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了一根又一根，把煙蒂按滅在土里，然后遵紀(jì)守法地扔進(jìn)了附近的垃圾桶，來回了好幾趟。

    韓清肅還是沒動。

    林木寒想過去，但又不知道這時候過去合不合適，他對韓清肅的家庭狀況了如指掌，父母都十分優(yōu)秀且恩愛，韓軒身家無數(shù)依舊對溫恬一心一意極其顧家，他們對韓清肅幾乎到了溺愛的程度，所以最后養(yǎng)出來了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廢物。

    但他們很愛韓清肅。

    說不羨慕是假的，但也沒多么羨慕，畢竟人各有命，就像韓清肅說的，他得到了韓清肅的人，就不該再奢望那顆真心。

    更何況韓清肅根本沒那玩意兒。

    在他快將這包煙抽空的時候，終于忍不住走了過去。

    韓清肅坐在墓碑前愣神。

    “哥，地上涼，起來吧?！绷帜竞牧伺乃募绨?。

    韓清肅嘆了口氣。

    林木寒半跪在他身邊，幫他把散開的圍巾圍好。

    “小寒，我想住這兒?！表n清肅看著墓碑上的人，喃喃道，“躺在我爸媽中間，他倆給我挪個空就行。”

    “哥?！绷帜竞o了他的肩膀，“叔叔和阿姨住這兒已經(jīng)夠擠的了?！?/br>
    韓清肅忍不住笑了一聲：“cao。”

    “長輩面前別說臟話?！绷帜竞炅舜晁鶝龅母觳玻娝麤]有要動的意思，干脆就陪他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韓清肅說：“來看了也就這樣，沒什么區(qū)別?！?/br>
    “嗯?！绷帜竞プ∷麅龅猛t的手，放進(jìn)了自己懷里。

    “我高中的時候犯渾，跟人打群架，讓人一刀捅進(jìn)了肚子里，我媽接到醫(yī)院電話直接嚇暈了，我爸那么牛逼的一個人，一聽可能救不過來，蹲在手術(shù)室外邊哭?！表n清肅笑道，“后來我醒過來，掀起被子就要回去干仗，他倆拽著我哭著喊著求我不要去?！?/br>
    “你還能坐起來？”林木寒給他捂好了一只手，又去捂另一只。

    “能啊，我超人體質(zhì)?！表n清肅摸了摸他暖呼呼的肚子，嘆了口氣，“其實我動都不敢動，怕傷口裂開，看著我爸媽掉眼淚，他倆差點心疼死，就沒舍得罵我?！?/br>
    “你真幸運(yùn)?！绷帜竞f，“我住院第一次有人陪是你。”

    “那你真可憐?！表n清肅同情道。

    “還行吧。”林木寒抹掉他眼角的淚，“你要想哭，我可以抱著你?！?/br>
    “不了吧，有點傻逼。”韓清肅吸了吸鼻子，“我出柜那天我爸險些打死我，我怕他和我媽爬出來把咱倆放進(jìn)去?！?/br>
    林木寒笑了笑。

    “走吧，凍死了?！表n清肅站起來，沖林木寒伸出了一只手。

    林木寒抬頭看著他。

    韓清肅長得兇悍帥氣，但外冷內(nèi)熱，很多時候都稱得上溫柔，也許是因為有一對很好的父母。

    他抓住韓清肅的手，借著力道站了起來，兩個人慢慢往墓園外面走。

    “剛才為什么給旁邊的墓碑花？”林木寒問。

    “請他們多照顧照顧我爸媽，畢竟是新來的。”韓清肅一本正經(jīng)道。

    林木寒把他的手揣進(jìn)自己口袋里：“你想得可真周到。”

    “那是，我特意研究過，我爸媽現(xiàn)在還坐在墓碑上沖咱倆招手呢。”韓清肅說，“他們讓你回去開車專心一點慢一點?！?/br>
    “你再扯？”林木寒同他十指緊扣。

    韓清肅道：“他們說小林有空常來玩啊，到時候讓你睡中間?！?/br>
    林木寒嘖了一聲：“閉嘴?！?/br>
    韓清肅閉上了嘴巴，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沖他眨了眨眼睛。

    林木寒沒忍住，湊上去親了他一口。

    結(jié)果剛親完，一道聲音就突兀地從旁邊響起，帶著幾分復(fù)雜和批判：“哥？”

