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邊已經(jīng)微微泛白。

    夜幕正在一點點從大地上消退。

    朝陽微嘆口氣，丟下魁奇的頭顱，起身準備離開。

    “不許動！”

    忽然一聲大喝打斷了朝陽的動作。

    “我是城衛(wèi)軍統(tǒng)帥，珊黛拉.艾倫！公民，我現(xiàn)在命令你舉起雙手，原地轉(zhuǎn)身，配合我的調(diào)查！”

    朝陽挑了挑眉，這還是凌晨時分，城衛(wèi)軍都不用睡覺么？

    他依言舉起手，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只見一名身披盔甲斗篷的女子正警惕的瞪著他，右手還握有一柄長劍。這時，樓下也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顯然來此的不光只有她一個。

    “你……”她看到朝陽的模樣后皺起眉頭，“摘下面具，公民。”

    “我要是說不呢？”

    “那就別怪我動手過于粗暴?！睂Ψ铰曇魸u冷，“我有理由懷疑你就是焚燒劇院、襲擊警局的真兇。對于踐踏輝煌堡律法與秩序的人，我從來不會手下留情?！?/br>
    “我？踐踏律法和秩序？”朝陽笑了起來，“如果輝煌堡本身就是一座地獄，那么我承認自己破壞了規(guī)矩?？墒撬€有像耶妮圣堂那樣的地方……還有許多看不慣真相被掩蓋，敢于挺身揭開秘密的熱心人，你把它當做地獄是不是太不公平了點？”

    “你在說什么？”

    “隨便聊聊而已，畢竟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br>
    珊黛拉神情一愣，隨后像意識到什么一般，猛地舉劍刺向朝陽，速度之快仿佛一道閃電！

    而一顆黑色的金屬圓球比她更快滾落在地上。

    當它與地面接觸的剎那，一道刺眼的白光伴隨著尖銳炸響綻放而出，瞬間吞沒了整個房間！那強烈的光芒比太陽還要明亮，讓任何人都無法直視！

    珊黛拉只覺得眼睛一花，雙耳刺痛，控制不住的扭過了頭。

    強光來得快去得也快。

    數(shù)秒之后，房間里恢復了正常，但朝陽的身影已經(jīng)徹底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個被劍尖戳破的紅黑面具。

    第33章 盡一切所能

    張志遠猛地揭開vr眼鏡，發(fā)現(xiàn)自己所熟戲的一切又回到了視野中——冷光的天花板，貼有隔音板的小房間，凌亂的辦公桌，以及幾名同事關切的眼神。

    “喂，你還好吧？”崔貞恩遞過來一條毛巾，“擦擦，你身上都汗?jié)窳恕！?/br>
    張志遠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上蓋著好幾個貼片，身旁一臺醫(yī)療儀器正在發(fā)出穩(wěn)定的嗡鳴聲。

    “……你們在測量我的心跳和血壓？”

    “沒辦法，誰讓你剛才顯得很痛苦呢。”另一名同事回答道。

    張志遠認得她，是醫(yī)療室的寧靜。機關單位總會備一名醫(yī)師救急之用，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多此一舉，他還是第一次在辦公室看到對方。

    “我說，玩?zhèn)€vr游戲，反應沒必要這么夸張吧？”崔貞恩滿臉疑惑，“又是渾身顫抖，又是張嘴呵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犯什么病呢。如果不是在執(zhí)行任務，各項生命體征又正常，我都想摘下眼鏡換自己看看了……說真的一個游戲能把你弄成這樣，傳出去絕對是個笑話。”

    “真的只是玩游戲嗎？”寧靜摘下貼片，收拾儀器道，“你來醫(yī)療室找我時明明一副很擔心的樣子?！?/br>
    “我……沒有啊！”崔貞恩連忙反駁，“主要是他的反應嚇到我了！”

    對了……樂園游戲……

    張志遠按住頭，大量記憶轟然涌入他的腦海，一時間讓他頭暈目眩！不知名的海港城市，完全迥異的居民，燃燒的大劇院，還有城北警局……他最后的記憶停留在偽裝的尸體，以及迎面飛來的碩大拳頭上，之后便是死寂的漆黑，一切仿佛場噩夢，而他已從夢境中醒來。

    “我待了多久？”

    “你是問戴上vr之后的時間嗎？”崔貞恩抬頭看了眼掛鐘，“也就二十分鐘不到吧。張警官，你在樂園游戲里究竟都看到了些啥？能不能趕緊告訴我？”

