù)存在。國土不容侵犯！則條理分明，萬事皆有法有理可依。這孩子，怎么那么多奇思妙想，最難的一件事豈不是迎刃而解？”林錦兒捧著書信舍不得放下。在涼州雖和奚半樓朝夕相處大慰平生，可是兩位師姐就再難能見上一面，偶有書信總是視若珍寶。吳征下山之后一步一個臺階讓她又是欣慰，又是想念，這一回信中還有吳征的手書，雖然字跡嘛也就馬馬虎虎算得上工整，也讓林錦兒欣喜貪看了一遍又一遍。

    “為夫知道你喜愛他，但是這孩子一定不能過于嬌寵，有功必須賞，否則他不高興，有過也要罰，否則他要尾巴翹上天，越發(fā)膽大妄為?！鞭砂霕悄眄毼⑿?，搖頭晃腦頗為自得道：“還是為夫調(diào)教弟子的本事好。這么個犟驢也能教他走上正路，嘿嘿，嘿嘿，也是大功一件。”

    “吹你的。一年四季沒在山上呆幾天，還不是靠人家平時多加看顧。”林錦兒啐了一口，也是喜笑顏開道：“他是我們夫妻倆帶回昆侖的，自然要教好！夫君你說，征兒歷練了兩年，是不是已有接掌門派的能為了？”

    “不夠不夠，還不夠！”奚半樓搖著手，見林錦兒一臉不以為然，哼道：“你有所不知！若是尋常一任掌門，無功無過，安穩(wěn)守成，征兒現(xiàn)下是足足夠了，不過是等待他修為穩(wěn)穩(wěn)提升而已?？伤奶熨Y豈止如此？你看看這個使館，以他的能為當(dāng)開創(chuàng)昆侖前所未有之局面?，F(xiàn)下他還差得遠(yuǎn)哪。”

    “都是他一人，又有什么差得遠(yuǎn)的？”

    “慈母多敗兒！”奚半樓調(diào)笑一句，正色道：“征兒這個孩子我再了解不過，他有個壞毛病，有些懶！不是懶漢的那種懶，而是有咱們這些人撐著，他就樂得清閑，只想著把手中的一攤事情做好，做精！對掌門而言，這是本末倒置！當(dāng)然也因他做事踏實(shí)又細(xì)致，眼界也高，旁人做的可沒他做得好。現(xiàn)下他還沒明白這些道理，根由在于他沒準(zhǔn)備好承擔(dān)起一門之主的責(zé)任。所以說，他還差得遠(yuǎn)哪！”

    “也是，不過還是得與他說說。再有一月他就抵達(dá)亭城，屆時見了面，就算說了沒用，夫君也當(dāng)提點(diǎn)他一二才是。”

    “這些東西，你與他說是沒用的，一方面咱們還在，另一方面終究要他自己慢慢體悟才能有所得。不信咱們打個賭賽，為夫與他說這些，他十之八九是嘻嘻哈哈蒙混過關(guān)，壓根不放在心上！”

    “那……哼，賭就賭！”

    夫婦倆閑聊正歡，杜中天忽然趨近，臉色有些難看道：“掌門師兄，那個……燕國福慧公主欒采晴求見，正在大營等候?！?/br>
    “額……”奚半樓略顯尷尬，林錦兒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私入大秦國土怎地?zé)o人攔阻，她有什么事？”奚半樓不自然地看了眼林錦兒，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

    “欒采晴身負(fù)參與會盟的燕國使者印信，無人敢攔。有什么事求見就不知了，掌門師兄您看……”

    “你去告訴她我正忙，讓她在營中等候?！鞭砂霕蔷恳徊[，讓杜中天先去應(yīng)付，思忖著道：“欒采晴當(dāng)了使者？還七早八早地趕來涼州？這是何道理？”

    “燕皇遣她為使，會不會存了掣肘你的意思？來得這么早，會不會想要做什么妖？”大事當(dāng)前，林錦兒顧不得吃飛醋，賢惠得緊。

    這位溫柔嫻淑的刺史夫人可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婉約嬌弱，泛起酸來可了不得，現(xiàn)下的模樣十有八九已存了較勁比試之心，要先在識得大體上占一回優(yōu)。奚半樓忍著笑道：“能掣肘我什么？當(dāng)年那點(diǎn)事情就想掣肘于我？笑話。做妖倒是有些可能，可惜啊，本官的使館一出，燕國又能玩什么花樣？”

