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岳點了支煙，唐辛聽著打火機響，安靜了好一會忽然問他：“爸爸，你什么時候回來？”

    “明天。”唐明岳頓了下，又說：“下午。”

    “早知道，我也明天下午回來了，坐爸爸的車?！?/br>
    話音一落，就聽見對面笑起來，她甚至能想象出來她爸爸搖頭的樣子。

    唐明岳笑著說：“我的車上可沒有寶寶椅?！?/br>
    像是在說沒有石墨的專屬座位，又像在說她。

    唐辛握緊了手機小聲地說：“我長大了，我不需要寶寶椅，我可以坐在爸爸的旁邊。”

    對面仍是笑著，“你長多大，在爸爸眼里也是個孩子，哪怕有一天你六十歲了，只要爸爸還活著，你依然是個孩子?！?/br>
    “爸爸……”唐辛叫了一聲，臉埋在枕頭上，嗡聲嗡氣地說：“那你要長命百歲呀?！?/br>
    唐明岳說好，問她想吃什么，他點外賣送到家里，唐辛想了又想，腦子里一片空白。

    電話里沒有人催她，就那么等著，甚至沒有嘗試著說幾樣讓她來選，只是等著。

    唐辛憋得喘不過氣，爬起來用力呼吸，抹了把臉上的淚，問：“爸爸，如果我結(jié)婚了，是不是就要一直住在上京？就像你為了mama，留在平城?！?/br>
    第168章 決心

    唐明岳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推開門走到院子里，點了支煙。

    電話兩端都安靜，只有隱約的雨聲敲在窗上。

    唐辛等著，直到聽見他輕緩地說：“爸爸不是因為你mama才留在平城，而是因為爸爸喜歡你mama，也喜歡平城?！?/br>
    稍頃，唐明岳問：“你呢？”

    “我……”唐辛沒放任自己想那么多，她已經(jīng)想得夠多了，所以只是沉吟了下便回：“我喜歡上京，但是好像沒有那么喜歡石玉。”

    唐明岳笑，“那就，換一個？”

    唐辛微怔，嗔了聲：“爸爸。”

    不等他回，更快地說：“爸爸，我決定了，我要和石玉結(jié)婚?！?/br>
    唐明岳說好。

    就一個好字。

    唐辛也說不出更多，想了很多，能說的不多。想要掛斷又舍不得，好一會輕聲地說：“爸爸，我能不能在家里住些日子？”

    “當然?！?/br>
    她又說：“住到結(jié)婚之前?！?/br>
    “想住多久都可以，這是你家，什么時候都是?！?/br>
    “謝謝爸爸?！碧菩琳f：“其實……我懷孕了，你要當姥爺了。”

    這一句唐明岳回得慢了些，聲音更輕，“是嘛……怪不得和爸爸撒嬌，應(yīng)該是懷了個會撒嬌的寶貝吧?！?/br>
    唐辛隱約聽到些驚訝與欣喜，一時心放下些，一時又不知如何回應(yīng)。

    唐明岳囑咐她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要胡思亂想，說是當年她mama懷著她的時候就總是一會想這個一會想那個，最后發(fā)現(xiàn)想的那些都沒有用，自己好才最重要。

    唐辛應(yīng)了聲好，說自己困了，掛斷電話。

    剛掛斷沒一分鐘，收到唐明岳的語音信息，說是明天下午就回來，等她午睡醒來就能看見爸爸。

    唐辛輸入又刪除，翻來覆去也只是一個好字，直到眼睛模糊得看不清，鎖上屏幕裝作睡著。

    手機響起，是石玉，唐辛調(diào)成無聲，看著屏幕上的提示變成了未接來電。

    又一條新消息進來，是石玉發(fā)來的圖片。

    打開一看，一桌子吃的。

    再一看，是她家的餐桌。

    就這么一張照片，一個字都沒有。

    唐辛原本沒覺得餓，看了幾眼，餓了。

    忍了好一會，手機里再沒有新消息，也沒有來電。

    唐辛洗了把臉悄悄下樓，餐廳里一個人都沒有，她吁了口氣坐下，開吃。

    干什么要為難自己呢，困了就睡，餓了就吃，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唐辛勸著自己，管它是誰買來的，吃！

