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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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長安王在世時,身邊跟著兩人。 兩人一黑一白。 白衣少年銀甲遮面,手持折扇,談笑間可退三軍,漠北軍官無一不避其鋒芒。 黑衣男子口戴狼牙面罩,手中抱著一把漆黑長劍,殺人時,甚至不見其劍鋒,當時漠北軍營中,甚至流傳著見黑劍便退的說法。 而那位長安王,高坐于蛟龍轎輦之上,只是稍稍抬手,便能決定他人生死。 他似乎總是笑著的。 哪怕后來先帝駕崩,也未見他落一滴眼淚。 世人都說長安王狼子野心,先帝對他這般慈愛,到最后甚至連喪葬都未到場。 聽說,長安王的血是冷的,他其實就是毒蛇變的! 后來,他夜登凌云閣,三兩步便縱身躍上眾人仰望之處,隨意挑了一把劍,便在那象征著曜云命脈的通天石上,刻下自己一生功過。 無數官員百姓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厲聲詛咒。 長安王,你會遭天譴的! 長安王,你會遭報應的! 長安王,神佛會詛咒你的! 長安王! 但那長安王只是微微一笑,眉宇中甚至連厭煩的情緒都沒有。 本王可不怕什么神佛。 他這樣說。 那時的長安王,不怕天地,就連那皇位上的天子都讓他三分,更遑論神佛。 而如今,那位長安王不在了。 那位不敬神佛的長安王,從城樓上一躍而下,據說尸首都是最近才找回來。 真可憐吶。 耶律堯不止一次這樣感慨。 他曾見過長安王坐在城樓之上,指點江山的模樣。 大漠孤煙的白色城樓上,他一身玄色王袍迎風亂擺,他頭發(fā)很長很順,是漠北人極少見的發(fā)澤。 他的皮膚很白,耶律堯不清楚中原的男人膚色是不是都這樣白皙透亮。 飛沙走礫洋洋灑灑地掠過他,卻不損他半分姿容。 他就雙腿交疊,坐在那玉質鑲金的太師椅上,緩緩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睥睨眾生。 耶律堯雖然通曉中原語言,但也是在那個時候,才明白尊崇矜貴到底是什么姿態(tài)。 那時候耶律堯便想,若是秦不聞生在大漠,應當是比大漠深處最珍奇的曼陀羅花還要嬌養(yǎng)的。 只可惜,他死了。 那樣尊崇無比的長安王,那傳聞無數的長安王,死后竟然連一具棺槨都沒有。 耶律堯哂笑一聲,戲謔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賓客,最終才不慌不忙,落在了季君皎的身上。 首輔大人,不知如今的曜云,還有神佛嗎? 他重申自己的問題,眉眼微微抬起,帶著幾分涼薄與冷寒。 長安王已死,整個曜云當真還有人敢與漠北抗衡嗎? 這是耶律堯話里的意思。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敗于長安王手,長安王用他來換取十二座城池的事情。 那時,在長安王的營帳中,他被五花大綁地捆著,卻是挑釁地對他笑:想不到孤在長安王眼中,竟值城池十二座。 秦不聞打了個哈欠,伸個懶腰。 戰(zhàn)場上刀槍無眼,但這位長安王甚少穿鎧甲銀具。 他撣了撣自己的衣袍,勾唇便笑:大皇子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那可不是用城池能衡量的。 耶律堯輕嗤一聲:不過孤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君父不可能用十二座城池來換我的,你若當真想討到好處,不如現在殺了孤,還能壯一壯你們承平軍的士氣。 秦不聞歪頭輕笑:大皇子不必妄自菲薄,您可是大漠百年難遇的天選之子,若是你的君父不愿意,那些大漠子民可不會善罷甘休。 在漠北皇族中,鷹神的意志不可違背。 耶律堯被漠北的鷹神選中,哪怕是傾家蕩產,耶律啟明也會將耶律堯換回去的。 正如秦不聞所猜測的那樣,不過僵持幾天,漠北便派來了使節(jié),詳談歸還城池一事。 待城池敲定,秦不聞終于親自押著耶律堯,來到交易地點。 交還耶律堯后,耶律堯怒極反笑:長安王,你給孤等著,你不可能一直贏的。 那時的長安王笑得張揚無畏:好哇,本王等著。 嘖。 想到這里,耶律堯晃了晃酒樽之中的金波。 金色的酒液晃蕩,映照出男人不悲不喜的面容。 這位長安王食言了呀。 沒有長安王的京城,確實是有些無趣的。 季君皎眉眼不變。 他淡然地看向耶律堯,似乎并不覺得他問出口的問題夾槍帶棒。 曜云基業(yè)百年,自然是有神佛護佑的。 季君皎這樣答。 他明白耶律堯不是這個意思,但他未挑明,他也便裝作不知。 基業(yè)百年?耶律堯挑眉輕笑,可孤從未見過曜云神佛啊。 局勢劍拔弩張起來。 在場賓客又不是傻子,都明白耶律堯話里話外的意思。 但不得不承認,耶律堯的放肆是有資本的。 五年的時間,漠北如同雄獅一般不斷擴張自己的地界領域,已經到了曜云邊陲。 如今的漠北兵力強盛,國庫充實,好戰(zhàn)者無數,似乎隨時隨地都準備與曜云決一死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