    “不錯，正是如此！那她來了之后發(fā)現(xiàn)jian計不成，定要惱羞成怒，夫君說她會怎么辦？”林錦兒越說越是奇怪，連聲調(diào)都變了許多。

    奚半樓嘴角一抽，強(qiáng)笑道：“那也是見招拆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至不濟(jì)為夫不去見她，諒她不敢強(qiáng)闖大營！”

    “哼，這算什么辦法？那就不是辦法?！绷皱\兒一撅唇，白了奚半樓一眼，又嘆了口氣道：“人家脾氣也發(fā)完了，該提醒的也說清了，還是去見一見她吧。躲著……不是那么回事，也躲不過去?！?/br>
    奚半樓暗舒一口氣，對嬌妻的酸勁兒生氣，卻又為她的通情達(dá)理，大局為重更加愛惜，攜起林錦兒的手道：“對！正是該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夫婦倆忙完了手頭活計，黃昏時分并肩騎乘，駿馬放蹄飛奔卷起一路煙塵直達(dá)大營。營地外孤身一人的女子披著一身白衣，仿佛融入了雪地里，若非手撐一柄紋著嫣紅牡丹花的紙傘，一頭漆黑的長發(fā)披散在白狐裘之外，俏生生地，顫巍巍地，幾乎讓人分辨不出來。

    杜中天陪在一旁頗為無奈，奚半樓眉頭一皺，遣師弟回來已有半日，欒采晴依然等在營門口。身旁擺著的桌椅都蒙上一層白雪，顯然并未坐過。

    “?；酃饔卸Y。”奚半樓瞪了杜中天一眼，向欒采晴拱了拱手道：“本官要務(wù)在身，已請公主入營稍些，為何公主還在營門口站立？”

    “不關(guān)他們的事情，呵呵，奚刺史莫要責(zé)怪屬下?！睓璨汕缡掌鸹▊氵f與奚半樓道：“雖是相訪舊人，本公主身份著實(shí)特殊，又不想當(dāng)一名惡客，在此多等些時日也不妨的。喏，勞煩幫我收好。”

    奚半樓心頭微顫，唰地接過花傘遞與杜中天道：“替?；酃鞅９芎?，壞了些許，唯你是問！公主，請！”

    一只細(xì)嫩小手握著傘柄，一只粗糙大手抓過傘尖，雙手雖未觸碰，卻借著這柄明顯有了歲月的花傘握在了一處般，讓兩人心頭一熱，又是黯然。上一回她遞過紙傘，說出“喏，勞煩幫我收好”時，還是碧玉年華的少女，青春逼人，明艷不可方物。他接過傘時，還是剛過弱冠的青年，英氣勃勃，血?dú)夥絼?。一晃二十余年過去，青年已顯老態(tài)，常年在涼州的殫精竭慮讓他染上些許風(fēng)塵之色。而少女保養(yǎng)得再好，眼角也添了兩抹魚尾紋，雖是令貴氣之色余韻悠長，更增勾魂媚色，可年華終究在她身上刻下了痕跡。

    欒采晴一瞇眼，目光掃過林錦兒，嘴角勾起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一揚(yáng)螓首道：“好啊。我還沒有祝賀你們結(jié)百年之好，禮物什么的，你未必會要，一番心意似乎足夠？”

    “多謝，有此一言，足矣。請進(jìn)?！?/br>
    奚半樓抬手虛引，欒采晴又是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抬足入營。兩人目光一對，又是黯然，時隔多年，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情刻在兩人心中，成了抹不去的朱砂痣，可再度相逢，除了唏噓感嘆的黯然之外，別無銷魂念想。

