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面秋瑞君幾乎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可她依然還在本能地呼吸，本能地掙扎著。

    秋池看著監(jiān)測儀上mama的心率開始逐漸減慢，抓住自己的手腕的力道也開始松動了。

    “小池，”最后時刻，秋瑞君的意識已經(jīng)含混不清了，她幾近無聲地說，“mama不想……”

    “不想死……”

    話音未落，監(jiān)測儀上的心率起伏驟然消失了，變成了長長的一條直線。

    她的人生太遺憾了。如果可以，秋瑞君還想重活一場，可是從她生病開始，她就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

    秋池握著她的手，在床邊愣了很久。

    *

    因為醫(yī)生提前告知過秋池，他mama估計就在這一兩天了，所以桂姨同她丈夫昨天就提前從縣里趕了上來，今晚也住在這附近的小旅館里。

    接到電話后，桂姨跟她丈夫很快也趕到了醫(yī)院，秋池看著她給mama凈身穿衣，緊接著就是簽字、走程序。

    秋池麻木地到醫(yī)務(wù)科給秋瑞君辦理死亡證明，然后結(jié)清秋瑞君這幾天的醫(yī)療費用。

    桂姨她丈夫懂得比較多，在秋池還有些六神無主的時候，就幫忙聯(lián)系了殯儀服務(wù)公司派車過來接運遺體。

    他們沒什么親戚，而且秋瑞君生前就說過了，不要按他們老家的風俗辦酒席，誰也沒必要通知，安安靜靜地火化了就好。

    秋池沒讓秋瑞君的遺體在殯儀館里待太久，第二天一早就送去火化了，殯儀服務(wù)公司的員工給秋瑞君化了妝，恍惚間，秋池像是又看見了年輕時候的母親。

    那時候的秋瑞君沒有白發(fā)，也并不像現(xiàn)在這樣瘦弱，小時候的秋池覺得mama就像是一個神一樣，什么都會干，什么都搬得起來。

    在發(fā)現(xiàn)秋池眼巴巴地盯著被父親舉過頭頂?shù)男∨笥褧r，她也會蹲下來，并不很輕松地把小秋池也高舉起來。

    因為有秋瑞君，秋池從來沒因為自己沒有爸爸而傷心過。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就抱著一個瓷罐來到了等待室，把罐子交到秋池手上的時候，工作人員禮貌性地說了聲“節(jié)哀”。

    秋池的目光微動，瓷罐并不大，至少比他的mama小多了，小到他很輕易地，就可以將mama整個的抱在懷里。

    離開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外面下雨了，接連不斷的雨珠墜在水泥地上，空氣里彌漫起一股潮濕的“雨”的氣味。

    因為沒來得及選好墓地，所以秋瑞君的骨灰被暫存在了這個殯儀館。

    首都那邊很快就要開庭了，開庭之前秋池也要配合警方的詢問和調(diào)查，所以他們當天就趕回了首都。

    回首都的車上，在經(jīng)過一處很長的隧道時，傅向隅輕輕地摟住了秋池。

    beta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開始只是無聲地掉眼淚，而后慢慢開始控制不住，變成了低聲的嗚咽。

    傅向隅只能把手搭在他發(fā)抖的后背上，輕輕拍打著。

    ……

    剛下車回到家里，秋池就沖進一樓盥洗室吐了。他最近都沒吃什么東西，干嘔了半天，只吐出來一點泛酸的水。

    傅向隅看他臉色慘白，心里怕得要命，拉著他就要去醫(yī)院。

    癱軟在沙發(fā)上的秋池搖了搖頭，說：“可能是暈車吧。”

    傅向隅不答應(yīng)：“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去做個檢查也花不了多少時間的?！?/br>
    秋池覺得身體很累，太陽xue脹脹的，有種奇怪的眩暈感。

    秋池知道alpha明天就得回去上班了，可傅向隅沒日沒夜地陪了自己這么多天，他想讓他好好休息一晚。但看著傅向隅著急的樣子，秋池又害怕他會太擔心。

    他猶豫了一下，然后才說：“……那我去換件衣服吧?！?/br>
    “好?！?/br>
    看著秋池進了臥室，傅向隅一邊在手機上給他預(yù)約掛號，一邊去書房的抽屜柜里找到他的病例和就診卡。

    雖然醫(yī)生表示那種催發(fā)生殖腔二次發(fā)育的藥，對beta的身體傷害并不是很大，但說到底是藥三分毒，更別提那種藥劑還含有大量激素，曾經(jīng)也有不少人在使用這種藥劑之后留下了后遺癥。

    傅向隅心里越想越害怕。

    正當他拿好東西，準備要去臥室找秋池的時候，突然聽見臥室里面響起了一聲重物落地的響，緊隨其后的是幾聲有些紛雜的動靜。

    傅向隅的心跳猛地錯了一拍。

    十幾分鐘后。

    傅向隅抱著秋池沖進醫(yī)院。

    急救室里，有醫(yī)護人員上來給beta測了一下血糖，嘴里還不停地詢問傅向隅，患者有沒有基礎(chǔ)病，以及過往病史。

    alpha一直搖頭。

    測試結(jié)果出來后，有個護士往秋池嘴里灌了一支葡萄糖，并對同樣臉色蒼白的傅向隅說：“他血糖太低了，突然昏倒應(yīng)該是因為低血糖。”

    傅向隅生怕遺漏掉什么，邊回憶邊說：“他最近食欲不好，這幾天更嚴重一點，就算吃下去了也會吐出來?！?/br>
    他把秋池之前的病歷單遞給旁邊的醫(yī)生：“而且之前他在你們醫(yī)院做過復(fù)檢，報告顯示他的信息素濃度和激素水平已經(jīng)有所降低了，但我最近明顯感覺他的信息素氣味反而更重了。”

    醫(yī)生聞言翻了一下他遞過來的病歷本，說：“這方面我不太清楚，剛好羅醫(yī)生還沒下班，我打電話叫他下來看看?！?/br>
    沒過多久秋池就醒了，躺了大概快半小時，他才慢慢恢復(f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