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援的隊伍中有急救人員，為梁天成緊急止血后,以擔架固定抬走，本想也讓周珵躺在擔架上，周行不同意，一定要自己背著大哥。

    旁人都拗不過，周珵也慣著他，放棄更平穩(wěn)的擔架，讓周行背著去乘坐山腳下的救援車輛。

    山上被困的所有人都被救下，送往醫(yī)院，因為直播鬧出很大風波，受傷的都是娛樂圈明星，醫(yī)院專門騰出幾間vip病房，給這些人住。

    周珵按要求做完一系列的檢查，才在病房的床上安置下來，周行始終寸步不離跟著，不讓大哥離開自己的視線范圍。

    忙完一通來到病房的耿全亮，站在床旁欲言又止，周珵看出他有話要說，便哄騙著周行去幫他買個蘋果。

    周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病房，周珵道：“耿隊長，有事坐下慢慢說？”

    耿全亮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你與梁天成有過恩怨？”

    “如果你指的是追殺的那個人，”周珵認真回答，“只能說，沒有任何恩怨，我根本不認識他?！?/br>
    耿全亮擰起眉頭，“那他為什么會追殺你？”

    周珵挑眉，“這個問題，應該問他。”

    “他無法回答，”耿全亮疲憊地揉了揉額頭，“醫(yī)生說，梁天成腦死亡，不可能再醒過來?！?/br>
    哪怕□□還活著，但梁天成在某種程度上，已經(jīng)死了。

    周行殺死了他。

    耿全亮此時內(nèi)心備受煎熬，并非要為梁天成打抱不平，而是對周行的不可控感到無比擔憂。

    他開始懷疑，跟周家兄弟的合作是對是錯。

    周行日后會不會成為調(diào)查所最棘手的敵人，若是，那他無疑成為周行成長期的最佳保護傘。

    身為調(diào)查員，他應該把周行的情況告知調(diào)查所，對周行進行評估，提前制定應對措施。

    可作為周家兄弟的朋友，他不該背刺沒做過任何壞事的周行。

    耿全亮陷入了迷茫之中。

    “梁天成是你們調(diào)查所的人吧？”周珵突然開口。

    耿全亮如實告知，“以前是，二十多年前就隱退了，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他從哪里學來cao控怨靈的方法，都是未解之謎。”

    周珵望向他：“這次的事，讓我對調(diào)查所感到很失望。”

    耿全亮無言以對，只能無力地辯解：“這只是個例……”

    “不一定吧，”周珵慢吞吞地說，“從雅安公寓我們第一次見面到現(xiàn)在，我所知道的靈異事件當中，你們調(diào)查所從來沒能及時解決，一次都沒有，就連這次，也不例外。”

    “如果說調(diào)查所的職責是為了保護人民，解決靈異事件，那就太辜負了大家的信任了。”

    耿全亮動了動嘴唇，無話可說。

    周珵話鋒一轉，“不過我能理解?！?/br>
    耿全亮抬頭，目光里充滿不解。

    “以前，我也曾創(chuàng)過業(yè)，經(jīng)常跟各種團體打交道，每個公司草創(chuàng)時期，組織里的每個人都朝著統(tǒng)一的明確的目標前進，這個時候，組織效率最高?！?/br>
    “隨著公司發(fā)展，最初的目標已經(jīng)完成，組織里的人也松懈下來，為了更好地分蛋糕，便會制定各種各樣的制度，給每個人劃分等級，大家忙于劃分利益，公司就會陷入停滯?！?/br>
    “再往后，人人都要為自己的后代鋪平道路，想方設法讓他們進入到組織體系中，占據(jù)不錯的位置，到時候大家都有根基，工作都應付了事，每個人看上去很忙，公司整體卻在倒退?！?/br>
    “最后，尾大不掉，被冗員拖死?！敝塬炘O身處地，寬容地道：“這是每一個組織必經(jīng)的道路，調(diào)查所也不可避免。”