    “兩位慢聊，公主候了半日想必累了，妾身親手去準(zhǔn)備些茶湯給公主暖身解乏?！比肓舜鬆I，林錦兒先行告退，低頭移步就要離去。

    “奚夫人，當(dāng)年的事情傳得天下皆知，奚夫人真的放心我與尊夫在一起？”欒采晴目光空靈而迷蒙，停下手中把玩的香爐凝目問道。

    林錦兒一頓，回身施禮道：“有些事既已發(fā)生，不可抹滅，更難回頭。妾身信夫君，當(dāng)然也信公主。其實(shí)在長安時公主未曾多加刁難妾身，妾身一直很承您的情?！?/br>
    待她掀簾離去，欒采晴悠然神往道：“你倒是好眼光，選了個好妻子?！?/br>
    “吃一塹長一智，上一回吃了大虧，這一回自然會選個最好，也最合適的?！彼^的吃虧自然不是指與欒采晴的定情，而是彼時云里霧里，處置不當(dāng)?shù)⒄`了兩人的終生。

    欒采晴面上一紅，美眸一橫道：“你后悔了？正想問你一句心里話，若是到了今時今日你的見識心性，再回當(dāng)年會不會義無反顧地帶我走？莫要瞞我，這個問題你一定也想了二十多年對不對？可有答案了么？”

    “是，時不時就會想起。”奚半樓捻須嘆道：“其實(shí)沒有答案，多半我還是不會的。不過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定要帶你即刻趕回長安，會問個清楚，再尋些更妥善的法子。有些事情，是躲不開避不過去的?！?/br>
    “我就猜是如此，其實(shí)換你來問我，我也不會就這么不明不白地跟你走。不過是萍水相逢，憑什么就此定下終身？所以你這么答復(fù)我，我也不難過?？上驳牡故窃蹅円娊庀嗤膊煌髁水?dāng)年一場胡鬧，攪得風(fēng)風(fēng)雨雨?！?/br>
    憶起無法避開的舊事，奚半樓默然，臉上盡是蕭索之意。

    欒采晴又笑道：“聽說你回了大秦之后性情生變，不再如從前一板一眼。教那個好徒弟的時候有不少趣事傳揚(yáng)出來，可也是吃一塹長一智？算是受了本公主的福澤么？嘻嘻。”

    “正是。行事有底線，同樣需圓融，更需因材施教，因地因時制宜。若非如此，恐怕也不能執(zhí)掌涼州十余年。這些，俱是受公主之惠。”奚半樓起身拱手，算是謝過了。

    “那也不必行禮吧？”欒采晴看著奚半樓清雋卻初老的面容道：“你一路護(hù)我回長安已足夠一生之恩義，我也時常為你誦經(jīng)祈福。你是個名滿天下的英雄好漢，志在家國門派，我也不怪你什么。咱們，誰也不欠誰！”

    “終還是我的錯，只是有一件事，小徒在亭城殺了你的孩兒，彼時各為其主，還請多多諒解他?！鞭砂霕锹牭眯闹写掏?，自己終是虧欠了欒采晴的一生。她回了長安之后傳出的風(fēng)流浪蕩，又有多少是經(jīng)此事過后的自暴自棄？這一份愛終究辜負(fù)了，既是一生的回憶，也是最殘酷的結(jié)局，更是難以被寬恕的愛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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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騙你，我其實(shí)不恨你的徒弟，一點(diǎn)兒也不，狄家的人都是些賤種，于我而言連玩物都算不上，死就死了，與我何干？”

    “嗯？”奚半樓愕然抬頭，簡單的一句話，卻包含著無數(shù)的內(nèi)容。她不恨吳征，還有些快意，那自然是恨狄家了？連玩物都算不上，那只是不上心，必然還是【玩】過了的。至于【與我何干】，細(xì)想那就有些駭人了……奚半樓心中又驚又痛，那些風(fēng)流韻事傳得舉世皆知，可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難免嫉妒又郁悶。

    “哈哈。我還當(dāng)你成佛了呢！原來還是會吃味兒。”刺痛了奚半樓，欒采晴終于得意地放聲嬌笑起來。

    奚半樓搖頭道：“即使有不順心處也不必為難自己，何至于此啊。你……以你的人才品貌，還怕覓不著如意郎君么？”

