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便由你接手這里，每日給這沒用的小廢物送飯食，處理便溺?！鼻喽瓴恍嫉目粗叵率抑衼砘嘏绖拥男『?，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梯子，又沖著婢女露出一個惡毒的笑容，“梯子就在那邊，你自己搬，我看你腿腳不太靈便，當(dāng)心摔死，可沒人幫你收尸?！?/br>
    見那禽獸竟然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婢女的指甲深深的掐進(jìn)rou中，但面上只是露出了懼怕的神色，接著一瘸一拐的走的旁邊，花費(fèi)了很大力氣才搬起梯子晃晃悠悠的挪到隔窗邊，中間還不慎摔了一跤。

    青蛾衛(wèi)看著她的笨拙的樣子，料想這下仆和那骯臟的小女孩都不會過得太好，便大笑著離去了。

    一開始這個青蛾衛(wèi)還會來監(jiān)看婢女送食物，婢女便沒有多事，只是敷衍的熬了粥水端給小姑娘，放在地上之后也不去喂她，因?yàn)榛首雍颓喽晷l(wèi)都喜歡在隔窗上看著小女孩像狗一樣舔食食物。

    石室婢女也不收拾，小姑娘會用恭桶，婢女就只倒恭桶。

    皇子每月會來看兩次，在他來之前青蛾衛(wèi)才會讓婢女將石屋打掃一番，免得熏到主人。

    這樣約莫過了有二個月，那青蛾衛(wèi)見這下人做事尚算合心意，也逐漸不再來石屋這邊，只在每月主人要來之前才會提前過來通知婢女收拾房子。

    婢女慢慢的摸索出了規(guī)律，開始動心思改善小姑娘的生活。

    她和小女孩的口糧是每日有專人給送到灶火間的，多是些粗米糙谷，幾乎沒有任何有營養(yǎng)的東西，而且量也很少，就連她自己吃飽都成問題。

    柴火也只有一小把，最多就夠煮一碗粥，想再多燒些熱水都不夠。

    之前婢女都是將谷物煮熟就好，粗糧煮的粥水很粗糙，小孩子的牙還沒什么用，食管又細(xì)嫩，經(jīng)常被沒煮化的谷皮拉出血。

    水也只給小女孩喝涼的，每次看著小jiejie婢女心中就極痛，可是想到監(jiān)視的青蛾衛(wèi)，她只能按捺下來。

    第140章

    有段時間那個一直監(jiān)視她們的青蛾衛(wèi)不知接到了什么任務(wù)，離開了大宅，婢女便主動擔(dān)起了打掃宅子的差事，借著打掃的時間在宅子中轉(zhuǎn)悠。

    她發(fā)現(xiàn)宅子中除了主人和兩個青蛾衛(wèi)之外，就只有一個中年漢子。

    那漢子跟她一樣，面容被毀，長得極為猙獰還是個啞巴，不過四肢是利索的也有一把子力氣。

    每日給宅中挑柴火，砍柴和挑水這些出力氣的活都是由他做的。

    而其余的雜事，包括皇子的飯食，廂房，書房的清潔則都由另一名青蛾衛(wèi)完成，那人與其說是護(hù)衛(wèi)，倒不如說更像是管家。

    婢女主動打掃宅子的舉動倒是入了他的眼。

    比起另外一個變……態(tài)來，這個青蛾衛(wèi)看起來更像是個普通人，他從不打罵婢女也不會整日在面上掛著陰惻惻笑容，甚至從來不主動前往那間地下室。

    大約宅子真的不容易找到合心意的下人，見婢女勤快又老實(shí)，他還主動給婢女加了口糧。

    如此一來，手頭寬裕了不少的婢女會在打掃之時揣上幾個烤紅薯或者烤地蛋，若是碰上了前來送柴火的漢子，就會塞給他吃。

    那漢子吃了幾次之后比劃著問婢女想要什么，婢女答他想要一把柴刀，說自己那灶間柴火總是不夠，馬上要入秋了，想燒些熱水來用。

    漢子前段時間剛得了一把新柴刀，想著自己陸續(xù)也吃了人家不少東西，便將自己現(xiàn)在用的這把舊的給了婢女，反正這刀已經(jīng)薄的快要磨不出來了。

    婢女得了柴刀后，時不時便會去和漢子一起砍柴，她力氣小，刀又鈍，劈點(diǎn)小柴火都要耗費(fèi)許多時間，那漢子看不過去，幫她將刀磨了，且每次來時都順手多劈一些柴火，直接讓她抱走算了。