    吃得有點撐，在廳里走來走去，站到窗邊去看雨。

    雨小了些，不再像潑在玻璃上的水，能夠看到外面的景物。

    被雨水沖刷過的平城，和多年前的記憶沒什么區(qū)別，隔著窗仿佛都能嗅見那股雨味，是熟悉的味道。

    外面站著個人，嚇了她一跳，看清楚了是石玉在抽煙，回身就走。

    咚咚踩著樓梯上樓，又忽然停下來，輕手輕腳地折回去，剛好在轉(zhuǎn)角處撞見。

    “吃好了？”石玉問。

    唐辛站在上面兩階，有些居高臨下，微微揚起下巴斜睨著他。

    石玉便也站在那里，略抬起眼來迎視。

    眼睛有些紅，倒是不腫了。

    沒什么威懾力。

    更像一只躬起背來想要發(fā)怒又有些膽怯的貓。

    唐辛也發(fā)覺了，暗暗攥了下手，飛快地在嘴上蹭了一下，說：“我有話和你說?！?/br>
    她以為他會像以前那樣，簡簡單單一個字——說，如同命令或是縱容，就好像她和他從來不是平等的。

    等了好一會，石玉的嘴角動了下，眼中帶了些笑，問：“想說什么？”

    唐辛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這男人長了雙笑眼，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眼角微微上挑著，所以每當冷著臉看人時就顯得清高有如嘲諷。

    她站著沒動，石玉往前走，經(jīng)過身旁時唐辛忽然轉(zhuǎn)過身去走到前面，率先走到客房門外。

    石玉從她身旁走過去，到了更前面的一扇房門前，推開。

    唐辛探著腦袋往里看，石玉打開燈。

    一眼望過去就全看見了，床，桌子，柜子，還有張舒適的單人沙發(fā)擺在窗邊。

    唐辛選了沙發(fā)坐進去，發(fā)現(xiàn)變矮了很多，尤其石玉站在身旁，一下就變成她要仰視。

    剛要站起來，石玉坐在了旁邊的小桌子上，伸長了腿拍了拍，看向她說：“想好怎么說了？”

    想好了。

    但是被他一問，手又不自覺地攥了下。

    唐辛決定先發(fā)制人，不給他搗亂的機會，以免想好的事變了卦，她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

    “石玉，這個孩子是你的，對吧？”

    石玉看著她，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對。”

    “你要么？”唐辛稍頓了下又說起來：“別說這次沒給你機會，現(xiàn)在給你機會做決定了?！?/br>
    石玉垂下眼在她小腹掃過一瞬，掀起眼皮又看回去，反問：“你呢？”

    唐辛自認好聲好氣說話，被他這樣一問就有點急，“問你呢，你不是說上一次沒給你選擇的權(quán)利么？這次給你機會了，你就痛痛快快說?！?/br>
    石玉愣了下，突然想笑，她這是琢磨清楚了就變回原來的模樣了，兇得可以。

    低下頭故作沉吟，緩了會方才抬起頭來，回道：“我要，可以么？”

    “可以?！碧菩硫v地站起來，發(fā)現(xiàn)站在他長伸的兩腿間，往后退開兩步，深吸了一口氣說：“那就結(jié)婚吧，但是我有條件?！?/br>
    “什么條件？”

    唐辛腰一挺，張嘴便道：“第一，要快，結(jié)婚要快。”

    石玉接得快：“五一?！?/br>
    唐辛在心里算著日子，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夠快了，算是開局順利，便又繼續(xù)說道：“第二，結(jié)了婚之后還和以前一樣，你不能管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當然了，我也不會管你?！?/br>
    “可以。”

    “第三，咱們倆，各過各的。”

    石玉：“……”

    第二條和第三條有什么區(qū)別？

    唐辛催道：“行不行？”

    不等他回，又說：“不行就算了，不結(jié)了！”

    石玉也站起來，朝著她走近一步，低聲問：“你什么意思？”

    “就……”唐辛悄悄往后退，又站回去，揚著腦袋說道：“就是你過你的，我過我的，互不干涉?！?/br>
    石玉哦了一聲：“你是不是想說，分開住，不睡在一起？”

    他低頭，她縮了下脖子，重新挺回去甚至踮起腳來。

    一晃，被扶住腰。

    石玉提著她腰更往上些，兩張臉幾乎貼上，輕聲地問：“是不是？”

    第169章 條件

    是！

    唐辛就是這么想的，但她沒說，知道說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