    “找不到咯，再也找不到咯……也沒什么，自己一個人的日子過得可也舒心。最后與你說一句?！睓璨汕缫话匆慰科鹕淼溃骸拔一市衷谌龂Y(jié)盟一事上別無念想，一心想與秦，盛兩國共剿賊黨，你不必?fù)?dān)憂。但是我來此身負(fù)要事，要對付一個與你們無干的人！這一回我欒家傾巢而動，志在必得，也不怕與你說，此人你家陛下同樣已在動手！識相的最好老老實(shí)實(shí)地旁觀莫要插手，免得惹禍上身！言盡于此，算是了結(jié)了舊情，就算從前還有些什么人情債還不完，從今以后咱們形同陌路，兩不虧欠?！?/br>
    “可否說得清楚些？對付什么人要這么大的陣仗？”奚半樓聞言心驚，凝重?zé)o比問道。他本身就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當(dāng)然也是他欠欒采晴的。欒采晴所言兩不虧欠，當(dāng)然是要他莫要插手來還了。

    “還想多套些話？反正與你無干，約束好你的屬下與門人就是了，尤其是你那個寶貝徒弟！對了，那把花傘是你送與我的，現(xiàn)下物歸原主?！?/br>
    “既已送出，豈有收回之理？”

    “無妨，你若也不想要，隨便扔了就是。告辭！”

    “我還沒有答應(yīng)你！”

    “也無妨了，你呀，總想刨根問底，可有些事是不能說的，知曉了也沒有半點(diǎn)好處?！睓璨汕缱阆虏煌Ｗ呦驙I帳外，留下余音裊裊道：“我不是怕你插手?jǐn)嚵撕檬?，只是總算有一番恩義在，你是個君子，不想你稀里糊涂丟了腦袋而已，人家說了當(dāng)年的事不怪你，還總是念著你的好的……”

    風(fēng)雪之中一襲白裘融于雪色，漸漸地青絲也被白雪所覆蓋，再也看不清了……

    林錦兒捧著噴香的rou羹燙進(jìn)入營帳時，欒采晴已離去多時，只留下奚半樓皺眉苦思，酷寒天里額頭依然爬滿了冷汗。

    “夫君，欒采晴呢？”

    “走了！”奚半樓雙掌青筋暴突，喃喃道：“為何？為何？陛下與燕皇為何要一同對付祝家主，既然如此，祝家主當(dāng)有所察覺心知肚明，為何她又一定要同來涼州？”

    “對付祝家主？”林錦兒美眸一張，惶急道：“夫君說的什么？陛下要和燕皇一起對付祝家主？那征兒豈不是危在旦夕？”

    “征兒若是置身事外，就沒有危險！”奚半樓苦笑一聲道：“能讓兩位國君一同出手的，除了祝家主還能有誰？”

    ………………………………………………………………

    離出使的日子僅余三天，吳府上下的準(zhǔn)備俱已停當(dāng)，就等著誓師壯行。午間吳征下了朝，忙完手頭活計在花廳里稍坐歇息。這一趟出行，最不放心的就是玉蘢煙，可也涂呼奈何。還好挖掘連通皇宮排水道的事情已在著手置辦，初時還搞出不小的動靜！

    “這幫蠻子，還是有用?！眳钦餍χ鴵u搖頭。

    祝雅瞳大駕光臨富山別院，饒過了果三結(jié)的不敬，一番離幻魔瞳之后又是恩威并施，整治得這位蠻族王子俯首帖耳。祝雅瞳當(dāng)然不會去信任這幫人，可是讓他們幫著做些事，在某些場合倒是十分方便，比如這一回開掘地道。

    浣花溪旁可是風(fēng)水寶地，多數(shù)富庶人家聚居于此，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開鑿地道難上加難，用上這幫人就不同了。趙源醒先買下了一片地皮又找上了果三結(jié)，請了蠻子來打地基建一座莊園，給予的報酬便是事成之后，莊園的三成歸笸籮族所有。

    有了蠻子開路，趙源醒暗中主持協(xié)調(diào)，縱有反對抗議的聲音，終抵不過“民族政策”為先，何況趙源醒約束得極好并未過分打擾鄰里，倒也開展得順順當(dāng)當(dāng)。