    “但是，我理解是理解，好歹星星能救我的命，那些面對靈異事件無能為力的普通人，淪為無聊權力斗爭的犧牲品，不知道會不會怨恨？”

    耿全亮臉上火辣辣發(fā)燒，低著頭沉默。

    “想要避免公司倒閉，除非改革，”周珵頓了頓，忽然揚聲道：“其實耿隊長是改革的擁護者吧？”

    耿全亮慢慢抬頭，“我？”

    周珵微笑頷首，“你不是說過，你是有信仰的人？而且看你急切地尋找高手，并愿意跟我合作，不正表明你在積極尋求變革的契機么？”

    “……又被你看穿了，”耿全亮頹然，“我入職的這些年，調(diào)查所風氣越來越官遼，人員翻了幾倍，十個里面沒有一個愿意出任務，說玄門滑不留手，調(diào)查所也是一樣！如果我會分身，情愿一刻不休息，把任務做完！”

    “可我一個人，又能起多大作用呢？所以我才想招攬高手，降低移交案件數(shù)量，至少先保住一線調(diào)查員的性命?！?/br>
    周珵挑眉，“有沒有想過，你無法改變局面，是由于你坐的位置還不夠高？”

    耿全亮一滯，“什么意思？”

    “革新制度，從下而上很難，從上而下就容易多了。”周珵建議道，“等你成為調(diào)查所的最高權力者，不就能改變現(xiàn)有局面了？”

    耿全亮覺得可笑，又笑不出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周珵反問，“跟我合作以后，你不是很快升職了嗎？以后接著往上爬不就行了？”

    耿全亮張口結舌，“……我的實力不夠?！?/br>
    “這就太奇怪了，你想要成為調(diào)查所的話事人，又不是要成為世界第一高手。你們那里按功績升職，不是嗎？”周珵反問。

    “……是，但我怎么可能積累得到那么大的功績？”耿全亮被饒了進去。

    “有星星在，你會有的?！?/br>
    耿全亮智商返回高地，“怪不得你堅決不讓周行加入調(diào)查所，原來是他太亂來了！一旦他情緒失控，根本聽不進任何勸說！”

    周珵泰然自若：“我說過星星和常人有點不一樣?！?/br>
    “那是一點？”

    “星星從不主動傷人，與其擔心他失控，不如提防別人來傷害我們。”

    耿全亮嘖了一聲，“你們兄弟身上那么多秘密，我怎么防得??？”

    周珵則道：“正好，我們可以幫你引出調(diào)查所的黑暗面，讓你更快速地積累功勞，革新調(diào)查所，我們是雙贏?！?/br>
    耿全亮盯著周珵看了半晌，不得不承認戳中他內(nèi)心的渴望，“這次的事我會瞞下來，之后你必須管好周行，他不能再失控了?！?/br>
    周珵誠懇道：“盡我所能，不過，有人圖謀不軌時，我不保證?！?/br>
    “……盡量吧?！惫⑷羾@氣。

    就在這時，周勝拉開門沖了進來，一眼看見病床上坐著的周珵，忙問道：“怎么樣？傷得重嗎？”

    周珵驚訝：“你怎么來了？”

    “有人打電話叫我來，說你受傷住院?！敝軇偕舷麓蛄恐珠L，“我看了你們那直播，正往那山上趕，就接到了電話，拐彎來了醫(yī)院。”

    周珵想到了，“可能是節(jié)目組，先前讓我登記了緊急聯(lián)系人?！?/br>
    “或許吧，我剛才在走廊里看到了旁邊的病房也來了親人，就那黎岫他父母，大導演?！苯壖馨甘芎φ呙麊紊系娜耍軇俣甲鲞^功課，自然認得出黎岫的家人。

