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林溫其實沒弄壞過加雷斯的任何東西。

    相反，她經(jīng)常幫他修東西。

    修車這種事就不說了，她干這個是要收錢的，主要是某些零散的小物品，她會幫忙處理。

    就比如說，外套的拉鏈。

    偶爾會有這種事，拉鏈的拉頭卡住了，弄壞它的人卻并不想管。只是隨意地把衣服搭在副駕駛的靠背上。林溫坐進(jìn)來恰好發(fā)現(xiàn)，就拿起來幫他修。

    她背包里有筆盒，用鉛筆削了點鉛粉出來潤滑，再拿曲別針挑幾下，就又拉得動了。

    說明過程的時候，林溫講得很輕巧，即使她和拉鏈纏斗了半天，弄得滿手臟兮兮的。

    外套是黑的，看不太出痕跡，可她手上的鉛粉實在很明顯，多少有點尷尬。

    什么劣質(zhì)鉛筆，什么劣質(zhì)拉鏈，這衣服不如丟了。

    她很想抱怨，可用這種破辦法主動進(jìn)行維修的，正是她本人，她怪不了別人。

    弄臟了自己的手和他的衣服之后，她感覺這場約會有點完蛋了。只能積極地考慮著，就算這種曖昧的關(guān)系不合適，說不定還是可以和他做個朋友，也不壞。

    那天是第二次約會，  她對加雷斯的態(tài)度更多是好奇——好奇自己和他會變成什么關(guān)系。

    和他在一起，確實有些興奮，但和戀愛的雀躍有點區(qū)別。更像是因為沒有接觸過他這類人，所以會好奇地想象，緊張地探索。并不是因為喜歡他，才想靠近。

    她如此對自己說。

    可馬上，事情改變了，她的感情變得有點微妙。

    加雷斯很驚訝，那玩意居然可以被修好，他停下車，把衣服拿過來看了看，說她很厲害。

    他很知道怎么讓表情和言語都無比真誠，讓她不由得驕傲于自己的技能。

    輕松的閑聊持續(xù)了一會兒，加雷斯順手翻出包濕紙巾。他拆開包裝，拿出一張，牽過她的手，仔仔細(xì)細(xì)地，把她滿手的鉛粉擦得干干凈凈。

    這期間他沒有抬頭，只專心擦拭著。

    她現(xiàn)在還隱約記得，他的手掌是怎樣包裹著她的手指，隔著紙巾，從她的虎口到指尖，再到下一個指縫。

    就是那樣的觸碰，讓她多少有一點點動心。

    她看著他的頭發(fā)，清爽的深褐色，不禁遐想起自己是否可以把它們?nèi)鄟y。他明明是她不會想接觸的那種男生，可現(xiàn)在他主動開放了自己的邊界，也許她應(yīng)該走近，嘗試看看會發(fā)生什么。

    林溫走神了，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等她緩過來，第一次試著認(rèn)真地看向加雷斯，卻發(fā)現(xiàn)他始終凝視著她。

    眼神相交的下一秒，他吻了她。

    這個吻讓兩人呼吸靠著呼吸，心跳也變得一致。

    他不說話，繼續(xù)吻她。

    錯落的吻讓她選擇閉上自己的眼睛，視野里卻還殘留著他雙眼明亮的色彩。

    她被一種小小的喜悅控制了，感到被他納入視野的自己，變得很重要。

    她開始明白為什么那么多女孩喜歡他。

    也許就差一點，情節(jié)展開就會變成，她為此著迷，狂熱地陷入一場戀愛。

    不過沒有。

    說到底，戀愛的美好依賴于幻想。可惜，加雷斯習(xí)慣打破她的幻想，他對真實的自己特別有自信，別人就應(yīng)該愛他，需要他，離不開他。

    他是有魅力，林溫不能說自己完全免疫，但總歸是抵抗住了?？赡苁撬?xí)慣那種“一切都是為了你”的說辭，所以很難被徹底迷惑。

    到了今天，她更是一點也不期待加雷斯這種自我中心的家伙會有什么真感情，如果不是還需要繼續(xù)調(diào)查他，林溫絕對會憑著理智，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

    考慮以上種種——首先她老幫他修東西，其次他對她也不怎么樣，再其次他這人也不怎么樣?，F(xiàn)在，她只是進(jìn)了他家關(guān)惡魔的邪惡地下室，把里面的藏品和惡魔打爛了一大堆，根本沒有什么值得愧疚的——