    有了保命的路子，吳征也能放心踏上新的征程。秦皇的身體日漸一日地瘦弱下去，兩位皇子的動作也越發(fā)大膽。太子殿下憑借多年的積威依然遠(yuǎn)遠(yuǎn)領(lǐng)先五皇子，秦皇值此關(guān)鍵時刻除非徹底瘋了，也不會有撤換的可能。這一回使節(jié)團(tuán)也是由太子梁玉宇領(lǐng)銜，待會盟之事塵埃落定，回了成都就再也無人有異議，五皇子絕無翻盤之望。其實(shí)從一開始，五皇子就看不到希望，或許只是單純被架上高位，用以提醒太子殿下莫要得意忘形的。

    雖霍永寧也要出使，朝中還有胡浩，蔣安和，俞人則，迭云鶴等重臣在，方文輝向來低調(diào)，就算真要捧五皇子登基而玩什么花樣，其余幾位也不會答應(yīng)吧。真要強(qiáng)行這么做還會惹來幾位重臣的反感，他們幾位一旦目標(biāo)一致聯(lián)起手來，方文輝也不是對手。

    局勢清晰明了，京中有胡浩照應(yīng)坐鎮(zhèn)也吃不了虧，接下來就專心致志幫助祝雅瞳渡過危機(jī)！到了涼州件事就是去求師尊助力，有了“使館”一功，燕秦之戰(zhàn)時祝家暗中資助涼州，想來以奚半樓的為人斷然不會拒絕。想透了一切，吳征舒了口長氣。

    “大人，昆侖派顧不凡攜子顧清鳴來訪。老奴不敢阻攔，先行一步前來通報?！瘪T管家行色匆匆，來得甚急。他是林瑞晨物色的身邊人，對昆侖派上下的關(guān)系也略知一二，既效力于吳府，對顧清鳴自然沒有好感。

    “我去迎接，你去備好茶水?！眳钦髌擦似沧?，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來拜訪，好會挑時間。顧不凡向來私心重，卻不是重在自己身上，而是看重誰，便待誰特別好些?；蛟S在他心里，昆侖派除吳征之外，他的寶貝兒子是當(dāng)然的第二人選吧。

    “師叔。”

    吳征迎上二人剛要見禮，顧清鳴率先下拜道：“小弟顧清鳴見過大師兄?！?/br>
    即使同門行此大禮也太過了，吳征讓在一旁不敢受，搭著他胳膊拉起道：“兩年不見，師弟長得這么大了，何故行此大禮？”

    “月前就來了成都城，聽聞大師兄忙碌不敢前來打擾，當(dāng)先告?zhèn)€罪?！鳖櫱屮Q低著頭十分靦腆，羞愧道。

    嗤，沒創(chuàng)意，早料到你要這么說。吳征心中暗諷，謙道：“這有什么？前幾日若來，我還真沒功夫招待你們，師叔，師弟，快快請坐。”

    “本來該早些來的，清鳴下了山來成都，件事就要拜會你這個大師兄。一想你忙碌，特地選在今日吉時，也算是預(yù)祝你馬到功成?！鳖櫜环厕垌毼⑿?，雖對愛子期望也高，終還是對吳征的能為更加信任些。

    “哪敢勞煩師叔親自來?！彪m不待見顧清鳴，對顧不凡給予門派的拳拳之心，他一向是敬重的：“這一回出使涼州，京中諸多事務(wù)又要勞煩二師姑與四師叔照應(yīng)了，弟子慚愧?！?/br>
    “你做得已足夠好了！遠(yuǎn)超師叔所望！昆侖有徒如你，何來慚愧？”顧不凡感嘆一聲，又道：“京中事務(wù)我自會與二師姐處置清楚，你不必?fù)?dān)憂。清鳴跟在我身邊也正好可學(xué)習(xí)一二，待你回了京也能搭一把手。”