    有了多的柴火和口糧，婢女便開始給石屋中的小小姐改善飯食，雖然依舊是粗糧，但她能用小火煨著，將粥煮的又黏又糊，對于小孩子來說總是要好刻化許多。

    平時也能燒的上熱水了，初來之時她就發(fā)現(xiàn)孩子身上有好多褥瘡，尤其是在背上的蝴蝶胎記之處，那些傷口看上去像是人為造成的，小女孩背后那美麗的蝴蝶一直藏在模糊的血rou和膿水之中。

    婢女之前跟著老守衛(wèi)學(xué)了不少醫(yī)術(shù)，如今全用上了，大宅很多地方都是荒廢的，不知不覺就生出許多野草，也沒人打理，她在其中倒是發(fā)現(xiàn)了幾種藥材，恰巧就能治這種病。

    將藥草用沸水煮過，晾涼了給孩子擦身體，再用沸水燙衣裳，即便沒有藥膏，褥瘡也好的七七八八了，那只蝴蝶在婢女的愛護(hù)之下，重新長出了血rou，展翅而生。

    借著出門潑污水的機(jī)會婢女悄悄的又和附近的乞丐聯(lián)系上了，日子更是好過了一大截。

    宅中的荒草堆中藥材其實(shí)不少，她炮制過后，讓乞丐們帶出去賣掉能換一些銅板，等攢夠了一定數(shù)量會同乞丐們買些鳥蛋，有時還能弄到一些rou糜。

    這些東西全都進(jìn)了小姑娘的肚子。

    在婢女的照料下小女孩變化很大，原本瘦削的臉頰逐漸變得圓潤，粗糙的皮膚和頭發(fā)也變得細(xì)膩而有光澤，更關(guān)鍵的是，她逐漸的像個人了。

    她不再毫無意義的嘶叫，會嘗試著站立，也開始學(xué)著走路，甚至知道吃飯的時候不能跪著直接舔，而需要使用工具。

    別家的孩子在這么大的時候應(yīng)該都會說一些簡單的話語了，可小姑娘在表達(dá)自己需求的時候還是只會‘??！呀！’的喊叫。

    婢女便忍著說話時嗓子劇烈的疼痛，不厭其煩的一句句給小小姐教說話，沒過多久她就開始咿咿呀呀的嘗試和婢女對話了。

    也因此，婢女發(fā)覺這小姑娘十分的聰明，每次皇子帶著青蛾衛(wèi)過來監(jiān)查之前，婢女都會故意給小女孩的臉上抹上灰塵和污漬，并且在這幾日內(nèi)讓女孩恢復(fù)跪爬在地上舔食，小女孩一次都沒有反抗過，反倒表演的和之前一模一樣。

    雖然驚訝，但婢女覺得這應(yīng)該是因?yàn)槟莻€蝶狀胎記的緣故，畢竟涅憲在覆滅之前，皇室有很多代都沒有出現(xiàn)過有如此明顯胎記的成員了。

    每次幫小女孩洗澡之時，摸著那展翅欲飛的蝴蝶，婢女都想落淚，如果小姐當(dāng)年擁有這個胎記會不會好過些，會不會就不用淪落到煙花之地，最后落得這么一個凄涼的下場。

    但她沒料到的是，這個美麗奪目的蝴蝶胎記恰恰是另一個悲劇的源頭。

    小姑娘漸漸的長大，約莫到了四，五歲的年紀(jì)，皇子的行為忽然變得很反常，每日都會到隔窗前面盯著底下胡亂爬動的小女孩看，一看就是小半日，表情晦暗莫測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過了幾日之后，府里便陸續(xù)來了郎中，裁縫和初蒙的夫子，小女孩白日會被從地下室中帶出去，先是檢查身體，又裁了好些富貴的衣裳，最后由夫子教授說話，識字甚至還有各種才藝。