    可是，此時此刻，林溫滿臉是自責(zé)的神色，聲淚俱下的講述著自己和加雷斯的過去，抨擊自己對他太過分了。

    她在懺悔。

    非自愿的懺悔。她的理智極力抗?fàn)?，卻無法抵抗。

    因為在屢次不成功的出擊，慌亂的反擊，以及失敗的閃躲后，她被墮天使的光球擊中了。

    墮天使站在旁邊，準(zhǔn)備傾聽手下敗將的告解。

    VIP提示板的聯(lián)網(wǎng)功能雖然被屏蔽了，但還是貼心地查詢起本地數(shù)據(jù)庫，給她提供了補充信息。

    「---?。?！緊急提醒?。?！---」

    檢測到強污染性的精神攻擊，來自未知墮天使。經(jīng)初步分析，效能如下：

    該攻擊的目的是，引導(dǎo)那些漠視伴侶精神世界、侵犯對方隱私邊界，甚至涉及了肢體上粗暴行為的男性進(jìn)行懺悔，使他們在了解人與人之間基本的尊重和界限的前提上，深刻反省自己的行為。

    直到施法者聽取完您所有相關(guān)的罪孽，污染不會消失。

    這到底什么玩意，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她要承受這種攻擊？

    林溫痛苦不堪。

    她嚴(yán)重懷疑，這招是預(yù)備著用來打加雷斯的，可是一直沒有成功，所以現(xiàn)在倒霉的就是她了。

    “你不該破壞我居住的地方，”墮天使說，“我們進(jìn)行的是充滿公義的戰(zhàn)斗，承受不住攻擊的，就是有罪的，向我懺悔吧。”

    林溫很想要墮天使清醒一點，她看起來哪里是這個懺悔攻擊的目標(biāo)對象了？

    可光球的能量已經(jīng)生效了，控制著她的大腦，逼迫她檢討自己言行的失當(dāng)。

    墮天使女孩在旁邊聆聽她的懺悔。

    丹尼爾好像也在某處聆聽她的懺悔。半分鐘前兩人還保持著通話，他應(yīng)該還沒掛斷。

    “我犯錯了，很多錯。首先我今天，不該走進(jìn)加雷斯家，不該砸爛他家的地板進(jìn)地下室，不該在里面隨便搞破壞。我這樣是有罪的?！?/br>
    林溫絕望地自我檢討。

    墮天使在一旁點頭贊同，即使明明是她扭曲了光線的方向，才讓那些培養(yǎng)皿被打了個稀巴爛。

    “我和他確實分手了，但這是另一回事。我應(yīng)該先向他確認(rèn)，我是否可以把他家砸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再做這些事。”

    且不論尊重和界限正是加雷斯最欠缺的東西，今天她做的這些破壞舉動，怎么也不是她全責(zé)。

    “其次，和他交往的時候，我也做過很多壞事?！?/br>
    她強行反省起自己的過失。

    “最嚴(yán)重的是，以前他講話的時候，我老是不怎么聽，反正他對自己的邏輯特別滿意，不需要我補充。大部分時候我都敷衍著，嗯嗯啊啊地贊成他，再補充幾個語氣積極的感嘆詞。其實我從沒有關(guān)心過，他真正在思考什么?！?/br>
    現(xiàn)在也不關(guān)心，就是不想關(guān)心。林溫在內(nèi)心深處如此吶喊。

    可她還是要言不由衷地，繼續(xù)懺悔。這種和宗教相關(guān)的能量，似乎都可以在人腦植入無法反抗的強迫性思維，她必須按要求完成指令。

    因為她還沒有反省，還是戀人的時候，自己對加雷斯有什么肢體上的粗暴行為。

    她搜腸刮肚，描述著兩人交往過程中出現(xiàn)過的推搡和摩擦?？陕犉饋矶枷袷乔嗌倌昵閭H的無聊矛盾，她還沒懺悔到關(guān)鍵。

    她又說，某次吵得很厲害，加雷斯為了不讓她說話開始吻她。于是，她惱怒地咬破了他的嘴唇。

    這不夠，她還得繼續(xù)坦白。還存在，沒有說出的罪。

    最終，她總算想起，是有那么一回事，她顫抖著嘴唇，開啟了剖白——

    “有時候，我們互相，用手弄，也就是，互相撫慰。輪到我的時候，我會故意弄得他很痛，很痛。如果他要我停手，我會說，這種程度的痛，你就不行了嗎？”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為什么她說了這種事。

