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她想好怎么說，石墨先開了口：“鄒叔叔呢？你們倆不是在談戀愛？”

    唐辛差點(diǎn)沒想起來鄒叔叔是誰，組織了下語言才說：“沒有，mama沒有和任何人在談戀愛，如果讓你有誤會，mama很抱歉?！?/br>
    又覺得還是要說清楚點(diǎn)，石墨雖然還小，但是懂得不算少，要打消他的胡思亂想。

    “石墨，mama沒想過要和別人談戀愛的事，那位鄒叔叔應(yīng)該算是在追求mama，但是mama沒同意?！?/br>
    石墨長吁一口氣，手按在胸口，似模似樣地拍著，嘴里念著：“那就好，那就好?！?/br>
    擔(dān)心沒了，新問題又來了，他攥住唐辛的手指，眨著眼睛小聲地問：“爸爸呢？爸爸是不是也在追求mama？”

    第406章 你走

    酒窖是半地下的，露在地面上方的部分是窗。

    窗子豎開著一道縫隙，雨聲嘩嘩傳進(jìn)來。

    唐辛坐在大沙發(fā)上，捏著一支酒杯，一動不動看外面的雨。

    日子都過亂了，竟然忘記到了雨季，這樣的日子還有一個月。

    突然就不那么喜歡下雨了。

    他為什么不把她送去佛羅倫薩呢？

    石玉把兩個兒子都哄得睡著，又在床邊坐了會，看了石墨好一會才來到酒窖，一眼就看見唐辛坐在那兒，愣神。

    就知道她在這兒。

    就好像，家里適合說話的地方只有這里。

    唐辛是，石墨也是。

    石玉不這么認(rèn)為，但是尊重。

    把窗關(guān)好，又把酒杯從她手里拿走，就著杯口嗅聞，還行，就是醒酒的時間太短，味道雜而沖，層次不夠鮮明。

    唐辛仰著臉看他，想問“孩子們都睡了么”，又想問“你到這兒來干什么”，腦子里一閃而過的念頭很多，想說的話也很多，偏偏從嘴里冒出的卻是：“你怎么還沒走？”

    石玉坐她對面，酒杯放在桌上，桌面上很干凈，就一支醒酒器和一支酒杯，再無其它。

    他沒說話，她便也不說，依然盤腿坐著。

    坐得久了有點(diǎn)麻，悄悄挪動。

    石玉看著她一點(diǎn)點(diǎn)地動，別別扭扭不自在，忍笑問：“用幫忙么？”

    唐辛干脆把腳踩在桌上，終于舒服點(diǎn)了。

    他站起來，繞過去，無視她渾身帶刺的防備，坐在她的腳旁邊，握住一條小腿放到自己腿上。

    唐辛“嘶”了一聲，像有螞蟻在爬，忍著沒動，看著他用手揉她的腳。

    男人手大，女人腳小，一握住更加分明。

    她忽然想起他用手比過她的腳，幾乎一樣大。

    那時候兩個人親昵得很，想什么就說什么，哭呀笑的都不怕，最是真實(shí)自然。

    不像現(xiàn)在。

    有什么不能說呢？沒有。

    可她就是開不了口。

    石玉垂著眼，把她腳上的筋揉開了，又去揉小腿，余光可見她一直盯著自己。

    洗完澡濕漉漉的頭發(fā)現(xiàn)在已經(jīng)干了，柔順地遮著臉頰，顯得一張臉更小。

    眼中滿是不解，還有不平，為她自己，也為石墨。

    就像被人帶進(jìn)屋的小貓小狗，突然又被扔回到院子里，還沒來得及傷心難過就被突來的大雨淋濕了，再被抱進(jìn)屋時還想和你親近，又害怕，小心翼翼地觀察，伺機(jī)而動。

    石玉理解，又不理解。

    他明明是好心，出于尊重，才把他們娘兒倆送回家，要不然大可以直接帶回上京去，根本不給她選擇的余地。

    好心辦了壞事，鬧了誤會。

    母子倆一個賽一個的敏感，真是親生的。

    他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唐辛是這樣的女人呢？看著比誰都灑脫，扭臉就走，六親不認(rèn)。

    六親不認(rèn)的女人忽然用腳蹬他，抿唇瞪視。

    石玉讓她蹬了幾腳撒氣，結(jié)果力氣越來越大，還不帶眼，及時握回手里。

    唐辛抽了幾下未果，氣道：“你兒子問我，咱們倆是不是在談戀愛?！?/br>
    她以為他會給個答案，是，或者不是，再不濟(jì)問她“你怎么說的”，結(jié)果等了半天只見他緩緩抬眼，笑出一聲：“還是我兒子看得明白?！?/br>
    唐辛忍著沒呸他，心里那股憋了一晚上的酸澀勁褪了大半。

    白了他一眼，哼道：“你這人……你追過我么？我答應(yīng)了么？什么都沒有，怎么就能談戀愛呢？你別欺負(fù)我傻，我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的?！?/br>
    石玉也哼了一聲，笑得特別輕，她豎起耳朵又往前探身才勉強(qiáng)聽見。