    林木寒緩緩轉(zhuǎn)頭，就看見韓清然西裝革履站在一輛車前，而他身后站著五六個人高馬大的保鏢。

    林木寒轉(zhuǎn)頭看向韓清肅，目光陰沉地像是要滴出水來。

    韓清肅毫不留戀地松開他的手走到了韓清然身邊，勾住韓清然的脖子沖他笑得一臉燦爛：“寶貝兒，分手快樂~”

    第25章飯館

    韓清然雖然是韓清肅的親弟弟, 兩個人長得有幾分神似，但他的五官和氣質(zhì)要比韓清肅柔和許多，鼻梁上的眼鏡讓他看起來十分斯文。

    “林學(xué)長?！倍嗄晡匆? 韓清然對林木寒有幾分客氣, 但不多, “我哥給你添麻煩了, 多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br>
    韓清肅在旁邊摟著他雖然破產(chǎn)但依舊十分牛逼的弟弟, 身后站著人高馬大的保鏢，周身囂張的氣焰頓時又回來了，他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林木寒，很期待倆人能打起來。

    但林木寒只是點了點頭：“不客氣?！?/br>
    就是拳頭上的青筋都快爆開了。

    韓清肅不得不感慨這倆真是個體面人，一個親哥哥被人“囚禁”了好幾個月還能謝謝人家，一個被瀟灑分手當(dāng)面搶人還能面不改色地不客氣。

    他們沒能大打出手韓清肅很失望。

    他在林木寒快要吃人的目光里坐上了加長版的豪車，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喟嘆了一聲，隨著車子啟動，林木寒的背影在后面變得越來越遠(yuǎn), 直直地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韓清然收回了視線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哥, 問：“你和林木寒到底怎么回事？”

    “還能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唄?！表n清肅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說了通廢話。

    韓清然是在昨天接到的韓清肅的電話, 是韓清肅在服務(wù)區(qū)借一位大爺?shù)睦夏隀C(jī)打來的, 讓他帶著保鏢準(zhǔn)時到墓園接人，韓清然雖然忙得像只陀螺，但他哥都被逼到在廁所打電話了, 韓清然差點直接報了警。

    “你在a市搞出這么大動靜, 結(jié)果自己悄悄跑去了蕪城，你可真行?！表n清然看著胖了一圈的他哥, “你確定你在蕪城過的都是苦日子？”

    韓清肅正色道：“我在蕪城，統(tǒng)共就去了一次酒吧，還被林木寒拽了出來?！?/br>
    “……”韓清然想抽他。

    “怎么樣，我讓你查林木寒查出什么來沒有？”韓清肅問。

    “a市沒他什么信息?！表n清然說，“不過最近這幾年有個叫林肅的人近幾年勢頭很猛，年紀(jì)也和林木寒差不多，但我仔細(xì)查過，他母親是是a市本地人，名義上的父親是歐洲那邊的商人，很有點背景?！?/br>
    韓清肅疑惑道：“什么叫名義上的父親？”

    “有人說他是他母親在外面養(yǎng)的私生子，也有說他其實是被收養(yǎng)的……”韓清然道，“但他從小在歐洲那邊接受的是貴族教育，履歷都能查到，和林木寒八竿子都打不著，而且韓家破產(chǎn)，他背后的公司也出了不少力，這個林肅很有手段，和沈家還有秦家關(guān)系都很不錯。”

    “我之前怎么沒見過他？”韓清肅問。

    “我們和他沒有業(yè)務(wù)上的來往，而且也沒機(jī)會認(rèn)識?！表n清然說，“何況你天天到處玩，參加過幾個正經(jīng)的酒局？”

    韓清肅笑嘻嘻道：“這不是有韓總你嗎？”

    韓清然瞪著他，好一會兒才道：“你留給我的那份文件是什么意思？你名下的那些資產(chǎn)和公司無關(guān)，你留著下半輩子起碼能衣食無憂?！?/br>
    “衣食無憂怎么夠，我一天不花錢就渾身難受?！表n清肅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名下大部分的資產(chǎn)都被楚景元給霍霍了，剩下的不如留給你，等什么時候你撐不住了，起碼餓不死?！?/br>
    “那你呢？”韓清然皺眉。