    她甚至還不受控制地，描述了一通細(xì)節(jié)。

    林溫結(jié)束了懺悔，懲罰卻沒有消失。面前的墮天使表情相當(dāng)古怪，嘴唇都抿成了一條線。

    “其實，從你開始講你們的戀愛過往我就不太想聽了。你沒必要說這么多的?！?/br>
    墮天使的思維難得像個正常人，她用一種聽到糟糕八卦的嫌棄眼神看著林溫。

    不，不，不。林溫強行握住她的手，要她別走。她不是自己想說才說的，完全就是這個懺悔技能太離譜了。

    墮天使還是扭頭就走。

    尷尬，十足的尷尬，在場的所有人都逃脫不了這種情緒。

    林溫希望自己和丹尼爾的通話其實早在她沒注意的時候就結(jié)束了，他什么也沒聽到。

    算了，死也要死個痛快，她問丹尼爾聽到?jīng)]有。

    數(shù)秒的沉默。

    “你一直有自己的社交技巧，你知道怎么對付他那種人。無論那是以什么形式被表現(xiàn)出來，都不失為一種解決辦法。”

    他使用圓滑的話術(shù)進(jìn)行肯定，表示自己聽到了。

    尷尬，無法消除的尷尬，正是它激發(fā)了林溫的潛力。她手上的戒指，獲得了極其強勁的充能。

    繞著培養(yǎng)皿，一輪又一輪的奔跑追逐開始了。只是這次的狩獵者是林溫，她漸漸發(fā)現(xiàn)了如何在攻擊時避開墮天使的能量干擾，還試驗出了同時發(fā)射多道光芒的方法。

    在一個合適的時機，她手中數(shù)道光束彎折交叉，織出細(xì)密的光網(wǎng)，擋住了墮天使的前路。

    “你不許走。你明明應(yīng)該用那個光球打加雷斯，而不是我?！?/br>
    林溫收緊了光網(wǎng)，把墮天使兜在里頭，凈化起這只無法掙脫的小羊。

    “你必須和我一起出去，你怎么能忍受，在地下室和一堆低等惡魔虛度光陰。讓我們一起去虐待樓上那家伙，讓他好好懺悔一番吧?！?/br>
    她說得慷慨激昂。

    “我拒絕?！眽櫶焓箻O力反對，“你不明白，有些人是永遠(yuǎn)都教化不了的?！?/br>
    “我明白，我非常明白。”

    林溫把墮天使往外拖，提醒她要做個公正有恒心的人，不能在嘗試前就放棄。

    她好不容易走到入口，想推動沉重的石門，石門卻緩緩移動了起來。

    有個什么東西在幫她開門。

    是一個伏身在地的惡魔，墮天使的光芒照在他蒼老而慈和的臉龐上，竟然有種神性的安詳。

    “這位大人?！?/br>
    突然出現(xiàn)的惡魔語氣相當(dāng)謙卑，在林溫的視線轉(zhuǎn)向他后，他立刻收回了手，恭敬地詢問起林溫的身份。

    “這個……”

    林溫不知道它想問什么，她只好說，也許他應(yīng)該先進(jìn)行自我介紹。

    “我只是一個進(jìn)行墮天使研究的學(xué)者，旅行經(jīng)過了這里?！边@位惡魔的身形像老年男性，眼睛卻清澈剔透。他的笑容更是讓人覺得，這是個孩子般天真的老人。

    “不要從他手里接過任何東西。”

    丹尼爾的聲音仿佛受到了電波干擾，很勉強才能聽清。

    這肯定，林溫當(dāng)然不會拿陌生人的任何東西，不需要他提醒。老人遞出了一張名片，但她沒有伸手去接，只是死死握緊她關(guān)押墮天使的網(wǎng)兜。

    “啊，這沒有關(guān)系?！崩先诵χ栈亓耸郑敖裉煲姷降囊磺?，就已經(jīng)讓我很高興了?！?/br>
    “畢竟，天堂和深淵的力量，居然能完美共存，這實在是神話中的神話?！?/br>
    老人朝林溫脫帽致意。

    又抬頭看了林溫一眼，他就消失在虛無之中。

    嘀，嘀，嘀。電話掛斷的聲音也很快傳來。

    她試著呼叫丹尼爾，卻聽不到回答。

    提示版的鏈接也恢復(fù)了。它顯示用戶報告中出現(xiàn)特殊情況，由于當(dāng)前時間段人手不足，分管的天使會在明天到場處理。

    怎么會這樣，她思考一番，想起這些好像都和珀西的存在有關(guān)。一時半會也搞不清楚，她決定先離開。她不想弄傷墮天使，因此走得不快。

    石階爬了叁分之一，有誰走了下來。

    該死，是加雷斯在下臺階，他居然醒了過來。

    他已經(jīng)看到了林溫。

    “先把手上的東西放下?！?/br>
    他照舊用著命令的語氣。

    “我們需要談一談。”