    “那是當(dāng)然！小師弟的武功……五品上了？”吳征打量著顧清鳴，見他容貌俊秀，一雙眼睛轉(zhuǎn)得十分靈動，面相討喜，卻總讓吳征覺得太過機(jī)靈了些。吳征自己小時候也機(jī)靈，但是他知道自己保有正直的一面，顧清鳴的樣子，似是被寵愛太過了，有點(diǎn)壓抑不住的放肆，不由暗道一句：師叔總在模仿學(xué)習(xí)師尊，可惜很多東西他都是學(xué)不來的。

    “是，根基還不穩(wěn)?！鳖櫱屮Q臉上一紅羞澀道。

    “已經(jīng)很強(qiáng)了，我當(dāng)年也沒這份本事?！眳钦鞑宦断才刭澚艘痪?，隨口道：“京中事務(wù)繁雜，咱們昆侖派地位崇高，卻也不是一枝獨(dú)秀，小師弟相機(jī)行事即可?！?/br>
    “你放心！昆侖有今日的局面，你居功至偉，清鳴做事師叔自會小心在意看著他，不會讓他惹下禍端?！?/br>
    呼~就是怕你管得太多，管出麻煩來啊。畢竟是你的親兒子，還有個偏心的親娘。吳征暗嘆一聲，還好大多事務(wù)都交托給了林瑞晨，出不了大亂子。

    “對了，今日前來，還有一事要與你相商?！焙岩旬?，顧不凡正色道：“早先師叔與你說過，當(dāng)擇機(jī)與太子殿下表露跟隨之心。當(dāng)時你言道為時過早，師叔也不逼你。可如今形勢已清晰明了，師叔以為此事不可再拖延，否則他日太子榮登大寶又心懷芥蒂，終是不美。昆侖當(dāng)今的局面來之不易，更不可因現(xiàn)下踟躕不前留有后患才是。此事我已傳信掌門師兄，言明其中利害關(guān)系，你到了涼州見著掌門師兄，萬萬用心商議，不可再拖延！”

    呼~又是一聲暗嘆。顧不凡做事的的確確就差了些格局，早年韓歸雁被遣去西嶺邊屯出了事，吳征憂心忡忡時，連陸菲嫣與林錦兒這等婦道人家都明白打鐵還需自身硬的道理，只要自己有本事，還怕他外面風(fēng)吹雨打？也或許的確昆侖派被打壓太久譚燦，目前的局面讓他欣喜若狂，又有了患得患失的心思。

    “是。弟子遵令。”

    隨口應(yīng)付并不能讓顧不凡滿意，他又道：“你現(xiàn)下心里是怎么想的？”

    “弟子……不這么認(rèn)為?！眳钦鞯椭^，還是搖了搖堅定道。

    “為何？太子殿下已是公認(rèn)的新皇，此番出使涼州更是天賜良機(jī)。他日新皇登基，有這一份舊義在平白無故就多些青眼，說不定你就此又能更進(jìn)一步。猶猶豫豫，不是我輩所為！”顧不凡大惑不解，滿以為這一回能說服吳征，不想又被拒絕。

    “弟子沒有猶豫，弟子只是不愿這么做?！眳钦髡遄弥~句，盡可能平緩著口氣道：“不是弟子自恃身份，可弟子是陛下的散騎侍郎，不是殿下的。陛下還在，弟子若是太過趨炎附勢，容易惹人閑話。自弟子入京之后也明白一個道理，昆侖派今時今日的地位不是靠巴結(jié)與提早抉擇的眼光賭來的，而是扎扎實(shí)實(shí)一步步打下來的。賭，可能贏，也可能輸個精光；打，根基才能牢靠！昆侖一脈在朝堂舉足輕重，效忠于皇室才是最穩(wěn)妥的抉擇。師叔試想，弟子今日若如此做了，或能博得殿下的歡心。若是五十年后，又有新皇將登基，有了今日前車之鑒，屆時的陛下又會怎么看咱們昆侖？弟子也是一心為昆侖計，昆侖歷經(jīng)二百余年風(fēng)雨不倒，弟子亦不愿葬送昆侖美名?！?/br>
    這番話說得十分嚴(yán)厲，一來為了徹底打消顧不凡急功近利的念頭，二來值此關(guān)鍵時刻，昆侖上下更需同心一致，尤其也是說給顧清鳴聽的！既然下了山入世，做事情就得踏踏實(shí)實(shí)的，莫要想著鉆營借勢頭。

