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濡，七年前連環(huán)殺人案兇手夫婦的孩子，事發(fā)后他先是去了福利院，后來被人收養(yǎng)，這些年改過很多次名字，還整過容，好像就是為了能徹底擺脫之前的身份?！?/br>
    警局里，許平盡職盡責(zé)地做著報告，底下氣氛一片沉寂。

    畢竟差不多出動了全部的警力往那兒趕都撲了個空，到現(xiàn)在還沒能找到兩人的下落，事態(tài)已經(jīng)非常嚴(yán)重了。

    “他和黎鸚是什么關(guān)系？”

    聽到李納海的問話，許平下意識看了周聿安一眼，后者心神不寧沒在看他。

    “他們是小學(xué)同學(xué)，調(diào)查的資料顯示辛濡在小時候就有過犯罪前科，他在公路上推了他們同班的一個男生導(dǎo)致對方截肢，不過因為那時候是未成年人，最后只是賠償，不了了之了?！?/br>
    說到這兒，許平微妙地頓了一下：“…他推的那個男生叫喬杰希，據(jù)了解似乎在小學(xué)時校園霸凌過黎鸚?！?/br>
    李納海從椅子上起身，滑輪在地上滾出悶鈍的響，隨著他的話一起傳進(jìn)周聿安耳中：“聿安，你和我來一下?！?/br>
    “這起案子…”

    “和黎鸚沒關(guān)系?！?/br>
    李納海的話被截斷，微微沉眉看著周聿安。

    但周聿安表情還是平靜，垂著眼認(rèn)真說：“這件事絕對和黎鸚沒關(guān)系，她是受害者?！?/br>
    “你怎么保證？”

    良久的沉默后，周聿安輕聲開口：“我會證明?！?/br>
    死腦筋。

    李納海嘆了口氣，如果可以，他當(dāng)然也不愿意把這件事往最壞的方面去想，退休的前刑警隊長女兒如果和連環(huán)殺人案有牽扯，那可是個爆炸性的新聞。

    對他們破案也是百害而無一利。

    他知道周聿安和那個小姑娘家關(guān)系匪淺，也能理解他現(xiàn)在的心情，揉了揉太陽xue后說：“去聯(lián)系喬杰希吧，該走的流程一個都不能少。”

    ＊

    “那是我第一次……怎么說呢，差點殺了人？”

    “不過那感覺比我想象中好太多，我就是從那時候意識到，或許我和別人不太一樣?！?/br>
    辛濡笑看著黎鸚歪頭：“是你讓我明白這一點的，我要感謝你，你讓我獲得了新生。”

    “所以?！滨坠巧系奈逯甘站o，冰涼像蛇一樣貼著小腿皮膚往上滑，辛濡臉上的笑容如同深淵的漩渦一樣扭曲，“和我在一起吧，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我們才是最般配的，不是嗎？”

    黎鸚低頭靜靜地看著他的手，半晌，緩慢地從臉上浮現(xiàn)出一點厭惡來，腳尖一轉(zhuǎn)踢開他：“別碰我。”

    辛濡的手落回半空。

    他神色不明地笑了一下：“你不同意？…你和那個警察，是什么關(guān)系？”

    “心知肚明的問題，還有什么問的必要？”

    黎鸚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東西丟過去：“還給你了。”

    是那個掛件。

    在綏港，千鳥山觀景臺上，他送出去的木雕小狗掛件。

    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分五裂。

    木雕中間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儀器，監(jiān)聽器。

    辛濡拿起被拋到懷里的東西，毛糙不平的木屑刺進(jìn)指腹，他面無表情地拔下：“你知道了啊。”

    是他放進(jìn)去的監(jiān)聽器，因為他需要知道，黎鸚和那個警察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既然她早就知道這里面的東西，而他還從監(jiān)聽器里聽到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話……

    是她故意的嗎？

    辛濡的眼神暗下去，終于顯出點真正的陰郁來，面色僵硬，語氣森冷：“你和那個警察搞在一起……”

    “憑什么？”

    “他根本配不上你，明明我們才是一類人，為了找到了，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可是你怎么能這么對我？”

    滋—滋——

    昏暗的白熾燈閃了閃，斷斷續(xù)續(xù)的光打在冷色調(diào)的室內(nèi)。

    黎鸚沒什么情緒地聽他說話，在看清他眼底浮現(xiàn)出的殺意后嗤笑一聲：“別胡說八道了?！?/br>
    她歪了歪頭，目光疑惑：“你做的一切，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是我讓你去做的嗎，是我逼迫你的嗎？”

    黑色小皮鞋的腳尖點上了他的胸膛，用力壓下，黎鸚漫不經(jīng)心地睨著他：“說到底，不就是你自己犯賤、變態(tài)而已嗎？”

    粗硬的鞋底隔著一層單薄的布料踩壓皮rou，微疼。

    辛濡沒有因她的力而后退，反而帶了些興奮出來，他低頭看一眼自己胸口上的腳尖，呼吸急促：“你說得對。”

    他終于還是忍不住握上去，目露癡迷：“那你怎么才愿意答應(yīng)我？我去把那個警察也殺了？你應(yīng)該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和那種惡心的家伙混在一起……”

    黎鸚不置可否，慢慢勾了下唇：“看你表現(xiàn)?！?/br>
    ＊

    周聿安不停地看著手機(jī)。

    屏幕上只有一張空蕩蕩的地圖，原本該有的那個小紅點早就消失不見。

    在黎鸚被帶走的那個下午。

    往好的方面想，或許只是她手機(jī)關(guān)機(jī)了，或者定位器軟件出問題了。

    但如果往壞處想，那就很可怕了。

    警方派出不少人力搜尋、調(diào)查監(jiān)控、走訪……

    都一無所獲。

    他們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脫身離開。

    周聿安從那之后就沒合過眼，除了等，他似乎無能為力。

    他有時候都忍不住會懷疑黎鸚究竟和這件事有沒有關(guān)系，但更多的還是，害怕她出事。

    如果黎鸚出事了……

    他不敢去想。

    周聿安枯坐在位置上，頹然地看著手機(jī)。

    然后，他看見熒亮的屏幕中心陡然亮起一顆紅點。

    就像是命運的指引一樣。

    他在呆愣兩秒過后猛然攥起手機(jī)，去看那個紅所在的位置。

    那兒離警局有段距離，在郊外的新建起來的別墅區(qū)，現(xiàn)在住的人還很少。

    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到那個地方去的，但現(xiàn)在這都不重要了。

    他必須馬上、立刻派出警力去那兒，去確認(rèn)她的安全，確認(rèn)……

    周聿安的腳步慢了下來。

    他要怎么確認(rèn)，有危險的一定是黎鸚？

    如果她做了什么。

    如果她做了什么……

    那他一定不能讓別人知道。

    只要那件事只有他知道，一切就都還來得及。

    所以不能把消息說出去。

    大腦指揮著他迅速做出這個決定，他回去找出配槍確認(rèn)子彈數(shù)量，然后找了個借口離開，開車，導(dǎo)航。

    他要去找她。

    只有他一個人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