    婢女心下惶惑不安，冒著生命危險托乞丐打聽消息。

    乞丐們還真的順藤摸瓜打聽出來了，說這皇子在年少逃亡之時其實(shí)傷了根本，這些年換了不少女人卻沒有一個能懷上身孕，怕是此生只有這一個后代了。

    傳聞和皇子的行徑一一對應(yīng)，婢女心中稍微安穩(wěn)了些，畢竟虎毒不食子，就這一個后代，皇子必定會好好養(yǎng)著的。

    她私下偷偷告訴小姑娘，不用再裝傻充愣，盡管表現(xiàn)出自己的聰明，如此才能活得更好。

    小女孩也是如此做的，她識字很快，幾乎是過目不忘，讀寫也很厲害，夫子教過一遍的文章，讓她默寫，竟然找不出錯處，這樣的進(jìn)步遠(yuǎn)遠(yuǎn)超越了一般正常的孩童，就連初蒙的夫子都稱她是天才。

    可每次聽到有人夸獎女孩，皇子不但不引以為傲，反倒心情都會格外的陰郁。

    每次被夸獎過后，他都會親自將女孩關(guān)回地下室，然后會用一根長滿鉤刺的藤條抽打小姑娘的背部，發(fā)泄完后又讓婢女給她涂上最好的祛疤藥膏。

    美麗的蝶狀胎記總是傷痕累累，在劇烈的疼痛之后又恢復(fù)如新，接著迎來下一次的皮開rou綻。

    那個窩囊的亡國皇子恨自己沒用，他日日都在銅鏡前徘徊自照，也沒有找到一點(diǎn)點(diǎn)蝴蝶的印記，反倒是這個下賤女人生出的下賤女兒身上竟然有如此強(qiáng)大的力量，他恨不得把帶有胎記的那塊皮rou挖下來，貼在自己身上，也許這樣就能獲得強(qiáng)大的力量。

    這樣反復(fù)的虐打，對于自小在地下室長大的小女孩來說，卻好像沒什么要緊，不管是挨打的時候還是上藥的時候她都非常平靜，第二日也會按部就班的做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就連婢女都深深佩服這個小女孩的心性。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好幾年，雖然難熬但也不是不能過，婢女的心底甚至有個古怪的念頭，她總是隱隱覺得皇子被小姑娘制衡住了。

    但這種平衡隨著另一名青蛾衛(wèi)的歸來，被打破了。

    這次歸來之后，這名青蛾看上去更加嗜血，婢女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忍不住渾身顫抖。

    青蛾似乎是做了一些非常了不得的事情，皇子和另一名青蛾衛(wèi)也對他多有忌憚。

    有次小姑娘又挨了打，婢女給女孩上藥，青蛾就站在上面的隔窗邊死死的盯著，婢女悄悄的抬眼打量了一下，那人眼中分明的閃過一絲yin邪的光。

    她不動聲色的借著拿藥的功夫?qū)⑴劾劾鄣穆惚痴谧?，第二日卻聽聞皇子在青蛾的建議下，要給小女孩取個封號。

    女孩長到現(xiàn)在沒名沒姓的，宅子外的人都叫她小丫頭，宅子里的幾個人渣見她不是‘呀，喂’的喊，就是冷哼，連個名字都沒有，居然忽然想起給她取個封號。

    婢女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對勁，手頭沒事的時候就會去三人議事的堂屋附近轉(zhuǎn)悠，宅子里的幾個人現(xiàn)在對她倒是完全的放心了下來，根本沒有想著避諱，她隱約聽到那青蛾說，“青青紫紫的，看著倒是像玉，不如取個玉字，再取個蝶字?！?/br>
    就這樣那個沒名沒姓的下賤丫頭，竟然成了前朝的遺孤‘玉蝶’公主。

    得知自己的新身份后，小姑娘根本沒有正常女孩的興奮，淡漠的眼中反倒多了一絲警惕，她想起了婢女最近總是在她耳邊叮囑的話，要小心那些男人。

    一個年幼的亡國公主，不僅有著美麗的容貌，身上還有神秘美麗且象征著權(quán)利和力量的胎記，這對一些有著骯臟欲望的男人來說，簡直是一個完美的獵物。

    那名嗜血的青蛾衛(wèi)就是那些男人中的一個。

    說到這里時，老嫗的面容陡然變得猙獰，那些被烈焰灼燒過的疤痕在面頰上瘋狂的抽搐起來，像是一道道忽然沸騰起來的巖漿。

    她的嘴唇不斷的上下翕動，那蒙滿白霧如干涸的枯井般的雙眼也燃起了怒火。

    旁邊的小丫鬟見老嫗這幅模樣，立刻遞上一杯茶水，送至她唇邊，喂她喝下。

    這口水下去，老嫗深深順了好幾口氣，情緒不由的又陷入到了那黑暗而絕望的一天。

    那件事她本打算爛在腹中，不吐露一個字就這么帶進(jìn)棺材里的，反正當(dāng)年知曉的人如今都已經(jīng)不在了，但不知為何，小小姐一再托人交待她，若是有貴客找上門來，一定要將當(dāng)年的事和盤托出，不要有所隱瞞。

