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實(shí)“禁地”和“寶庫”聯(lián)系起來，也是說怎么怎么靈，要怎么怎么行。

    顧千秋低頭去看。

    緣滅樓的最底層是個(gè)精美的大殿，和人間極樂宮如出一轍，唯一多了一條黃色的窄河。似乎在大擺筵席，紅色和金色的迷幻光芒，只是尚且沒有人。

    他想勸說兩人上去，但尚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苗妝忽道：“郁陽澤，你難道不認(rèn)識(shí)我了嗎？你憑、憑什么要?dú)⑽遥俊?/br>
    “……”郁陽澤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冷酷得像個(gè)殺手。

    這一路上，顧千秋沒聽他吐過一個(gè)字，不由得懷疑是不是有人給他小徒弟毒啞了。

    “郁陽澤……”苗妝聲音都委屈了起來，好不可憐，“我們?cè)诔缛A道見過的，我、你……”

    不過是十六歲的少女，她委屈起來，晶瑩的淚珠斷線一般，便讓每一個(gè)眼見的人心軟。

    苗妝強(qiáng)裝出不在乎的語氣，道：“你若是怕我宗主知道，我、我不會(huì)告訴他的！你……”

    顧千秋聽得唏噓不已。

    這妥妥是少女春心vs鐵石心腸??！

    郁陽澤，我恨你是塊木頭！

    她超愛。

    好吧，雖然這姑娘有點(diǎn)小問題，但！為師同意了！

    但郁陽澤還是沉默不語。

    他甚至蹙了蹙眉，顯然覺得她太過聒噪，若不是不知腳下是什么情況，他必然要一劍戳死她。

    顧千秋掛得手酸，看另外兩人還要“聊”一會(huì)的樣子，就扭了兩下，以一個(gè)很窩囊的姿勢(shì)趴在了欄桿上。

    苗妝的委屈再也捂不住了，道：“郁陽澤…你說話啊……你來合歡宗做什么的？只、只要是不損我宗門利益，我、我?guī)湍悖　?/br>
    忽的，郁陽澤如老鐵樹開花，終于抬頭了。

    顧千秋：嘖，感覺這玩意兒沒憋好屁。

    “我有苦衷?！庇絷枬烧f。

    他垂眸，冷酷的瞳孔被掩在纖細(xì)的睫毛下，情緒瓦解，便使他看起來有種令人心疼的可憐。

    大概能把十八個(gè)苗妝騙去挖野菜吧。

    “什么事？”苗妝蹙眉說。

    “我來找我?guī)煾傅倪z物?！庇絷枬烧f。努力憋出了三分委屈。

    顧千秋：？

    顧千秋：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么？

    要找他的遺物，同悲盟白玉京遍地都是。

    再不濟(jì)，你郁陽澤本人也是?。?/br>
    你丫上這兒來找什么遺物？

    還是說……你真背著我在外面有師父了？！

    嗯……然后那師父也死了。

    嘖……你小子命中挺克師父啊。

    苗妝果然就吃這套，雖然手臂上還有傷口流血如注，還是立刻表示：“我?guī)湍?！剛剛你果然是害怕我告訴宗主……顧千、顧盟主的遺物在哪兒？下面嗎？”

    顧千秋道：“下面沒有。”

    兩人齊齊看向他，顧千秋說：“別看我，看下面吧?！?/br>
    三人一齊低頭。

    殿內(nèi)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熱鬧了起來，光線更亮了一點(diǎn)——卻也沒因此變得正常，反而因?yàn)榭辞宄烁嗉?xì)節(jié)，而更加詭譎。

    來來往往的侍女，手中捧花托盤，卻皆是裸身一絲不掛。

    盛宴周邊坐落了一圈詭異羅漢像，白玉雕琢，皆是同一張臉，騎獅、騎象，手中執(zhí)各色法器，身后十相自在。

    再外層一圈，則是精美至極的飛天舞女壁畫，線條流暢、神韻非常，只可惜也全是裸身，跟旁邊的歡喜佛湊在一起，便不倫不類。

    而地上的絨毛毯子，卻是濃烈拼接的大紅大紫，大到鋪滿了整個(gè)大殿，花紋流暢，金魚游弋，最終整體呈現(xiàn)出一朵全面蓮花的造型。

    如若隨便換一種顏色，這個(gè)東西都會(huì)很漂亮，但是深色的紅藍(lán)黑紫白，撞出了一種濃烈絢麗到惡心的感覺。

    而那朵盛大蓮花的中心，似乎坐著一個(gè)人。它是正常大小，目力所及，根本看不清。也許不是人，而是什么別的東西。

    三人沉默了一會(huì)兒。

    苗妝小聲道：“關(guān)于合歡宗和緣滅樓，弟子們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道‘地上宴，朱顏共聚靈和殿。地下宴，白骨須呼黃泉煉’。而且強(qiáng)調(diào)，前半句為假，后半句為真?！?/br>
    所以，地上的人間極樂宮，看起來紅顏如云、熱鬧非凡，其實(shí)都是幻境。

    而緣滅樓底的大殿，看起來詭譎魔幻，卻全都是真的。

    “我總算知道，宗門禁地…為什么是個(gè)禪意名字了?？桑y道我們合歡宗的先祖是個(gè)妖異和尚……嗎？”

    苗妝有些期待地看向郁陽澤。

    郁陽澤照例不搭理她。

    顧千秋在另外一邊對(duì)苗妝點(diǎn)了點(diǎn)頭。

    苗妝翻了他一個(gè)白眼。

    顧千秋：“……”

    苗妝又閃著星星眼，對(duì)郁陽澤道：“那怎么辦？咱們下去嗎？”

    郁陽澤還是無動(dòng)于衷。

    看來就算他要騙人，也只是裝那一瞬間，連多一秒都懶得演。

    卻還有美人趨之若鶩，真是蒼天不公。

    顧千秋在一側(cè)慢吞吞地說：“他們看起來，好像在等我們……”

    看起來，宴會(huì)上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雖然仍舊沒有賓客，但來來往往的侍女們已經(jīng)全都停下了動(dòng)作，齊刷刷地抬頭盯著他們。

    而宴會(huì)上，一共有三套案幾。

    顧千秋道：“呃……顧盟主真沒東西落在下面，咱要不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