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秦先泰信任至深的，大多都是秦將軍施恩過的人。當然也有單純是為國為家才做這些事的。為這些人保密是理所當然。也是身為駐軍必須要做到的事?！?/br>
    涂希?；厣襁^來，發(fā)現(xiàn)傅長熙這句話實質(zhì)上帶了些許譴責。

    “抱歉，剛才的懷疑只是我本能，我不是……”

    她試圖解釋，傅長熙抬手止住了她，說：“不用解釋。你沒有在軍中待過，對這些事情也不清楚，不了解會有那樣的想法，也屬正常?！?/br>
    涂希希心底無端被他這番話說的有些難受。

    “我以后會更慎重些……”

    傅長熙抬眼看她，忽然笑了起來，說：“慎重什么?。磕愕谋灸懿攀悄憬鹳F之處，萬一慎重沒了。那我們還查什么案子?！?/br>
    “你以前是不是說過一句話——陷在情感中的話，會看不到真相的?！彼麊柕?。

    涂希希臉一紅。

    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傅長熙。

    “您……”

    傅長熙道：“那時候我年紀不大，很不服氣。后來進了大理寺，見多了，才慢慢明白你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br>
    涂希希想解釋，自己并不是個無情的人。

    傅長熙忽然又說：“仔細一想，確實送秦將軍尸體回來的人，有必要查一查呢。只是現(xiàn)在我們身為盛京，去不了西南那邊，什么都辦不到。明兒去太子那邊，吹一下他的耳邊風吧?！?/br>
    涂希?？此齼上戮桶言捳f圓了，自己也插不進嘴，于是訕訕地收了心思。

    第140章 祭拜

    大理寺的公務馬車到了秦府，涂希希下馬車，抬頭見秦茂站在門外，似乎看到下馬車的竟然是他們倆，面露驚色。

    “大人?！彼蟻硐刃辛硕Y，便徑自走到涂希希身側(cè)，小聲問：“你們怎么來了？”

    涂希希側(cè)身對著他，低聲說：“明遠說你派人過去找他，我不太放心。正好大人回來了，幫著我把案卷都理了，才有空閑過來看看?！?/br>
    秦茂感動地紅了眼眶，抬手拿衣袖抹了一把臉，低聲道：“那……里面請?！?/br>
    涂希希見秦府里外清一色掛了白幡，低聲問秦茂。

    “你家里什么人出喪嗎？”

    秦茂一聽，神色有些萎靡。

    “是我爹?！?/br>
    傅長熙這時候扯了涂希希一下，涂希?；仡^看到他那不太贊同的譴責神色，一臉茫然，尋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對嗎？

    傅長熙無奈地挨近她，小聲在她耳邊說：“秦先泰將軍，就是秦茂的父親?！?/br>
    涂希希瞪大了眼睛。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秦茂，又回頭看傅長熙。

    傅長熙鄭重地給她點頭。

    她重重地吐出了口氣，心底馬上回過神來——傅長熙說過，這事已經(jīng)過了一個多月，秦先泰將軍的尸體是大半個月前送回盛京。難怪最近秦茂神色都不好。

    “先前怎么沒聽你提起過？”

    秦茂耷拉著臉，說：“先前要查，所以尸體一直放在冰庫當中封存。西南那邊派出去的人一直杳無音信，圣上好像等不住了，前幾日差人通知我們可以領走尸體。我們這才開始辦喪事?！?/br>
    傅長熙側(cè)頭朝秦茂說：“節(jié)哀，近日大理寺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有殊途和明遠在，放心。”

    涂希希緊張地同他頷首道：“節(jié)哀。我們能去給將軍上個香嗎？”

    秦茂似乎才回神，當即瞪大了眼睛道：“當然可以！”

    秦茂又帶著他們半路折回到靈堂里面。此時恰好有朝中官員過來祭拜，剛挺直腰桿回頭準備和家屬道個節(jié)哀，誰知道一眼就看到了傅長熙一臉肅穆地進來了，當即一個哆嗦，一封利是白包從手里掉了出來，直接落進了盤子里。

    秦家家屬：“……”

    那名官員回神，伸手將白包重新拿在手里，鄭重交給對方。

    “對不住?！?/br>
    家屬只得含糊地將他打發(fā)了。

    傅長熙繃著一張臉跨過高高的門檻，一抬頭見到對方，當即眼睛一亮，朝人喊道：“這不是御史臺洪大人嘛。怎么這個點才過來？”

    洪奚微微顫顫地挪過來，在傅長熙面前拱手行禮。

    “小侯爺，御史臺剛并入監(jiān)察司，加上……”他意有所指地往棺木方向送了一眼，搖頭道：“大伙日日都在忙碌，一時不得空，才晚了些。方才和秦夫人告了罪了。”

    傅長熙微笑著抬手輕拍了下他后背，低聲道：“辛苦了?！瓌跓┮粫谠鹤由缘任乙幌??！?/br>
    洪奚冷汗都下來了，當即道：“小侯爺……這怕是不合禮數(shù)。”

    傅長熙挑眉。

    “洪大人現(xiàn)在轉(zhuǎn)調(diào)禮部了嗎？”

    洪奚茫然。

    “那倒沒有?！?/br>
    傅長熙嗤笑，說：“只有禮部才和我談禮數(shù)呢，我也未必會聽禮部。稍候片刻，我馬上就來?！胰羰菦]看到你，明日我就進宮進告狀?！?/br>
    洪奚皮一緊，三兩步跑出去候著了。

    涂希希跟在他后面，看著秦茂把燃好的香遞給他們，低聲問：“您一會要和這個人說公事嗎？”這還在秦家，在人家家中談公事，不好吧。

    傅長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默不作聲地將香插上，頷首默哀了一陣，讓開了位置，讓她上去。

