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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唐后,導(dǎo)師和我面面相覷在線閱讀 - 第31節(jié)

第31節(jié)

    她成為了寧村的“自己人”。

    李長安也終于整理好了詳細(xì)的寧村籍冊。

    寧村,位于荊州江陵城二十里外,屬下縣漳縣,有八十二戶人家,三百三十一人,其中有八人是隱戶,有二十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其中七人無子女,有寡婦八人,其中六人有子嗣,兩人沒有子嗣。田地兩千二百四十二畝,其中一百三十一畝是桑田……

    要治理好一個地方,首先要先了解這片地方上的人,讓他們知道你是可以信賴的,這樣你要開展工作,才能開展起來?!痘鶎庸芾硎謨浴さ谝徽隆肪幷?,李長安。

    七月漸漸過去了,八月也已經(jīng)接近中旬。

    寧村比先前熱鬧了一些,臨近中秋,在州府中服徭役的人也得了假回來和家人團聚。

    李長安沒有回長安,那里沒有她惦記的人。

    驚喜還是有的,曹野那姬又給她寄了信,還給她捎了rou干。曹野那姬告訴李長安她現(xiàn)在正在做馬匹生意,從西域往大唐運馬賣,她還自己建了兩個馬場,再等三年就能有小馬了。

    李長安向裴蕓請教了一些牲畜飼養(yǎng)技巧,寫了五十多張信給曹野那姬寄了回去。

    裴蕓選學(xué)過家畜育種學(xué),雖然沒深入學(xué),可多多少少知道的也比尋常人多。

    只是張九齡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近來連編書都沒心情了,這種情緒隨著中秋節(jié)越來越近而越發(fā)濃烈。

    八月十五,圓月高懸。

    今夜的張府十分熱鬧,李長安幾日前就察覺到了張九齡的情緒不對,特意帶著沈初等人過來陪張九齡過中秋節(jié)。

    只是張九齡笑容顯得有些勉強。

    李長安也沒法安慰他,只能在入夜前帶著人離開了張府。

    夜深露重,月光皎潔灑在院內(nèi),樹影落在地面上,隨風(fēng)而動。

    張府隔壁的李府,卻有兩個偷偷摸摸的影子趴在墻邊聽隔壁的動靜。

    “老師,你上來嗎?”李長安跨坐在樹杈上,一只手抱著樹枝,一只手對著樹下的沈初伸手。

    李長安是個夜貓子,沈初可不是。

    沈初到現(xiàn)在也沒想明白自己分明已經(jīng)睡下了,為何還是被這逆徒拉過來做這偷聽的小賊,甚至還要做半夜爬樹這樣荒唐的事。

    “張九齡心情不好,他都這把年紀(jì)了,要是一個想不開出了事怎么辦?”李長安振振有詞。

    吱呀~

    張府的房門開了,聲音不大,可在安靜的月夜中就十分明顯了。

    李長安連忙趴了下來,對著沈初“噓”,示意他別說話。

    張九齡披著外袍端著蠟燭走了出來,李長安還以為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下一刻張九齡卻又吹滅了蠟燭,站在屋檐下安靜的望著空中高懸的圓月。

    他是嶺南人,嶺南在荊州千里之外,他的家人都在嶺南。家中的老母去世,他未能盡孝,老妻離去,也是兒女們埋葬,算一算,他已經(jīng)有十幾年沒能回家了,只能從數(shù)月一封的書信中得知家中兒女的近況。

    張九齡仰頭看著明月,忍不住回憶起從前。

    他家在嶺南,祖父和父親都是當(dāng)?shù)氐目h令,也算是官宦人家,小時候每逢中秋節(jié),他便會和兄弟姐妹一同圍在爹娘身邊打鬧,他家住在海邊,從閣樓上甚至能看到海面上升起的月亮。張九齡以為自己年老之后,也應(yīng)當(dāng)是他的兒女孫輩圍在他身邊一同賞月。

