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眼中滿是眷戀之色，“大家都在這里呢，哥，你要不要去看看？”

    “小枝，觀鯉jiejie，還有于哥……”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他們都在?！?/br>
    原來這些故人，都還在啊。

    他捂住胸口，緩緩地蹲下身來，心下酸澀至極，“……不了，我就不見他們了?！?/br>
    到底還是愧對。

    他哪里還有顏面去見他們呢。

    “哥。”少女也蹲下身來，一眨不眨地望著他，“不要離開了，好不好？”

    “……”

    陳宴沉默著，說不出話來。

    他眼睛里，全是血絲。

    “可是，有人還在等我……”

    話一說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還有人在等他……除了落落，還有誰在等他呢？

    “是那個姓楚的哥哥吧。”少女雖然惋惜，卻也只是笑了笑，她斬釘截鐵道：“哥，你喜歡他。”

    “不，我……”陳宴話一說出口，卻截然而止。

    他捫心自問，或許，他是真的喜歡他吧。

    若不是喜歡，又為何，數(shù)次與這人糾纏不清呢。

    若是他真的想躲，那長發(fā)青年就算再有能耐，也找不著他。

    陳宴沉默了。

    “這樣也好。”少女嘆了口氣后，卻又笑了，“這么多年，你都孤身一人——有了喜歡的人，也挺好的。”

    “哥，我祝福你們?！彼α耍鄣?，卻有晶瑩的淚，“……我知道你走之后，我們就不會再見了。”

    “但既然哥哥你做出了選擇。”她踮起腳尖，摸了摸陳宴的頭，“不論你做什么，我都始終支持你的選擇?！?/br>
    “對不起……對不起……落落……”陳宴深深地低下頭，咬牙，淚水卻決堤而下。

    “哥?！卑兹股倥畢s將他扶起來，“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

    “沒有人，能夠保護我一輩子?！彼萌チ怂嫔系臏I水，“這個道理，我早該明白了?！?/br>
    陳宴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哥哥，既然你選擇了要回去去，那么，這個東西，也許對你有用?！?/br>
    白裙少女伸出手來，手心，正是一枚烏黑的芯片。

    “我費了很多心思，才找到了這枚芯片——”她微微仰起頭來，“這是‘完美世界’的核心，只有毀掉它，圖靈才會徹底消散?！?/br>
    “……”

    芯片被少女放在了他的手心。

    少女笑了笑，卻笑出淚來，“哥，其實這么多年，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br>
    “走吧哥哥。”她推著他往前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陳宴沒有說話，他就像是一具行尸一般，僵硬地向前。

    才不過走了幾步，少女便停下了，她站在原地，朝他揮了揮手，“再見，哥哥?！?/br>
    他霍然轉(zhuǎn)過頭來，卻看見少女站在秋千旁，正朝他笑得爛漫。

    秋千上的詩集被風吹動，書頁“嘩啦啦”地翻了過去，而后徹底停留了。

    “……”

    陳宴只覺得腦袋一痛，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然癱倒在了地上。

    他抬起頭來，環(huán)視四周。

    ——沒有花海，沒有詩集，也沒有，落落。

    剛才那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一場虛假的，不留痕跡的夢。

    然而手心的觸感告訴他，這并不是夢。

    剛才發(fā)生的那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他握緊了手中的芯片，低下頭，什么也沒說。

    “你都見到他們了吧?！眻D靈似乎是有些得意，他張開雙臂，頭顱高昂，“怎么樣，這是不是一個非常，非常美妙的世界？”

    陳宴扯了扯嘴角，“虛擬的存在，也算是美妙么?！?/br>
    “它們擁有相應(yīng)的記憶與情感，怎么不算真實的存在呢?！眻D靈笑了，“那就是真實的存在?！?/br>
    不，已經(jīng)不是真實存在的了。

    就算它擁有落落的面容，擁有落落的記憶，擁有落落的情感……于他而言，都不算是真正的落落。

    他攥緊了手中的芯片，冷冷地望著圖靈，“你并非人類，你永遠都不會明白?！?/br>
    “陳師，這話，你說得偏頗了。”圖靈面上的笑容，崩裂了。

    “牙尖嘴利。”楚沂輕柔地扶起他來，“他不懂，你不必與他多言。”

    陳宴輕輕地“嗯”了一聲，“我知道的?！?/br>
    他抬頭，看著這個長發(fā)青年，有一瞬間的失神。

    “看著我做什么。”楚沂眨了眨眼，好像有些手足無措，但卻沒有避開陳宴的視線。

    “……沒什么?！标愌缧α诵?，扭過頭來，將那句沒有說出口的話，藏在了心里。

    若要現(xiàn)在談?wù)摳星橹拢缌?，也太不合時宜了。

    還是，先解決了圖靈吧。

    他于是揚起頭來，眼神銳利，“圖靈，我必會殺你?！?/br>
    “陳師。”圖靈卻皺眉，他似乎很疑惑，“我不明白，我分明是在踐行您的理念?！?/br>
    “當初，是您告訴我，這個世界太黑暗太不美好，您想要粉碎這個不美好的世界，鑄造一個全新的，完美的世界。”

    “可是現(xiàn)在，為什么您卻千方百計地阻撓我呢?！彼崃送犷^，仍舊是疑惑，“當年您贈我那一支玫瑰，我仍舊記得……我們當年，明明很是友愛，為何現(xiàn)在，卻宛如仇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