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兩個(gè)人的事，為何到此時(shí)，他一紙休書就能不要她了?

    殷籬彎身，將休書撿了起來，抬頭看著魏書洛：我想要個(gè)理由。

    話到這份上，她不可能再死纏爛打，可是她仍然想要一個(gè)理由，哪怕是自取其辱。

    魏書洛沒有把話說明。

    你心里清楚。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悶雷把殷籬一瞬間帶回到七月初九那個(gè)雨夜。

    有些事永遠(yuǎn)都不會(huì)忘記的，不論她多么想忘記。

    肩膀一緊，有人將她攬到懷里，高抬著下巴看向魏書洛：魏兄不知珍惜，將來某天可別后悔，哭著跪著求阿籬原諒你。

    魏書洛哽住，一張臉憋得快要吐血，殷籬只是低垂著頭，把眼眶中的眼淚逼回去。

    她其實(shí)不在意什么結(jié)果，只是覺得遺憾，到最后連真心話都說不得，只能用這種最冷漠的方式分開。

    她推了推燕無意，示意他帶著自己離開。

    燕無意沒想到她這么快就接受現(xiàn)實(shí)，什么話都不再問，就這樣放過魏書洛了，連魏書洛都始料未及。

    殷籬靠在燕無意懷里，轉(zhuǎn)身的時(shí)候就在想，明知魏書洛一定有難言的苦衷，那一刻她卻不想原諒他。

    他們都是任憑擺布的浮萍，沒有人能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去做選擇，就像她被人糟踐了身子卻仍舊選擇隱瞞茍活，就像魏書洛沒辦法說出實(shí)情，與公主巫山云雨，將她推至天邊。

    終歸是沒有緣分罷了。

    殷籬一直向前走，也不知走向了哪，無人處，燕無意輕輕攬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肩膀，等她哭干眼淚。

    低低地抽泣聲像綿里針一樣，刺得他胸口沉悶，隱隱作痛。

    你在哭他丟下你嗎?他輕聲問。

    殷籬搖著頭，泣不成聲。

    燕無意想不到她還有什么理由哭成這樣，他想問清楚，又怕惹她更傷心。

    魏書洛這樣懦弱的人，失去了也沒什么可惜，你不要再傷心了，為了他不值得。燕無意拍了拍她的背，說著自認(rèn)為安慰人心的話。

    殷籬卻止住哭聲，抬起頭看著燕無意。

    可我也是個(gè)這樣的人。她說。

    燕無意有些錯(cuò)愕，在消解殷籬的話。

    殷籬說：我跟他一樣，被逼迫的時(shí)候都沒辦法做出選擇，他懦弱，我也一樣懦弱，我們是兩個(gè)懦弱的人，是別人手中的棋子罷了，別人隨意擺弄，我們就要照著他們的意思落在該落的地方，對(duì)嗎?

    燕無意慢慢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你，知道什么了?

    殷籬問：知道什么?

    你的話，是什么意思?

    殷籬垂下眼，道：我知道魏書洛，一定是被公主逼迫的。

    燕無意心頭的石頭忽地墜地，微微松了一口氣。

    殷籬抬眸看向他：莫非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第十五章 交心

    殷籬的眼清澈干凈，像圓潤透亮的黑珍珠，燕無意對(duì)著那樣一雙眼，莫名有些心虛。他別過眼去，聲音忽然低了幾分，道：沒有，你猜的不錯(cuò)。

    殷籬看他，問：你認(rèn)識(shí)公主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燕無意不想再騙她，沉默半晌，兀自點(diǎn)了下頭，他以為殷籬在傷心魏書洛背叛她與公主歡好的事，可殷籬卻不是一副自怨自艾的表情，殷籬靠著背后的一顆大樹，抱著手臂看著過路的人群，不說話，就只是看著。

    燕無意覺得好奇，忍不住湊近幾分，問她：你怎么了?還在想剛才的事?

    殷籬瞥他一眼，瞳仁中倒映出好看的影子。

    你知道公主是個(gè)什么樣的人嗎?她問。

    燕無意一怔，下意識(shí)問：為什么問這個(gè)問題?

    殷籬道：你就當(dāng)我不服氣，好奇罷了。

    說完見燕無意猶豫，連聲哀求道：你快說說，告訴告訴我，也許我就不再想了。

    燕無意揣著手，上下打量她，似乎在分辨她有沒有傷心，殷籬好像看穿了他的心中想法，淡淡一笑，笑容掩蓋了眼中的落寞：我其實(shí)早就死心了，在他父親命人揚(yáng)起棍棒要打死我的那一刻。

    燕無意指尖一顫，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緊，眼前的人越是云淡風(fēng)輕地說出這句話，他越是覺得心疼。可造成今日這種局面也有他的功勞，他又覺得自己的心疼特別廉價(jià)，配不上這樣的殷籬。

    不想讓她繼續(xù)這個(gè)話題，燕無意自顧自道：她是陛下最寵愛的小公主，從小深受圣眷，養(yǎng)成了囂張跋扈的性子，陛下給她蕭國做封地，所以別人又叫他蕭國公主，但從她母妃病逝后，陛下對(duì)她的寵愛也不復(fù)從前。

    皇寵總是這般變幻無常的。

    那她現(xiàn)在的地位算是高還是不高呢?殷籬問道。

    燕無意偏頭看向她，這個(gè)話題在別人口中是禁忌，如果被有心人聽了去是要?dú)㈩^的，怎么著也是個(gè)議論皇族的罪名，殷籬已屬膽子大，燕無意也有些沒想到。但轉(zhuǎn)念一想，殷籬是真心拿他當(dāng)朋友才會(huì)這樣說，又覺得心頭有幾分得意。

    畢竟還有原來的情分在，只要她不做太過出格的事，陛下都不會(huì)怪罪她。燕無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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