    只是造化弄人,他做了宰相,又被貶出長安。到頭來,志向未能實現(xiàn),白發(fā)卻已經(jīng)爬滿了鬢發(fā),家人也未能團聚。

    思念之情如他家鄉(xiāng)的海水一般洶涌澎湃地沖擊著他的胸膛。

    張九齡輕嘆一聲。

    他望著天上的圓月,眼中滿是淚光。

    詩人悲傷了總是要寫詩的。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這一刻,張九齡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鄉(xiāng),正和親人一同賞月。明月從海面上升起,將海面都染成了銀白色。

    他想,哪怕是相隔千里,可起碼他和親人看到的這輪明月是同一個明月。

    張九齡的聲音很輕,可在寂靜的月夜又顯得那么清晰。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他這個多情人只怨恨夜晚這么長,從荊州到嶺南這么遠(yuǎn)。

    他連自己的兒女如今長什么樣子都記不清了。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br>
    詩寫完了,心中的思念之情卻依然強烈。張九齡苦笑一聲,最后又看了一眼掛在天上的明月便要轉(zhuǎn)身回屋。

    現(xiàn)實中見不到,說不準(zhǔn)夢中能與自己的親人相見。

    “咔嚓~”

    一點微小的樹枝斷裂聲卻驟然引起了張九齡的警惕,他看向聲音傳過來的方向,厲聲道:“誰在那?”

    空氣安靜了一瞬。

    而后樹上冒出兩個腦袋來。

    李長安干笑著揮了揮手:“老師,今天月亮真好啊,你也還沒睡嗎?”

    而沈初,早已以袖掩面,沒有臉面再見張九齡了。

    張九齡無奈道:“好歹也是我大唐的公主,你的禮數(shù)……”

    李長安只當(dāng)聽不到,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也就沒有了做賊的必要,李長安干脆從樹上一躍而下跳到了張九齡的院子中。

    “也怪我這段時間太忙了,竟然沒及時察覺到老師是思念親人了。”李長安扭了扭僵硬的身體。

    方才她生怕打擾到張九齡作詩的靈感,就一直趴在樹上一動都不敢動,腿都趴麻了。

    張九齡嘆息一聲:“你做的事情是于國有益之事,無需總掛念著我這個沒用的老頭子?!?/br>
    說起來也奇怪,先前做宰相,整日事務(wù)纏身,張九齡也沒有如此強烈的情緒,反而是被貶了,整日無所事事,他的愛恨卻強烈了起來。

    “也不知十年之后,天下還有沒有人能記得住老夫的名字?!睆埦琵g苦澀道,“老夫一生追求治國平天下,渴望如先賢一般留名青史,終究卻是一場空,或許我應(yīng)當(dāng)辭官歸鄉(xiāng),回嶺南為母親守墓,享兒女承歡膝下、天倫之樂?!?/br>
    “先生憑借今夜這首詩便足矣名流千古了?!崩铋L安道,“莫說只是十年,就是一百年、一千年后,依然會有人傳誦先生的這首詩?!?/br>
    “你啊,總是這般會安慰人。”張九齡并不相信李長安的話,往前數(shù)千年,也只有先賢的了了幾本著作能流傳至今,他張九齡又什么能耐能和先賢并列呢。

    李長安只是微笑。

    “還有一事要詢問老師?!?/br>
    “何事?”

    李長安道:“我已經(jīng)組織好了去安南尋稻種的商隊,預(yù)計會從嶺南過路,老師可否愿意商隊將老師的家眷一并帶回荊州來呢?”