    涂希希依禮拜過之后，回頭看到傅長熙侯在一邊等她，松了口氣。走上去，聽傅長熙低聲和她說：“我不是和你說了，之前圣上就是派的御史臺的人去西南。人不會平白無故死在那，說不定御史臺知道點什么。所以我要問問?！?/br>
    涂希希心道原來如此，可一想現(xiàn)在御史臺并入了監(jiān)察司，由楊天穎和穆景天管轄，他能老實跟他們交代這些事嗎？

    秦茂將傅長熙給的兩份利是一并交給了秦母，他又低聲和秦母說了幾句話。秦母詫異地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隨即拉住秦茂又低聲吩咐了幾句。

    秦茂這才回過來到他們身邊，低聲說：“我母親吩咐我好聲招待你們。一會我?guī)銈內(nèi)ノ以鹤永?。到那之后……再跟你們說點事。”

    涂希希當即點頭。

    “好?！?/br>
    出了大門之后，涂希希便看到了那名叫洪奚的官員老老實實地站在路口等著他們，見傅長熙來了，恭敬中帶著一點乞求道：“小侯爺……我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問我還不如去問我們穆司長，他是親身去過西南的人，知道的事情必定比我多?！?/br>
    傅長熙不客氣地回嘴說：“他又沒去查過案子，知道什么？”

    說完，他回頭朝秦茂說：“你帶著她先回你院子里等我一會，我問完話就過去?！?/br>
    秦茂當即點頭，伸手拉了涂希希一把。

    “走吧?！?/br>
    涂希希心底一直想知道關于西南的事，心不在焉地和秦茂在院子里一邊說他父親秦先泰將軍的事，一邊往門口張望。

    她其實見過秦先泰，早年他爹還在的時候。長亭軍曾經(jīng)有一次派人去西南傳消息，當時為了方便行事，衛(wèi)顯英帶上了一家老小，佯裝去西南走親戚。那年涂希?！簿褪切l(wèi)希才九歲，但對秦先泰的模樣記憶猶新，那是真正的戰(zhàn)場將軍的姿態(tài)。

    比起傅辛的小心敬慎以及身份上的顯貴，秦先泰身上更多的是邊關將士無畏的豪情。她清楚記得一向內(nèi)斂的父親見到他的那一刻，竟然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當場哭了。

    這樣的人，竟然無聲無息地死在關外，不管是誰都咽不下這口氣的。

    她有些坐立不安，想知道傅長熙能從洪奚身上問出點什么來。

    院子外面不久之后傳來的動靜，涂希希驚了下，下意識站了起來，卻見外面轉(zhuǎn)進來了個應明遠。

    涂希希：“……”

    應明遠一見他們，心情忽然轉(zhuǎn)好，抬手打了個招呼，朝秦茂說：“大人今天忽然來了，我沒辦法脫身，晚了一點?！馔驹趺丛谶@，也是被你叫來的嗎？”

    秦茂茫然地搖頭。

    傅長熙忽然出現(xiàn)在院子外面。

    “是我?guī)黄饋淼?，有問題嗎？”

    剛坐下的應明遠腿一軟，差點滑到地上去。

    第141章 離京的想法

    此時的秦府外，洪奚從大門里跨步出去，秦府的管家恭恭敬敬地立在門口，見他神情恍惚，連帶身形都有些晃，便殷勤地上來扶了一把。

    “洪大人，小心腳下?！?/br>
    洪奚霎時回神，警惕地盯了那管家片刻，問：“你認得我？”秦先泰常年在邊關，逢年過節(jié)秦府也謝絕外客，秦家除了獨子在京中大理寺當差之外，其余都沒什么出息。

    大將在外，御史臺卻沒少找他家麻煩。

    說起來洪奚上任后沒少讓人來秦府找晦氣，卻是頭一次親自到秦府，不想被上門的傅長熙找了一回晦氣。

    秦府的管家嘿嘿一笑，他原本就是西南駐軍推下來的老兵，禮儀不足，但熱心有余，一聽洪奚接了他的話，便開了嗓，豪邁道：“不認得。先前在府內(nèi)聽傅小侯爺喚您洪大人，便記住了。”

    洪奚一聽到小侯爺三個字，本能哆嗦了下，被管家扶著的那只手跟觸電似的收了回來，警惕地盯著他上下看了好幾遍。

    “我沒事?！?/br>
    說完他快速往外大步地走，看上去行色匆匆般走了。

    管家也不在意，雙手交握搭在身前，看著人離開了，便招呼守衛(wèi)趕緊關門。

    傅長熙理所應當?shù)鼐椭鴳鬟h‘讓’出的位置坐了下去。

    涂希希問：“那位洪大人呢？”

    傅長熙道：“回去了啊，他跟我們不一樣，沒人留他吃飯?！?/br>
    秦茂淡笑了聲，說：“御史臺沒少查過我家。今日上門沒將他趕出去，已是很給面子了。誰會留他吃飯。我娘方才還把他給我利是丟給我，說讓我找機會還回去?！?/br>
    傅長熙聞言一頓，說：“給我吧，這兩天我要找他再吃頓飯。正想著要去哪吃呢?！?/br>
    秦茂當即把白包雙手遞給他。

    傅長熙也不在意禮節(jié)，給了便收了。

    涂希希：“……”

    應明遠站在一旁，忍不住說：“大人，這種錢，您拿走不太吉利?！?/br>
    傅長熙想想也是，從身側(cè)摸出張銀票塞了進去，交給秦茂，說：“算我多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