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劃清界限

    涂希希觀其他幾個人在聽到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神色都不大好。

    除了這個天行將軍，他的臉好像覆了一層面具，一直保持著得體的笑意。

    她直覺這個人也許知道一些往事，想多問幾句。這時天行將軍轉(zhuǎn)向秦茂那邊，說：“秦茂，你們執(zhí)意要跟過來，不是為了你爹的事嗎？衛(wèi)希也算是和你們小侯爺有些淵源。明秀山莊內(nèi)部的事情，她若是開口了，比我們管用許多。”

    秦茂對他轉(zhuǎn)移話題并沒有顯露意外，只是稍猶豫了些。

    “可是……”

    秦先泰將軍的案子也是重中之重，涂希希將自己的心思收了，轉(zhuǎn)而接了話。

    “是秦將軍的案子和我們明秀山莊有關(guān)系？”

    秦茂一下子猶豫也不見了，急道：“當(dāng)然有?！?/br>
    天行將軍面帶笑意，興致勃勃地坐在那，似乎在等他們開口說話。秦茂忽然說：“……這里說話不方便。不知山莊可有合適說話的地方。”

    涂希希瞥向天行將軍：“……”心道兄弟，你這個避嫌的態(tài)度是不是太明顯了點。

    天行將軍果然皺眉，不贊同道：“秦茂，我們是私底下來的。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山莊和駐軍的關(guān)系會暴露。屆時很多事不好處理?！?/br>
    秦茂嘟囔說：“那我不是白來了……”

    涂希希起身道：“這位小哥要是不嫌棄的話，隨我回我住處吧。宋巡捕也在，想必你會覺得方便不少。”

    秦茂茫然。

    “宋巡捕？”

    涂希希道：“我的護衛(wèi)?！?/br>
    天行將軍雖然不喜歡秦茂這種避嫌的姿態(tài)，卻也沒有再強行阻止，便讓他們快去快回，莫要耽擱回程。

    涂希希為自己半途離開致歉，隨后帶著秦茂匆匆離開了山道。

    出了盛京，秦茂差點不認識京兆府自古以來就跟他們不對付的宋于新宋巡捕了，幸虧涂希希親自帶他們見了個面，把遠去了許久的不太好的記憶找了回來。

    宋于新第一看到秦茂進來，臉色本能拉了下來，不滿的口氣幾乎要沖天而出。

    “你怎么會在這里。大理寺搬家到西南來了嗎？”

    秦茂雖然沒應(yīng)明遠對京兆府那么大意見，但和宋于新懟習(xí)慣了，即便原本沒有意見，后來也有了。

    “我在哪里你管的著嗎？我還沒問你呢，你一個京兆府巡捕，平時學(xué)不好就算了?，F(xiàn)在竟然成天待在一個姑娘家的院子里，成何體統(tǒng)?！?/br>
    宋于新被他一句話說紅了臉，脾氣也跟上來了。

    “你！”

    眼看著這兩個人一言不合要打起來。涂希希適時插身進去，說：“行了，正事要緊?！?/br>
    院子外面不方便，涂希希便將兩人都帶進了房間里。宋于新今日特別帶了兩名手下，讓人守在周圍。自己也靠在房間離他們最遠的偏角里，耳聽四路——總之就是為了避嫌不靠近涂希希。

    涂希希轉(zhuǎn)頭便找不見了流星，問秦茂。

    秦茂指指他們頭頂。

    “上去了?！?/br>
    涂希希頓時松了口氣，都是懂事的人。

    “你們在駐軍營地那邊查到什么了？怎么查到山莊這邊來了?！?/br>
    秦茂在汨江畔和傅長熙分開之后，一行人便挑了一條直行的路直奔西南駐軍營地。剛過江，就狹路相逢地和楚州劉州府的人碰上了。