    張九齡目瞪口呆。

    第32章

    八月十五之后,田地已經(jīng)翻完了,而后接下來就是種植冬小麥。

    李長安帶著裴素就像兩個連軸轉(zhuǎn)的陀螺一樣,在整個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僅是寧村,漳縣的其余村鄉(xiāng)也都在種植冬小麥,李長安干脆又從每個村子中挑了幾個能識字的人,讓她們跟著裴素上課,學(xué)一學(xué)如何科學(xué)種植冬小麥以及怎么預(yù)防蟲病。

    直到十月,冬小麥種完,李長安才又閑了下來。

    然后她又琢磨起該怎么利用好冬天的時間好讓寧村更富裕一些。

    萬事不決找老師,李長安背著自己的小書包鉆進了裴素的別業(yè)。

    這是裴素拿著問李長安要來的科研基金置辦的別業(yè),內(nèi)有田地千余畝,還有一方百畝大小的湖,有田有水,還有人家。

    那塊綠樹環(huán)繞的空地上,就是裴素修建的宅院,大大小小數(shù)十座。

    按裴素的話來說,這就是大唐農(nóng)科院的雛形,日后這邊必定要住數(shù)十人看護田地牲畜,房子修少了研究人員都沒地方住。

    孟浩然倒是過來了一趟就不愿意走了,甚至動了在此定居的心思,找人去襄陽把他的妻女都接了過來,如今已經(jīng)開始收拾屋子了,想來年前就能住進來。

    甚至他還親手給別業(yè)提了一句詩“鳥從煙樹宿,螢傍水軒飛”。

    李長安過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晚飯,她一進別業(yè)門,就被一群小孩圍住了,各個爭著給她帶路。

    這些孩子是裴素收養(yǎng)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女孩子,附近的幾個村子里但凡有養(yǎng)不起的孩子,都可以領(lǐng)到裴素這里。管吃管住,裴素還抽空教她們寫字。

    十歲以上的孩子就負(fù)責(zé)拿著竹簡和刻刀記錄每塊田每日的情況,小一些的孩子就負(fù)責(zé)給牲畜割草喂料。

    李長安找到裴素的時候,她正蹲在湖邊記錄蘆葦?shù)纳L狀況。

    “裴老師這一院的孩子可真夠鬧騰的。”

    說著話,李長安就走到了裴素身邊,也蹲下來看蘆葦。

    然后什么都沒看出來,事實上,要不是她早知道這些長的高高的草是蘆葦,路上遇到她都不一定能認(rèn)出來這是什么植物。

    裴素頭都沒抬一下,她手中拿著刻刀和竹簡比起需要沾墨水的毛筆和容易濕軟的紙,還是竹筒和刻刀這樣古老的記錄方式更適合田地。

    “小孩子長得快,用不了幾年就長大了,從小養(yǎng)大用起來也順手?!?/br>
    李長安看著裴素拔起一根蘆葦,扒拉出它的根莖,“二十里外的村子都聽說了這邊有一個養(yǎng)孩子的別業(yè),要把孩子往您這送?!?/br>
    比起對孩子挑挑選選,帶著孩子一走就再沒了消息的人牙子,顯然還是就在本地,無論送來的孩子長相是歪瓜裂棗還是自身不太健康統(tǒng)統(tǒng)收下的裴素別業(yè)更像個賣孩子的好去處。

    “你沒錢了?”裴素終于抬起了頭,看向了李長安。

    她以為是李長安沒錢了,養(yǎng)不起這么多孩子了,所以過來勸她少買一點。

    李長安搖頭否認(rèn):“這倒不是,我不缺錢?!?/br>
    這幾十個給口飯就行的孩子還用花多少錢,一斗米是十二斤,市場上散買十三個大錢一斗,批發(fā)價也就八文錢一斗,養(yǎng)一百個孩子一年也就花四十貫錢,還沒她公主府里一個花瓶值錢。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崩铋L安道,“至少去官府辦個賣身契。”

    裴素想了想道:“我瞧著她們可憐,想著正巧我這缺人手,從小開始學(xué)日后也好給我打打下手……此事我先前未想那么多?!?/br>
    說完,裴素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對李長安眨眨眼:“我是科研人員,我只管種地和招人,背景調(diào)研應(yīng)該投資人去做~嗯,李老板?”

    裴素知道她自己不擅長這個,干脆就全交給李長安了,她自己做未必能做好,術(shù)業(yè)有專攻。

    這還是李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