    他非常熟悉這個通道的構(gòu)造，速度很快。

    戒指的凈化攻擊對他不起效，反倒治愈了他尚未愈合的傷口。

    加雷斯摁住她的肩頭。他臉上的神色和平時看起來，沒什么區(qū)別。

    “你想打我可以，但不要再用那種被封印的力量了，你現(xiàn)在受天界管控。”

    他握緊她的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能感到他的掌心的力度，他的手強硬地貼合住她的。

    他迫使溫放開了墮天使，并把可憐的女孩傳送回了地下室。

    他說那里的狀態(tài)會在每天零點重置，所以無所謂，被弄成什么樣都無所謂。

    “如果不這樣，墮天使很快就會變成惡魔，這對誰都沒有好處?！?/br>
    他沒多問她為什么來這。

    “說起來，我是個墮天使嗎？”

    林溫不確定地講，她徹底搞不懂了，剛剛那個老人什么意思？

    “并不。你是人類。”

    他撫過她的臉頰。

    “那我和地獄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這一次，她感覺加雷斯會說實話。

    因為他正抱著她。

    他埋在她懷里，抱著她。又因為太累了，他托住她的大腿，抱著她坐下，坐在臺階上，依靠著她。

    算了。林溫嘆了口氣。

    不久前才打過他，現(xiàn)在就不繼續(xù)找他算賬了。

    “你體內(nèi)的深淵力量，是過去的你奪取到的，它們相當(dāng)特殊?！?/br>
    他確實知道點什么。

    “我沒有相關(guān)的記憶，那真的算是我做的嗎？”

    她疑問。

    “我是憑借你的名字找到你的?！?/br>
    他靠在她頸窩。

    他在溫的手心寫她的名字，中文名字。

    “除去被簡要講述的那些故事，我祖母只給了我一個線索。她說你使用著一個，蘊含五行屬性的名字?！?/br>
    “那個女孩，也就是過去的你，很清楚自己會被起名為‘林溫’，她那時候就讓我祖母這樣稱呼她?！?/br>
    “她欣然接受，自己新的命運。她想要活著?！?/br>
    “你可以把那個過去的你當(dāng)作其他人，這是你的選擇。我認(rèn)識的，想要的，也只是現(xiàn)在的你?！?/br>
    他如此說。

    “哪里蘊含了五行了？”

    林溫自己都沒想過這回事。

    “‘林’是木?！疁亍腥c水，上面還有個‘日’，算是火，至于下面的‘皿’——”

    “‘皿’可以是土做的，也可以是金屬做的。”

    她和加雷斯差不多異口同聲，說出了意思差不多的話。

    “嗯?！?/br>
    他肯定。

    “哇，我的名字好強啊?！?/br>
    林溫震驚地捂住嘴。

    “有什么更復(fù)雜的內(nèi)涵嗎？”

    她詢問。

    “我不確定。我祖母的筆記里寫，‘你’只是提前知道了母親會給你起什么名字，并且覺得這個名字很不錯?！?/br>
    “至于和地獄的聯(lián)系，準(zhǔn)確說，那是和珀西的聯(lián)系。我不確定蘇莉溫的弟弟到底殘留著多少力量，但他大概確實是傳說中的那個人物?！?/br>
    林溫想起珀西那番高傲的自我介紹，難道他真的來頭很大？

    “這是惡魔間流傳的秘聞。在最初的那一批墮天使還沒有變成惡魔的時候，有對戀人生下了一個孩子，它同樣隕落了?！?/br>
    “但由于，那時上帝對墮天使還殘留著慈悲（Mercy），所以那個名叫珀西（Percy）的家伙，被保留了能飛上靈天的翅膀?！?/br>
    “地獄的能者相信，珀西或許可以成為反攻天堂的重要助力。因此，它們最終決定，把他囚禁在時空外的監(jiān)牢里。那里的物質(zhì)七日一循環(huán)，保證他不受地獄腐化力量的影響?！?/br>
    “可能是因為有著類似的能量，也可能是有天界的人刻意引導(dǎo)。一個人類女孩的亡魂進(jìn)入了那座監(jiān)牢?！?/br>
    “她在里面待了多久，有什么事情發(fā)生，這些我都不清楚。她只告訴我的祖母，說她殺死了珀西，離開了珀西的監(jiān)牢?！?/br>
    “這就是我能告訴你的全部了?！?/br>
    大概是他難得坦誠一次。

