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水沖刷著，已經(jīng)淡了些，卻依然觸目。

    觸目驚心，身上全然是腐敗的惡臭味。

    散發(fā)著黑霧，涌動(dòng)著，沒有消散。

    鉆進(jìn)人的鼻腔，氣味簡直難以忍受。

    宛若尸體腐敗般，感覺三天前吃過的飯都要吐出來。

    極度反胃。

    奈何，云姒像是沒有嗅覺般，面對這樣的氣味，也面不改色。

    靠近，快速把他抱了起來。

    標(biāo)準(zhǔn)的拐小孩兒動(dòng)作，把他小小軟軟的身子抱在懷里，然后站起來。

    緊緊抱著，語氣如釋重負(fù)，“終于抓住你了。”

    小壞蛋，每次還沒動(dòng)作就跑。

    那被忽然抱起來的小鬼魂，瞬間像是貓被踩著尾巴一樣，面容猙獰起來。

    喉嚨里溢出像是野獸般惡毒的吼聲，兩只臟兮兮的小手不停地推著她。

    極黑極滲人的兩個(gè)空洞洞的黑眼眶，死死地瞪著她。

    開始掙扎，吼叫，身上的黑氣瘋狂肆虐，充斥在她的身上。

    像是要攻擊她。

    雖然力氣小得像小兔子一樣。

    云姒單手抱著他，眼疾手快地把受了傷的手指塞到他嘴里。

    充當(dāng)著奶嘴的角色。

    他掙扎的動(dòng)作一滯。

    這下子，安靜了。

    下意識(shí)地，咬住。

    舔著她滲出來的血珠。

    頭發(fā)濕噠噠地，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流下，落在她的身上。

    她托著他，標(biāo)準(zhǔn)的抱小孩兒姿勢。

    低頭看著他，兩只小小的手慢慢地抓著她的手腕。

    安靜舔舐著，低垂著小腦袋。

    身上破破爛爛的，慘白到幾乎能看清楚血管青筋的肩膀暴露了出來。

    瘦瘦小小的，手指甲里沾染著血河泥土。

    很臟，也很臭。

    右臉處的瘢痕像是封印的印記般，死死地生長在他的臉上。

    妖冶而又詭異，無時(shí)無刻不在泛著濃惡的臭味。

    魂（7）

    她盯著他，仔細(xì)地瞧著。

    想要碰碰，卻抽不出手。

    只得先這般大致看著，看幾眼。

    她看著他，又看看四周。

    大雨滂沱，下山的路不好走。

    但現(xiàn)在天氣惡劣，一直待在山上也不好。

    她隨意抬起手臂，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抱著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小鬼魂，下山。

    一步一步，踩在濕滑的泥地里，小心謹(jǐn)慎。

    而那被抱在懷里的，臟兮兮的小鬼魂，垂著眼皮，沒有什么反應(yīng)。

    只自顧自地，舔著那一點(diǎn)點(diǎn)甜甜的血，舔舔又咬咬，咬咬又磨磨。

    似乎把她的手指當(dāng)成了軟乎乎的奶嘴。

    至于他想要把他帶到哪里去，全然不在意。

    沒什么激烈的反應(yīng)，也不說話。

    身上翻滾肆虐的黑氣，漸漸平息，隱藏在了身體里。

    頰邊那妖冶詭譎的黑色花紋，靜悄悄地，似乎亮了一瞬。

    在她身后，遠(yuǎn)遠(yuǎn)地，原來那兔子洞xue口，似乎有什么東西動(dòng)了一下。

    轉(zhuǎn)瞬即逝，叫人難以察覺。

    那抱著小鬼魂下山的人兒，腳步一停。

    隨即，回眸。

    ……

    ……

    ……

    這場雨下得大，來得快，去得卻慢。

    一直到傍晚時(shí)分，夜幕徹底降臨了，雨也一直沒停下來。

    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雖然不似之前那般大了，但還是不小。

    綿綿不絕地，澆著山下的整座小鎮(zhèn)。

    鎮(zhèn)上的青石板路，水流潺潺匯聚，順著疏水道流下。

    流入小鎮(zhèn)旁的河水里，河岸的水平線都高了好幾寸。

    水位高漲。

    回到自己的小鋪?zhàn)訒r(shí)，已經(jīng)是深夜了。

    鋪?zhàn)拥蔫F扇門簾緊閉著，里面隱隱有明亮的光線照射出來。

    照著外面，那剛剛回到的渾身都是濕漉漉的女主人，還有懷中一個(gè)破破爛爛的小孩兒。

    皮膚在黑漆漆的夜色中，都是蒼白得近乎透明。

    泛著陰森的惡臭氣。

    像是困了，濕噠噠的腦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兩只小手還不忘抓著她，滿是血的嘴還含著她的手指。

    閉著眼睛，不時(shí)吮吸。

    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沒睡著。

    滿身狼狽的云姒，抽不開手，只能用腳去開門。

    把門簾拉上去，然后進(jìn)去。

    費(fèi)勁地用手肘關(guān)門，纖細(xì)白嫩的地方甚至被磨蹭紅了。

    紅辣辣地，有些疼。

    顧不得疼，脫下水鞋，她把他抱進(jìn)了內(nèi)屋，上樓。

    二樓是她的居住層，臥室洗漱一應(yīng)具備。

    她抱著他進(jìn)了浴室，抽出手去開水。

    水溫特地調(diào)得低了些，怕他的身體不適應(yīng)。

    小鬼魂按理來說是不會(huì)有實(shí)體的，但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能觸碰得到。

    ……大概是變了異的鬼魂吧。

    她蹲下身子，把他放下。

    他瞬間就睜開了黑黢黢空洞的眼睛。

    沒有眼白，只有黑蕩蕩的一片。

    倒映著她的身影，極度滲人。

    她慢慢抽回了被磨咬得發(fā)紅的手指。

    纖細(xì)的手指，傷口已經(jīng)愈合了，看不出被傷過的痕跡。

    只是紅紅腫腫的，全是被他咬的咬痕。

    小鬼看著稚嫩，牙口倒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