    她不懂是為何，但若是這么做能幫到小小姐，那便是再齷齪，再不可思議的事，也終是要開口的。

    第141章

    老嫗的聲音本就沙啞，加上激烈的情緒波動，竟宛如厲鬼的哭嚎一般，字字泣血，在房間中回蕩。

    嗜血的青蛾衛(wèi)也不知是用什么手段要挾了皇子，將女孩帶進(jìn)了自己的臥房。

    那一年女孩不過才九歲。

    她不愿！

    聽聞是激烈的掙扎，然后狠狠的咬傷了青蛾衛(wèi)，被毒打了一頓又關(guān)回了地下的石屋。

    幾個男人為了馴服她，斷了她的水糧。

    婢女也被關(guān)在了柴房中不能出去，她摸著藏在床榻中的那把破柴刀，好幾次都想不管不顧的沖出去，但卻又莫名覺得自己若是能忍，也許小小姐還能活命，但若是沖動了，兩人怕是都要命喪當(dāng)場。

    在石屋中餓了好幾日，虛弱至極的小女孩到底還是被那青蛾衛(wèi)得手了。

    他從石屋中出來，面上掛著得逞之后yin……邪笑容，甚至還特地到柴房去親自放了婢女出來。

    雖然恨不得將其碎尸萬段，但婢女只能忍下來，裝作自己不知道發(fā)生過什么事，繼續(xù)日常的勞作。

    在又能靠近石屋時她甚至不敢睜眼去看，小小姐還那么的小，日子才好過一點(diǎn)，怎么就又走到了如此境地。

    她不敢想象對于一個小姑娘來說，遭遇了這樣的事情，會不會有了輕生的念頭，之后便再也活不下去了。

    可石屋中的場景卻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慘烈，雖然頭發(fā)凌亂，渾身都是傷痕，但小女孩面上是平靜。

    男人們在斷了她的水糧之后，給她的第一頓飯是一屋子的活蝴蝶，撲簌簌的在石屋中亂飛著。

    一開始女孩只是虛弱的拿指尖去碰，這些蝴蝶就如她一般，美麗卻弱小，只要攥在掌心輕輕一捏就能導(dǎo)致死亡，即便是現(xiàn)在的她也能輕易的殺死一只蝴蝶。

    這不是她心目中的蝴蝶，不如用來當(dāng)做養(yǎng)料，吃下第一只蝶后，便自然的有了第二只，第三只，她只想活下去。

    就靠著食用這些蝴蝶女孩再次等來了婢女，如今石屋中的蝴蝶不多了，她正捏著一只藍(lán)色的蝶，舉起來借著隔窗灑下來的光看著那流光溢彩的翅膀，然后就塞進(jìn)自己口中，吃掉了。

    婢女險些驚呼出聲，但看著小姑娘毫無波動的眼睛，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打那之后，宅子里就時常出現(xiàn)一些陌生男人。

    女孩卻毫無情緒的迎來送往，再也沒出現(xiàn)過第一次咬傷青蛾衛(wèi)的事件，大宅中的人都認(rèn)為她是徹底屈服了。

    皇子經(jīng)常在女孩面前說些，‘跟你下賤的娘親一樣’這類的話語，女孩也只是平靜的聽著，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婢女好多次都想帶著女孩逃走，即便豁出命去也比過這種日子強(qiáng)。

    她開口說過卻被女孩拒絕了，有心想教育幾句，話到唇邊又怎么也說不出口。

    自從看見女孩生嚼了活蝴蝶的場面之后，婢女從心底對這個小姑娘產(chǎn)生了一種畏懼，兩人的關(guān)系也徹底改變了，她從一個保護(hù)，照顧女孩的長輩，徹底的變成了一個服從，聽令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