    “我當(dāng)然是傍個金主繼續(xù)花天酒地?！表n清肅說得十分嚴(yán)肅，“你哥我高大威猛帥氣溫柔，很搶手的?！?/br>
    “韓清肅！”韓清然吼了他一聲，“你能不能有點骨氣？！”

    韓清肅被他吼得微微偏頭，連忙道：“有有有，我和你開玩笑的?！?/br>
    韓清然氣得指著他指了好幾下：“你要敢胡來，我就替爸打斷你的腿?！?/br>
    “嘖?！表n清肅原本想嗆他兩句，但對上他擔(dān)憂又生氣的目光，忽然就xiele氣，摸了摸鼻子道，“我現(xiàn)在可有骨氣了，我去工地打工都不花林木寒一分錢?！?/br>
    韓清然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去工地打工？”

    “刷墻，帶我的師傅都夸我有靈氣?！表n清肅驕傲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名即將十分優(yōu)秀的粉刷匠了?！?/br>
    “……”韓清然沉默。

    韓清肅沖他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放心，起碼餓不死?！?/br>
    “因為你臨走那一手，楚景元和秦符的婚事算是徹底黃了，倆人現(xiàn)在分贓不均鬧掰，楚景元干不過秦符和他身后的秦家，現(xiàn)在上了沈家的大船，但沈知重也不是什么好鳥，未必真愿意接他這個燙手山芋，年前如果我們再拉不到投資，恐怕真的就要山窮水盡了，你手里那份股權(quán)雖然不多，但現(xiàn)在至關(guān)重要，千萬不能隨便出——”韓清然越說心越沉，忽然覺得不對，轉(zhuǎn)頭看向韓清肅，發(fā)現(xiàn)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睡了過去。

    韓清然嘆了口氣，給他蓋了件外套。

    ——

    顧萬青看見林木寒進(jìn)來時，以為自己眼花了。

    “不會是我終于加班猝死了吧，我為什么看見了咱們失蹤已久的林總？”他問旁邊的市場總監(jiān)。

    總監(jiān)不敢開玩笑，對林木寒點頭：“林總，您回來了?！?/br>
    “嗯，去忙吧?！绷帜竞馈?/br>
    總監(jiān)拿著顧萬青簽好的文件離開，顧萬青挑眉看著他：“終于舍得從你的溫柔鄉(xiāng)里出來了？”

    “溫柔？”林木寒輕嗤，“一個小時前我剛被當(dāng)面分了手。”

    “這回好歹不是短信通知?！鳖櫲f青揶揄道。

    林木寒扯了扯嘴角：“這算進(jìn)步嗎？”

    “算啊，可太算了。”顧萬青沖他豎起了大拇指，“您拋家舍業(yè)放著公司這幾千口人不管，寧可天天視頻會議都要跑到蕪城去開出租大半年，就為了好吃好喝伺候甩了您的前男友，您這哪兒是進(jìn)步呀，您這是戀愛腦超級進(jìn)化?！?/br>
    “我看你還是加班加少了?！绷帜竞舆^他遞來的文件。

    “你要不看看我這倆碩大的黑眼圈再說呢？”顧萬青指了指自己的眼袋，“放動物園里人游客都得欣喜地喊我聲國寶?！?/br>
    “少貧?！绷帜竞弥募牧怂幌?，“韓清肅現(xiàn)在回了韓家，他肯定會把手里的股權(quán)給韓清然，繼續(xù)逼韓清然，往死里壓價?！?/br>
    “真就一點兒情面都不給？”顧萬青道，“他們要是賣給了沈知重怎么辦？”

    “我們只要股權(quán)，沈知重和韓清肅有過節(jié)，給沈知重他們就是自尋死路?！绷帜竞f，“現(xiàn)在這情況，誰接手韓氏誰就是眾矢之的，沈知重和秦符都沒這么大魄力。”

    “你有?！鳖櫲f青贊嘆。

    “我有個屁。”林木寒垂下眼睛思索，“慢慢來，韓家應(yīng)該還能再撐段時間，你讓人去看看韓清肅在國外那幾個公司是怎么回事，要是可以想辦法搞過來。”

    “你認(rèn)真的？”顧萬青倒吸了口涼氣，“你以為買小狗小貓呢，沒個一年半載咱們都摸不清人家底細(xì)?！?/br>
    “我來想辦法，你只管派人去做?！绷帜竞f，“晚上約沈知重吃飯，你和我一塊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