    只有二十分鐘嗎？

    他多出來的這些新記憶顯然不止這么一點！

    “我看到了一個……”張志遠說到一半忽然閉上了嘴，他與崔貞恩對視片刻后改口道，“高局在哪？我要立刻見他！”

    “高局長在外面開會呢，估計還得有一個小時才能回來?！贝挢懚靼櫭?，“怎么，你有什么事不能對我們說？”

    “小張，你不會發(fā)現(xiàn)了什么重要情報，想一人獨占功勞吧？”周圍也有同事打趣道。

    “哈哈哈……怎么可能！”張志遠咧嘴笑道，“只是在調(diào)查樂園時，高局給我單獨安排了個任務，我得先跟他說一聲才行。”

    說完他起身披上制服，“老大在哪開會？”

    ……

    “看來你小子不是想請我吃飯?。俊备邆プ哌M房門，隨手將外套掛在衣架上，“說吧，到底是什么事情，非得把我拉到你家里來談。”

    張志遠左右推了推堆積在沙發(fā)上的雜物，給上司清出一個可以落座的空間來，“不好意思，這里亂得很，您勉強坐一下?！?/br>
    “行了，邊境的叢林我都待過，你有話就直說?！备邆ナ疽馑槐卦僬垓v下去。

    張志遠也知道，自己是深受上司看重，才能把對方請到這里來。但領導信任也不是無窮無盡的，他必須趕緊進入正題?！案呔?，我家里是比較放心的地方，隔音很好，說什么鄰居也聽不到……我想來想去，也只有這里適合做報告了。”“報告？”高偉一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跟樂園和韋恩.詹思特有關的是吧？不能在我們的辦公樓做？”

    “不太……合適。”

    高偉凝視張志遠半晌，而后者的眼神中充滿了堅持。

    “那你說，我聽著?！彼缴嘲l(fā)上道。

    “是。”張志遠敬了個禮，隨后將自己參與樂園游戲的全部經(jīng)歷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他說的不算慢，但講完也花了近半個小時。這過程中高偉幾乎沒有打斷他，只是眼神里的質(zhì)疑愈發(fā)明顯。

    “我知道這一切難以置信，哪怕是我親眼見過，也感覺像夢一般。”張志遠捏緊拳頭，“不過我敢用黨性保證，我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絕沒有任何編造虛構之處！”

    高偉揉了揉額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你的意思是，輝煌堡不是游戲里的城市，而是存在于現(xiàn)實之中？而樂園掌控著通往它的密道？通過一副vr眼鏡？”

    張志遠心里微微一沉，他知道上司并沒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話。

    但這也在他的預料之內(nèi)。

    他知道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相信的事情。

    老高沒有大發(fā)雷霆或是拂袖就走，已經(jīng)稱得上足夠開明了。換做別的領導，他懷疑自己說完就會被當成傻子踢出警隊。

    不過正因為此事不容易，他才必須盡最大努力去嘗試。

    “當然，還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樂園掌握了一種極為先進的虛擬現(xiàn)實技術，以至于它能完全模擬一座真實城市，以及城市中的居民與風光環(huán)境。”張志遠繼續(xù)說道，“兩種解釋從不可思議的角度來說不相上下，不過我更相信是前一種?！?/br>
    “為什么？”高偉琢磨了下，“你要說完全擬真，技術上確實充滿難度，但至少理論上是可以實現(xiàn)的嘛。比如說最近很火的那個電視劇，不就是有人獲得了外星科技從而創(chuàng)造出奇跡的嗎？”

    “確實，但我有我的理由。只是現(xiàn)在時間太短，我梳理得還不是很全面……”

    “沒關系，想到哪說到哪?！?/br>
    “最大的問題……我覺得是利益?！睆堉具h深吸口氣，“倘若樂園真的掌握了這種技術，做成游戲幾乎是收益最低的做法！對，它目前面向的是富豪，門票也不低，但高局，您覺得擁有這種技術的組織會缺錢嗎？”

    將意識導入一個虛構世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永生！相比永生的誘惑，區(qū)區(qū)游戲算得了什么？如果他是樂園，也根本不會虛擬一個蒸汽文明的世界，直接模擬現(xiàn)實不好嗎？就算不給予永生，哪怕僅僅出租一個會談室，或是一座實驗室，也能利用時間差憑空多出好幾十倍的時間來，這足以讓商業(yè)巨頭和研究者瘋狂！

    除非……樂園它改不了！

    “倒也是這么個理……”高偉若有所思，“還有嗎？”