    周珵眼神微閃，“我傷得不重，一些擦傷，用不著住院?！闭f著，他掀開被子，起身下床，“耿隊長，醫(yī)院恐怕很快就熱鬧起來，我就先回去了，有事電話聯(lián)系?！?/br>
    這話提醒了耿全亮，七八位高人氣明星住院，記者和粉絲很快會蜂擁而至，他得找人守著走廊。

    耿全亮離開后，周珵拎起床位的外套，抖了抖，往門外走去。

    周勝屁股還沒坐熱，跟著往外走，“小呆子人呢？”

    “我讓他去買水果?！?/br>
    “他不會迷路了吧？”

    “我給他打電話，讓他在醫(yī)院門口等咱們?！?/br>
    走廊中，黎大導和黎太太正在跟醫(yī)生交流，寶貝兒子黎岫的雙手被鏡子玻璃劃傷，傷口縱橫交錯，有的還很深，夫妻倆十分擔憂，怕傷勢影響手的靈活性。

    兄弟倆經(jīng)過他們身旁，周勝刻意看了看黎大導和太太的長相，在心里暗暗對比。

    怪不得網(wǎng)上嘲笑黎岫長相，黎大導眉清目秀，黎太太美艷逼人，兩人的優(yōu)點，黎岫一個都沒遺傳到。

    周珵展開外套，甩著往身上披，幅度稍有些大，擦碰到黎太太的后背。

    “哎喲！”黎太太驚呼一聲，身體跟著傾斜。

    原來是周珵的外套拉鏈掛到了她的長發(fā)，周珵趕緊為她解開，連聲道歉。

    黎太太滿心擔憂兒子的狀況，沒心情追究，擺擺手讓周珵兄弟倆離開。

    兩人進入電梯，周勝才找到機會說：“仔細看看，黎岫不光沒遺傳到父母的優(yōu)點，連缺點也沒遺傳，他的臉型不像他爹，也不像他媽?！?/br>
    周珵沒說話，將外套脫下來疊起，帶血跡的一面疊在上方。

    “那個黎岫傷勢怎么樣？”周勝意有所指地問，“需不需要輸血？”

    周珵問：“帶紙巾了嗎？”

    周勝不明所以，摸了摸身上，掏出一塊口袋巾，“喏，干凈的?！?/br>
    從手指上取下纏繞的發(fā)絲，放在口袋巾里折起來，同外套上的血跡放在一起，“送到另外的醫(yī)院，查一下這兩個樣本的dna?！?/br>
    周勝愣了，頭發(fā)……是剛才從黎太太頭上拔下來的？

    那衣服上的血跡……

    周勝提高音量：“是黎岫的血？”

    電梯門開了，周珵嗯了一聲，向外張望，“星星呢？”

    第39章

    周行找了一圈,沒在醫(yī)院找到賣水果的地方，便站在大廳等著，看拎果籃的人多是從哪個方向過來，就循著那方向找過去。

    繞了一會兒,竟真的找到了醫(yī)院側門的巷子里,有一排排的店鋪,藥店、水果店、白事用品店。

    周行拎著蘋果想要原路返回大哥的病房，卻不記得怎么走的。

    他想了想，吸吸鼻子，分辨了一下雜亂的氣味,順著一絲縹緲的熟悉味道向前走,拐進了樓梯間。

    拾級而上，周行拎著蘋果，腳步無聲，很快上了七八層，熟悉的味道濃郁了些，他拐出樓梯間，順著走廊前行,拐彎、前行,重復了幾遍,不知怎么的來到了一個僻靜的拐角。

    這里似乎準備重裝,被層層噴繪布遮掩，燈也沒開。

    走錯了。

    周行歪頭，準備轉身,靈敏的聽覺捕捉到微弱的喘息聲,而且氣味聞起來似曾相識，于是他走過去。

    兩個頎長的身影在角落里緊緊擁抱,秦寬將季樂山抵在墻面，兩人忘情接吻，絲毫沒發(fā)覺到有觀眾不請自來。

    周行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感到無趣，轉身離開，手里的塑料袋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