    “你沒少吃，別人見過的都沒你吃過的多?！?/br>
    唐辛倏地瞪圓了眼睛，臉一揚(yáng)，頭發(fā)向后甩過去，露出的臉頰泛著層緋紅。

    石玉也往前探過去，鼻尖頂著她的臉，往她唇上去聞。

    只一點(diǎn)點(diǎn)酒味，應(yīng)該沒喝兩口。

    兩個人都定著不動，四目相對。

    呼吸忽然就亂了。

    唐辛屏著氣不被他干擾，快要喘不過氣時聽見他說：“那我現(xiàn)在追你，你說同意?！?/br>
    “呸，不要臉?！?/br>
    剛剛張開嘴喘了口氣，就被堵住了。

    唐辛覺得在山上時那種缺氧的感覺又來了，頭重腳輕，想要推他反被握住手放到他脖子后面，轉(zhuǎn)眼間從沙發(fā)坐到了他腿上。

    男人的手抱得緊，親吻卻輕，輾轉(zhuǎn)流連在她唇上，吻兩下說一句。

    “你猜，我和你在干什么呢？見天兒的一趟趟跑，你在哪兒，我去哪兒，圖什么？”

    “我為什么帶著你到處去玩？去你喜歡的地方玩？嗯？”

    “我這么大歲數(shù)了，干點(diǎn)兒什么不行，有意思的事兒多了去了，我跟你較什么勁？”

    “要不是為了你，飛機(jī)會直接往上京去，會是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沒二話?！?/br>
    “唐辛……”

    他叫她名字，卻沒有下文，也不讓她回應(yīng)，又吻了一陣才說：“如果那些都不算是我在和你談戀愛，能不能當(dāng)成是我在追求你？”

    唐辛直愣愣望著他，又覺得什么都看不清，耳朵里也聽不清，頭暈眼花。

    她是心里不舒服，卻沒想過要和他糾纏或是鬧脾氣，偏偏讓他這樣說了一通，不知怎么就委屈起來，眼淚一掉像是開了閘，說的全都不是心里想過的，卻一股腦地往外倒。

    “誰要你追，不要，我才不要，我也不要和你談戀愛?！?/br>
    “那么多有意思的事你去做，你和我較什么勁？我求你了？”

    “我又沒讓你帶我去玩，我又不是你兒子，我又不缺你這個爸爸?！?/br>
    “你走，你走，石玉，你走，我才不要你?！?/br>
    “我要喝酒，我不要你——”

    話還沒說完，酒杯塞進(jìn)她手里。

    又哭又鬧的人忽然睜眼，傻住。

    石玉示意她喝，還把醒酒器也塞在她另一只手里，囑咐道：“拿好了?！?/br>
    唐辛左看右看，一時不知是該喝酒，還是繼續(xù)哭。

    他抱著她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看她傻愣著的臉，在掛著淚的睫毛上親了下，又囑咐了一回：“拿穩(wěn)，別掉了。”

    第407章 關(guān)系

    唐辛吸了吸鼻子，抽搭著說：“拿穩(wěn)了。”

    說的時候半歪著頭，覷他神色。

    在哭，又笑。

    眼睛都哭紅了，鼻子尖也是紅的，頭發(fā)亂糟糟黏在臉上，遮不住嘴角翹起來的笑。

    演得還挺來勁。

    石玉從喉嚨里應(yīng)了一聲，似是滿意，又似調(diào)侃。

    一條手臂托著屁股，另一手卷著腰。扶著腿的那只手拍了拍，把她的腿推高，“夾好了，別掉下去?！?/br>
    她用腿夾住他腰，眼睛卻往他身后看去，小聲提醒：“我的鞋……”

    他卻問：“你還穿么？用得上么？”

    心情好時，你來我往是情趣，明示暗示的每一個字或是每一個眼神都在拼命地往心窩里面鉆，又甜又癢毫不在意?，F(xiàn)在不一樣，多少還有點(diǎn)在鬧別扭的意思，回嘴的時候就有點(diǎn)嗆。

    “我又不是不能走，用不著你抱著，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用不著聽你的，也用不著朝你指的方向跑，我又不是石硯……石墨都有自己的主意?！?/br>
    他說對，把人勒得更緊，“呀”一聲貼在他身上，挑著眼角眉梢佯裝瞪他。

    她越瞪，他越正色起來，說的話卻滿不是那么回事，透著半真半假的不正經(jīng)，手也不正經(jīng)起來。

    “要不說倆兒子都隨你呢，一個兩個的主意大得很，哪兒就用得著我了。等我老了，得受你們仨擺布，指了方向也沒用，八成我也走不過去，誒你說，你們不會嫌棄我，就不管我了吧。”

    唐辛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忽然臉埋在他頸間笑起來，“不管，才不管，不止不管，我還要出去玩，去找那些年輕的——”

    笑聲一下子斷了，變成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