    劉州府一看是盛京大理寺的人馬，立刻想起來自己要抓的京兆府宋于新，以為兩邊是一伙來的，當(dāng)下攔下人就對上了。

    直到秦茂亮了身份，說自己是秦先泰將軍家中幼子，劉州府將信將疑地放下了刀劍。

    秦茂正色道：“我聽劉州府說起，才知道我家老頭和他是曾經(jīng)一起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過的關(guān)系，后來咱們大盛削兵權(quán)，不止長亭軍，很多武官都轉(zhuǎn)了文職嘛。劉州府就去了楚州?！?/br>
    他自嘲笑笑，說：“我爹家都不回，弄得我以前總想外面到底有多好，能讓他這么樂不思蜀?，F(xiàn)在我才知道，確實外頭比家里好。盛京抬頭見紈绔，低頭見昏官。他常年在外，一回來看到如此昏庸的光景，想著自己成天豁出性命要保的是這么些混賬，都能氣吐血?！?/br>
    說著他又撓撓頭。

    “我也沒長成出息的樣子，要是和小侯爺那樣，他說不定也能想著回來看看我?！?/br>
    涂希希一直看著他說話，等他說完，她才說：“不是的。小侯爺不是說過，沒你在，他事情不過來嗎？”

    秦茂一頓。

    “你怎么知道？”

    涂希希：“……小侯爺和我說的?！?/br>
    秦茂笑了起來：“哦。小侯爺真好啊，我一輩子跟著他?！?/br>
    涂希希笑彎了眉眼，點頭說：“繼續(xù)說劉州府。”

    “好，”秦茂繼續(xù)說，“劉州府確認了我身份和南下的意圖之后，才說，他懷疑秦將軍的死，是明秀山莊干的?！?/br>
    涂希希當(dāng)即神情一凜，問：“劉州府和你說了什么？”

    秦茂沉下臉，說：“他說，楚家忽然沒和他打過任何招呼，舉家前往盛京這件事中透著怪異。楚家是藥材商，和西南駐軍有穩(wěn)定的供給關(guān)系。若是背后沒人從中作梗，他們好端端的拋棄駐軍這邊的生意做什么？”

    涂希希問：“這件事和秦將軍的事有何關(guān)連？”

    秦茂深吸了口氣，說：“我起先也覺得查楚商的案子有點草木皆兵。等我到了駐軍營地，翻看了一下他們物資儲備，發(fā)現(xiàn)楚秀堂供給給軍中的賬目上，由楚家改成了明秀山莊。而且從富商出事之前，便開始了?！?/br>
    涂希希一時間想到了楚明宇——他是直接處理楚家事務(wù)的直接經(jīng)手人，是不是察覺到了某些內(nèi)情，才會跟她說要想盡一切辦法留住段明宜。

    秦茂見她沒吭聲，問：“啊，我差點忘了，那案子的內(nèi)情是大理寺絕密。小侯爺有沒有和你交代富商死在盛京京郊那起案子關(guān)聯(lián)的京兆府尹慘死案？”

    涂希希點頭——雖然沒說，但她全程參與了，不算說謊。

    秦茂松了口氣，滿意說：“小侯爺還是很信任你的。你應(yīng)該知道富商帶了什么進盛京，是去做什么的?！?/br>
    涂希希：“富商帶了一份據(jù)說是祖?zhèn)鞯乃幏饺ナ⒕?，原本想要交給禮部，借由禮部到楊明慧手中?！?/br>
    “對。我們當(dāng)時都沒深究這份藥方的來歷?！鼻孛f，“劉州府告訴我們，那份藥方名義上出自楚秀堂，實際上是從大理帶回來的?！?/br>
    秦茂忽然停頓了下，又說：“這不是劉州府空口白話，他說我要是不信可以去楚秀堂找提供給西南駐軍的藥方，必定找不到相似藥理的方子，但你去找大理那邊的藥方，就能找到類似，甚至是一模一樣的方子?！?/br>
    涂希希立刻回想起來，當(dāng)初陳世友和楚州富商接觸的時間就是去年年初三四月的時候，那個時候恰好是段明宜從大理回盛京的時間。

    “楚家為何要用大理的藥方跟自己家搶生意？”她不解地問。

    秦茂沉吟道：“劉州府沒有細說，我從他話中聽出來。楚家富商應(yīng)該是因為某件事情得罪了明秀山莊，想盡快脫離山莊的控制?！?/br>
    這番話和楚明宇聽到楚家的時候說辭相差不多，卻是兩個相反的意思。

