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歡用酒精棉球簡單給她處理了一下磨破的手腕，又找了一塊很薄的紗布鋪在她的創(chuàng)口，“你自己注意一點(diǎn)，今晚睡前再噴一點(diǎn)藥就好?！?/br>
    鄭知微點(diǎn)頭，終于開口問道，“在哪里繳費(fèi)？”

    覃歡笑著回應(yīng)，“鄭警官為人民服務(wù)，我們不收錢。”

    “該收?！?/br>
    “開玩笑的，你就用了倆酒精棉球，一小塊紗布，都開不出來醫(yī)藥費(fèi)，怎么收你錢？”覃歡取下口罩扔進(jìn)垃圾桶，接著按了一泵免洗酒精涂著雙手。

    鄭知微點(diǎn)頭致謝，轉(zhuǎn)身走到犯事的男人面前，用手銬將他雙手反銬在一起，左手緊緊抓住，這才舒出一口氣，面對著覃歡，鞠了一躬，“再次感謝醫(yī)生?！?/br>
    覃歡之前從未接觸過像鄭知微這樣一板一眼的人，她只覺得有意思，又加之，覃歡覺得，鄭警官長得實(shí)在是賞心悅目，看了便心生愉悅，于是，她大膽地掏出自己的手機(jī)，笑著對鄭知微說，“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吧鄭警官?！?/br>
    鄭知微愣住，不知該如何去應(yīng)對現(xiàn)在這幅場面。

    “鄭警官，我家就在東瓜嶺片區(qū)，這不警民一家嘛，日后有什么事了，我還能及時尋求幫助，不是嗎？”她又將手機(jī)往前遞了遞。

    鄭知微這才點(diǎn)頭，摸出自己的手機(jī)，“我掃您?！彼贿吋又糜?，一邊補(bǔ)充，“有事，第一時間打報(bào)警電話是最好的。當(dāng)然...最好不要有事..”

    覃歡一個勁兒點(diǎn)頭，又美滋滋地看著鄭知微的微信，她的微信頭像是一個q版的警察，只覺可愛，“鄭警官，我姓覃，西字頭的覃，我叫覃歡?！?/br>
    鄭知微看著覃歡的笑，終于還是回著，“您好，覃醫(yī)生?！?/br>
    “覃歡...”

    覃歡還沉浸在與鄭知微交流的喜悅中，忽的就聽到宋瀾叫她。

    她忙得回頭，卻見宋瀾的臉色煞白，甚至比中午那會兒還要慘白，她憂心宋瀾沒有休息好，連忙跑過去，問，“老宋，你沒休息好嗎？”

    宋瀾聽到她的詢問，只是簡單搖頭，可雙眼蘊(yùn)著潮濕，并未看她。

    她的雙眼只是緊緊地追隨著鄭知微。

    覃歡被當(dāng)下的局面弄得一頭霧水，她看了看宋瀾，又看了看已然背過身去的鄭知微，試探著，“那個...老宋，你們認(rèn)識？”

    宋瀾往前走了一步，卻猛然停住，她估量著自己同鄭知微的距離，大致有兩米，便不再向前。

    兩米的距離，她能夠看到鄭知微的一舉一動，能夠聞到她身上的氣息，也...能夠凝望住她的雙眼，但一伸手，卻不能...將她觸碰。

    這個距離，是她和鄭知微最合適的距離。

    她就停留在這里，

    她...只能停留在這里。

    覃歡雖然沒有得到宋瀾的回答，但她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

    她靜默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而最終打破這尷尬境地的，竟然是鄭知微。

    “覃醫(yī)生，我先帶兩人去所里了，今晚謝謝您?！编嵵⒔舆^護(hù)士遞來的傷情鑒定報(bào)告，拉著受傷的女人和那個暴躁的男人，轉(zhuǎn)身往院外走去。

    如來時。

    只是，此刻，熹微的光已然褪去，夜晚的黑早早來臨，鄭知微的身影也被這黑徹底地吞沒，于是乎，她們誰都未能察覺到她毅然離去的背影中帶著怎樣的悲傷。

    鄭知微看到了宋瀾，聽到了宋瀾，心里勸慰自己，一遍又一遍..就這樣，或許已經(jīng)足夠了。

    她紅著眼眶，這樣想著。

    她紅著眼眶，將男人推到了車后座。

    她，紅著眼眶，將車駛?cè)塍E然降臨的夜晚。

    再之后，她緊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只當(dāng)眼角的紅是街角的紅燈投印下來的光。

    她企圖用一座城市的霓虹偽裝自己，又企圖用這份偽裝騙過自己。

    讓自己忽略掉自己的真心。

    今晚，她與宋瀾不期而遇。

    后知后覺，她甚至都沒能說上一句，“你好，宋瀾?！?/br>
    或許，唯一沒有上她當(dāng)?shù)?，只有大學(xué)時的她，高中時的她，那些個“她”通通都跑到了她流動的夢里。

    在夢中，“她們”那樣明確地告訴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十一歲的鄭知微：“鄭知微，你很想她?！?/br>
    于是傍晚未落下的淚，如數(shù)在深夜流瀉，如檐下的雨。

    太過突兀的哭聲最終還是徹底驚擾了窗外停在電線上成群安眠的鳥，它們扇一扇翅膀，遠(yuǎn)離了這哭泣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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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覃歡問宋瀾，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鄭知微。

    她說，高中的時候。

    覃歡問宋瀾，和鄭知微什么關(guān)系。

    她頓了頓，找不到合適的詞，最后還是說，以前認(rèn)識而已。

    覃歡問宋瀾，你看見她為什么那么難過。

    宋瀾反問，你哪里看出來我難過了。

    覃歡笑，你的眼睛里都是淚。

    宋瀾默然，只答，我虧欠她。

    隔了許多天，宋瀾仍舊覺得那日接連見到鄭知微，是一場夢。

    她知道覃歡加上了鄭知微的微信，有些酸楚，卻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麻煩覃歡把鄭知微的微信也推給她，進(jìn)一步，也不知道添加好友時，驗(yàn)證消息那一欄，她該如何填寫。

    于是，她只能壓下這份酸楚，把兩人的相遇當(dāng)做一場夢。

    一場被飽滿麥穗盈滿的夢，夢中，她也有豐收般濃烈的喜悅，淚水與汗水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