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昱死死的盯著屏幕里的人的言行。

    “——sho uei不給你正眼太合理了，就你這能力，真是連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br>
    錄像被她反復拖拽觀看，竹昱終于明白了自己覺得的違和感在哪里。

    其實沒有別的問題，就是池田靖本身。

    她在平時也是這種氣質(zhì)，只不過因為呆在日常的生活與工作中被淹沒了而已。竹昱從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池田靖身上有種特殊的魅力，像罌粟，嬌艷卻又毒辣。

    原先她以為是她過于吊兒郎當?shù)臍赓|(zhì)導致人也會顯得不正經(jīng)，直到看見她坐在賭桌前，玩弄著手槍的樣子，她忽然從脊骨處感受到電流的寒意，畫面中的人，讓人自帶戰(zhàn)栗的壓迫。

    那是一種類似自然界弱rou強食的天性一般，池田靖似乎與這樣的罪惡很契合。

    竹昱感覺手指發(fā)麻。

    她忽然想起池田靖曾經(jīng)問過她的一些問題：“那你相信這個世界會有天生的壞種嗎？”

    “這個世界每個人生下來便有著自己的性格，好人，壞人，各司其職?！?/br>
    她為什么會問出這種問題，她又希望聽到什么樣的回答？竹昱不敢想，也不能想，或許不是這種問題，而是在更早之前，她就有給過自己暗示。

    “你會后悔的，一定?！?/br>
    為什么會后悔，是因為知道自己的內(nèi)心，知道自己原本身處何地，才永遠在把自己往外推嗎？

    商一連看著她：“所以，你覺得她應該關監(jiān)禁嗎？”

    竹昱沒有剛剛立馬回答的氣勢。

    “后續(xù)的結(jié)案工作就交給二隊吧。”商一連說，聲音從茶缸里傳出，悶悶的，“一隊以及此次參與警員都給了假，在家老老實實給我呆著去！”

    真·工作狂·竹昱表示閑不下來：“商叔——”

    商一連沒有罵她，只是把手機里的一張照片調(diào)出來舉給她看。

    “這是——？”

    “偷拍的角度，”商一連聲音頭一次這么重而緊，甚至壓著怒火，“在警局門前?！?/br>
    竹昱看著這張模糊的照片，里面是自己只露出眼睛的頭，面前大半是池田靖圍著圍巾的背影，把自己遮的幾乎看不出來。

    她努力回想這是什么時候照的，就聽見商一連爆出來的第二個晴天霹靂：“知道在哪兒看見的嗎？‘沉淵’上?！?/br>
    竹昱呼吸一滯。

    “這幫狗日的，追查都追查到g市市局來了！”商一連低聲怒喝道，“知道我給你看這張照片是什么意思嗎？”

    “第一，不管這張照片本身的主人公是誰，我們都無法排除你倆在黑市的交易地位?！鄙桃贿B樹起兩根手指，“第二，”

    他眼底滿是沉冷，“這張照片明顯是小池在努力遮住你的五官，看看，你自己的反偵察能力有多差?！?/br>
    雖然說竹昱的反偵察能力并不是商一連說的那么差，這個刁鉆的偷拍角度本就很難被發(fā)現(xiàn)，但池田靖確實用雙手捧著她的臉的姿勢，盡力彌補身高差帶來的缺陷。

    氧氣稀薄的似乎兩人無法在這個辦公室里呆下去。

    竹昱頷首：“所以，您最終的決定是什么？”

    “最后決定如何，也還輪不到你來發(fā)言?！鄙桃贿B看著她，“你甭管最后決定是什么，先給老子去醫(yī)院看看人再說！”

    *

    其實竹昱并不想要現(xiàn)在這個時刻去面對池田靖的。

    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醫(yī)院里，溫霄璦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抬眼看著有些拘謹?shù)闹耜?。“她沒什么事，這家伙真是，不知道是她命大呢，還是她確實有些本事，”溫霄璦說，“不過她這身體骨骼構(gòu)架確實適合當大體老師?！?/br>
    “……？”

    溫霄璦緩過來：“不好意思不是咒她只是職業(yè)病的感慨哈?！?/br>
    “骨骼清奇?！睖叵霏a調(diào)侃的笑笑，“字面意思，她有好幾塊骨頭都跟正常人的走向稍有差池，非但不影響生活反而是格斗的好料子；不過話說回來，甲減這樣先天性疾病且她這種無法痊愈的類型又不適合做這類工作?！?/br>
    “她就像個矛盾體的集合?！睖叵霏a笑道，“兩種極端匯合處?！?/br>
    病房里，池田靖身上包著紗布，正盤腿坐在床上吃水果，見著溫霄璦帶著人過來，一愣：“你怎么來了？”

    溫霄璦：“她是你對象難道不應該來嗎？”

    “案子沒結(jié)束，你就跑過來，不怕商叔批??？”池田靖送走溫醫(yī)生，說，“還是說這是商叔的意思。”

    “都有?！敝耜呕卮?。

    一陣短暫的沉默，池田靖輕輕的笑道，打破了愈發(fā)尷尬的場面：“我猜猜，等我傷好了是不是得回去關監(jiān)禁？還有就是我殺死舍也麗的這個舉動難以評判，是嗎？”

    “你都知道。”竹昱聲音有些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似的，“還是說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池田靖沒有疑惑，淡淡地說：“你指什么？”

    竹昱坐在床旁邊的椅子上，正襟危坐：“……在你與舍也麗單獨相處的那個房間里，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錄像機，記錄了你們的全程?！?/br>
    池田靖沒有說話，一口口的吃著水果。

    “你知道是嗎？”竹昱似乎是以一種卑微卻又強硬的語氣說，“還是說你一開始就知道，蒙在鼓里的永遠是我？”

    池田靖垂著眼，兀自的，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著哈密瓜塊，腮幫子塞得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