    楚家是自己貪心不足蛇吞象才要脫離明秀山莊，還是被逼無奈才脫離？現(xiàn)在只怕是無從查證了。

    秦茂忽然又說：“劉州府說他一開始并不知道楚家的遭遇，楚家也沒同他說過什么。他也是后來自己遭遇了差不多的事情，才回過神來。”

    涂希希詫異地看他。

    “你是說……”

    秦茂看向宋于新，說：“你們不是到楚州的時候被劉州府?dāng)r了嗎？他以為那位幸存的楚小姐是明秀山莊的人，才會想抓住人。他明確和我說，不管如何至少他得證實自己和明秀山莊不是同流合污?！?/br>
    涂希希內(nèi)心的怪異越發(fā)深了。

    明秀山莊這舉動太詭異，本身明秀山莊，楚家以及楚州劉州府都在秦將軍一人的掌控之下，是合為一體使用的。現(xiàn)在卻被明秀山莊弄得四分五裂。

    楚家和楚州劉州府都紛紛要和他劃清界限。

    照這個節(jié)奏看來，接下來，段明宜是不是要和西南駐軍劃清界限，紛紛獨立了？

    涂希希問：“你們在駐軍營地的這段日子，有查到明秀山莊和駐軍之間割裂開來了嗎？”

    秦茂忽然眼神一閃，看涂希希的神色變了一點。

    “你……是指什么？”

    涂希希道：“秦將軍是明秀山莊和駐軍的連接點，現(xiàn)在這個連接點斷了。駐軍沒有察覺什么異常？”

    秦茂抿嘴看她，臉上顯出些掙扎的神色。

    涂希希道：“不能跟我說嗎？”

    秦茂嘆道：“確實有?！?/br>
    第170章 珍貴的臥底

    涂希希笑了笑，說：“不好隨意說？”

    秦茂遲疑了許久，最后還是看向涂希希點頭。

    “過來點?！闭f著，他也拉了一把凳子，挨近了一點。

    宋于新忽然從旁邊站到了涂希希邊上，盯著秦茂說：“說話就說話，靠這么近做什么?！?/br>
    秦茂沖他嚷道：“我就說給她一個人聽，當(dāng)然要靠近點。你起開點?！?/br>
    涂希希拉了一把臭臉要走開的宋于新，說：“沒事，都是自己人。宋巡捕也是受小侯爺之托來辦事的，他也該知道駐軍的情況，就不用避諱了。”

    秦茂詫異看宋于新。

    “大人讓你來的？”

    宋于新抬了下巴，趾高氣昂地看他。

    “不信去問小侯爺啊?！?/br>
    涂希希趕緊將宋于新攔到背后，朝秦茂說：“駐軍前幾日應(yīng)該是劉衛(wèi)敏在里面主持日常吧？”

    秦茂立刻接話進入正題。

    “對。說起來劉衛(wèi)敏還有點冤。以前在盛京，我聽說了西南的事情覺得他這個人是條張揚跋扈，不講道理的地頭蛇，后來以訛傳訛，又覺得他像個動不動就殺人放火的魔頭。見了面才知道，他其實脾氣還挺好。”

    “相對來說，駐軍里面那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倒真的全是刺頭?！闭f著，他看了一眼涂希希，說：“你剛才也見識到了。在營地里，他們都沒把劉衛(wèi)敏放在眼里。這要不是在山莊地盤上，那位山莊的主人只怕得受欺?！?/br>
    “那大理打過來那會呢？”涂希希詫異問：“劉總督不是要主持戰(zhàn)局嗎？”

    秦茂說：“駐軍里面哪個人不比劉總督有經(jīng)驗，有情況他們各自就動了。劉總督至多就是處理一下后勤的事務(wù)，像糧草藥物補給之類。打仗的事情用不著他。吃敗仗了才輪得到他出馬?！?/br>
    涂希希懂了。

    “難怪……”之前秦先泰將軍出事，他是后知后覺才追著駐軍的信來澄清自己，不是他壓著消息，而是他確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