    “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師叔始終認(rèn)為太過可惜?！鳖櫜环谗鋈坏皖^道：“師叔……好像真的老啦?！?/br>
    “不可惜，該是咱們昆侖的，一樣都不會少，不必太過著急。急，則根基不牢，未必是好事。”吳征不露痕跡地掃視兩人，果見顧清鳴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對吳征的話更是有幾分不滿。根基不牢，可不說的就是他？吳征心中冷笑，又道：“師叔的心意弟子明白，弟子到了涼州定然會與師尊詳加參議，師叔放心?！?/br>
    “好……好……到了涼州，務(wù)須小心在意，出使一事半點(diǎn)岔子都出不得！”顧不凡終于放棄了念頭，又是殷殷囑咐起來。

    送走了父子倆，吳征踢著步伐回了小院。午間時分陸菲嫣不敢來，院中本該無人，吳征卻眉頭一動，只因推門之際，簫音旋起。

    冷月玦一襲湖藍(lán)長襖，外罩貂皮裘衣，風(fēng)聲中簫音幽幽空靈，猶如一座冰雕正坐在亭中，每當(dāng)玉指輕動，冰雕才仿佛活了過來。

    一曲激昂又瀟灑的，吳征在簫音中走近，聽她又轉(zhuǎn)婉轉(zhuǎn)低吟的，再奏余情無盡的而突兀結(jié)尾。冷月玦玉簫離唇笑道：“好聽么？”

    “好聽，還能聽出你的心聲。我總覺你現(xiàn)下的曲藝之精，比起從前可要高得多了。只是為什么突然就停了？”吳征大贊一聲，情動時又是憐惜。

    “還有一曲，待會兒來奏。從前無情只有怨，現(xiàn)下知喜怒哀樂，能奏的曲子多了許多。不是我的簫藝漲了，而是情融于曲，才更打動人心?！崩湓芦i淡淡說著，待說到情融于曲時展顏一笑，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我也聽出你心中許多彷徨……”

    “嗯，我在想，這一回離去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北尥逌惤嵐?，又奏出的一段音調(diào)，忽喜忽悲道：“照說你這個人毛病很多，又好色花心，實(shí)在不是良配。可是，我真的不想離開這里?！?/br>
    “總會有辦法的?！眳钦餍闹杏性S多猜測，卻不敢空口無憑地說出來。只得安慰道：“我有一種預(yù)感，這一回咱們不會分開?！?/br>
    “又說好聽的來騙人家，你幾時有什么預(yù)感了？”冷月玦皺起鼻翼輕哼道。

    “真有。”吳征拉起她雙手道：“去了涼州風(fēng)云瞬變，我總覺得會有機(jī)會……”

    “不是說危機(jī)深重么？”

    “危才好，危中有機(jī)，若是一切全然照序，哪里來的機(jī)會？”

    “也是……旁的我不管，你莫要沖動強(qiáng)來，若是誤了你，我自己心里過不去不說，你一家子那么多人，光咒也咒死我了?！?/br>
    “都已當(dāng)你是一家人，誰還來咒你？呼……其實(shí)不單單是你，這一回總感覺要有大事發(fā)生，說不準(zhǔn)我還帶一個人回來呢？”吳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咦？還有？果然不是好人！”冷月玦在他臉上一刮道：“我不想什么今后如何，我只想若是不能如何，我該怎么辦。”

    吳征心中一動，一把將冰娃娃抱起道：“想出什么了？”

    “若是這一趟不能回來，少說三五年咱們見不著面，那就現(xiàn)下一償心愿?！崩湓芦i俏臉微紅，美眸放光，湊在吳征耳朵邊道：“人家要和小雞雞先生多說會子話，再讓它把我喂得飽飽的，即使三五年不見也能管吃管用……”

    媚目如水，雙頰緋紅，冷月玦想什么便說什么，直白的話語竟然無比動人。吳征皺著眉道：“可惜我只有今日才有空閑……”

    “那就膩上一日，待你沒空了才放你走，你可要……賣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