    林溫還是相信，這些話不是編的。

    即使，它們真的很像是編的，特別是，加雷斯以此為借口，要求她不能離開這件屋子，他剛剛才把昏迷的珀西傳送回詹寧斯家。

    他說珀西太危險，她最好還是和他待在一起。

    林溫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她確實不能使用深淵力量攻擊加雷斯。明天天界就會派人來檢查，到時候情況會更麻煩。

    加雷斯把她摟在懷里，就好像她的沉默是默許。

    “先從這出去吧?！彼嶙h。

    這里都沒有手機信號，最起碼得回到地面再做考慮。

    加雷斯沒有回答。

    他深深地看著她。

    這眼神她很熟悉。這意味著，他有別的打算。

    他摁動了墻壁上的隱藏符文，一條新的岔道出現(xiàn)了。

    “我說過了，留在我身邊比較好?！?/br>
    他真心認(rèn)為自己很大度，到現(xiàn)在也在為她著想。

    自己還有什么手段？林溫開始緊急估算。還好能想到的東西并不多，希奧多前幾天開始就不怎么接電話了，剩下的只有一樣。

    她再次拿出占卜項鏈，加雷斯果然要把它拿走。他還沒意識到，林溫的技能有懲罰效果，讓他不能奪走她的任何物品。

    項鏈迅速延伸，纏住他的雙手，懸掛的水晶也變成鐵球，用重力把他拖倒在地。

    她乘機往上跑。

    她不顧一切往上跑，在可能被加雷斯關(guān)起來的情況下，價值10積分的物品也不值得她留戀。

    果然，和加雷斯在一起就是最糟糕的選擇，不會有任何好事。

    只要到地面就好，手機的信號覆蓋不如提示板，始終打不通電話。她希望司機能快點到門口接她。

    她就快要出去了。

    此時，面前卻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身影。

    林溫抬頭看著他。

    這人有著棕色的頭發(fā)和眼睛，看起來很像艾略特。

    也許他確實算是艾略特。畢竟他全家都死了，他只是必須cao控父兄的身體，來維持家族存在的假象。

    “你快上去，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直接往外跑?！?/br>
    使用著自己兄長身體的艾略特給她讓開了路。

    林溫沒有遲疑，她點點頭，走出了通道。

    她太過著急，直接從窗戶爬了出去，還好這是一樓，她剛剛也繞了幾圈清楚路線，很快就找到了在門口等著的司機。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有換回蘇莉溫的身體。

    司機從車上走了下來。

    車是沒錯的，可這不是詹寧斯家的司機。她說，自己是臨時來幫忙的，她和丹尼爾是同僚，對方說情況有點復(fù)雜，要她來確認(rèn)一下是否出了什么事。

    她的名字叫魯絲（Ruth），經(jīng)典的圣經(jīng)名字。

    林溫倒不是因為這個相信她，上了她的車，即使她還沒有和丹進(jìn)行過確認(rèn)。

    她的生活經(jīng)驗不多，可是，如果連魯絲這種人都不能信任，這世界上你真的不知道還能信任誰。

    「噢，她的容貌和聲音一樣寬和有力。如果她是個劇場演員，她的聲音絕對能穿透每一扇嚴(yán)密掩著的門?！?/br>
    提示版也贊同她的結(jié)論。

    魯絲是一個五十來歲的黑人女性，她調(diào)了半天車上的電臺，覺得都沒什么好聽的，于是一路上自己給林溫哼歌。

    “原來丹有叁個meimei，我第一次知道?！?/br>
    她那種抱怨的語氣，就好像在指責(zé)家里的小孩不吃她難得下廚做的燉菜。

    “不過，不管怎么說，想到他在家里是哥哥還挺奇怪的。就算到現(xiàn)在，他也是審判者里年紀(jì)最輕的那幾個，要知道這行從來都沒什么新人，沒人愿意受這種苦?！?/br>
    聽到這里，原本還惶恐著要怎么解釋自己身份的林溫抬起了頭。

    審判者？

    這就是丹尼爾放棄成為地上天使的命運后，選擇的道路？

    她確實有些好奇。

    這個話題挺好的，相當(dāng)好，如果能聽到丹的什么尷尬往事就更好了。

    那不就扯平了嗎？

    她開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