    “有，不過這個只是我的個人感受?！睆堉具h停頓了下，“如果樂園能隨意虛擬世界，那么它應該是游戲的主宰才對。但我卻覺得……他們并不是如此。樂園之所以會找上我們，是因為它需要我們?！?/br>
    “需要……我們？”高偉一愣。

    “是?！睆堉具h直視上司的視線，“樂園侵入國際刑警大樓的網(wǎng)絡不是什么挑釁，而是一次刻意為之的邀請，它知道我們在調(diào)查韋恩.詹思特，也知道我們一定會上鉤！”

    第34章 負一切責任

    “……你指的是那起連環(huán)殺人案件對吧?！备邆目诖锬贸龊袩煟瑒偝槌鲆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望向?qū)傧?，“你家里……?/br>
    “您抽，這里就我一個人住，沒關系?！睆堉具h急不可待說，“高局，我在國際刑警部門干得不算久，但您想一想，我有干過不靠譜的事嗎？當然，等到下一次樂園游戲開啟時，您完全可以親自去驗證下，不過那樣一來我們有可能就會錯失先機。我不知道知道樂園的有多少人，但光是這一輪參與者就已有五人，還來自于不同國家。假如那邊真是現(xiàn)實世界，這事就必須得讓上面有所準備！”

    這也是他把上司請到家里來私談的原因。

    因為辦公大樓里還有不少其他國家的外派員。

    何況真涉及別的世界時，首當其沖的是外交問題，刑警什么的壓根沒資格碰這事，別說他了，就連高局也不夠格?？伤终也坏絼e的關系，自己的領導已經(jīng)是向上匯報的天花板，因此單獨約見已是最合適的做法，畢竟消息傳達上去之前知情的人越少越好。

    高偉深深抽了口煙，“我能理解你的意思?！?/br>
    “您相信我了??？”張志遠一喜。

    “我相信你又有什么用？”高偉瞪了他一眼，“得上面信才行！總之，這事我不可能按你的「推測」去上報。干我們這一行的，最講究的就是證據(jù)。”

    “可是——”

    “不過我會把你陳述的經(jīng)歷全部附上?！鄙纤敬驍嗟溃安还軜穲@掌握的是超級擬真技術，還是握有另一個現(xiàn)實世界的鑰匙，都足夠值得花大精力去調(diào)查。至于他們會不會采取行動，那是另一回事——就好比你小子給我掰扯了這么多，沒看到真實證據(jù)前，我也不信，但這不妨礙我通知上級?！?/br>
    張志遠松了口氣，“我就怕您以為我瘋了。”

    “如果到頭來沒這回事，你這身警服也就穿到頭了。”

    “我愿意負一切責任！”

    “嗯?！备邆c點頭，“你不用那么緊張，我們的組織講究實事求是，哪怕再匪夷所思，一旦發(fā)生了就不會故意視而不見。另外我們也不能當敲鐘和尚，把異象報上去就完事，你現(xiàn)在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辦?！?/br>
    張志遠張張嘴，欲言又止，“……高局，會不會交給國內(nèi)的同志比較好？”

    “你不想干？”

    “怎么會！”他身體一繃，下意識挺胸道，“我保證完成任務！”

    “得了吧，我就直說了?！备邆サ臒燁^明亮起來，在傍晚的客廳里宛若一顆紅色星星，“如果你的講述都是真的，這絕對是大功一件。執(zhí)法權的事情沒必要擔心，調(diào)派幾個人的面子我還是有的。既然我們能辦，又何必去把它讓給別人？至于保密工作……我可以成立一個專項小組，至于小組里有幾個人，你自己定。對了，你可以帶上崔警員，她不是對電腦和網(wǎng)絡這一塊很熟嗎？”

    “崔貞恩？可她是韓國方面的特派員……”

    “放心吧，她并不像你想的那樣。出于保密原因我不好細說，不過這個人沒什么問題?！备邆テ鹕碚伊藗€盤子掐滅煙頭，“當然你也可以不聽我的，按你自己的想法辦。那么……我猜你已經(jīng)有頭緒了？”

    “首先，我想聯(lián)絡游戲里的另一名玩家?！睆堉具h的表情認真起來，“此人叫周知，提到自己住在江城。富家子弟，又在這個月內(nèi)出過國，篩選一下應該不難找到。”

    作為樂園游戲的參與者，他無疑也是重要的證人。多一份證據(jù)，就多一份可信度。

    “其次，我認為應該派人去加勒比公司查一查。”張志遠頓了頓，“我強烈懷疑，樂園的主要組織者登上過那條游輪?！?/br>
    他指的正是海洋之心，樂園第一次舉辦游戲的地方。

    “為什么？”高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