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的門已經(jīng)被破壞，房間里的異響停止，過去幾分鐘后, 門外的安保員躡手躡腳朝門口走。

    路遙從門里走出來，對勤秋明說：“這個房間已經(jīng)沒用了?！?/br>
    勤秋明肩膀塌下, 失望溢于言表。

    經(jīng)歷好幾年的絕望后, 才看到的一絲希望，終究還是破滅了。

    路遙腦子有些亂，事情辦完，江凜是否愿意去diy小店一時也沒有那么重要了, 她朝勤秋明點(diǎn)頭：“今天我就先回去了?！?/br>
    走廊上的安保員已經(jīng)看到靜室里的情形，確定神降已經(jīng)結(jié)束，紛紛進(jìn)去救人。

    徐崢嶸、任由和杜曉趴在地板上邊咳邊吐, 他們被章魚的腕足卷在里面，差點(diǎn)窒息。

    人群里，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從地上爬起來，腳步急切得朝門口跑, 看到走廊上的路遙，出聲叫住他：“你叫路遙？”

    路遙回頭, 瘦高男人穿一身沾滿黏液的白大褂, 露出來的西褲和襯衣也染滿臟污, 形容狼狽但不掩氣質(zhì)。

    他剛才好像也在靜室, 但沒有穿安保員的衣服, 看起來也不是異化者。

    瘦高男人走到路遙面前：“我叫裴漆, 靜室的守門人?，F(xiàn)在靜室消失了, 我想跟你走?！?/br>
    原來這位是守門人。

    裴漆氣質(zhì)太文弱, 路遙開始還以為他是哪里的研究人員。

    不過這人也有幾分奇怪, 上來就要跟她走，還知道她的名字。

    路遙上下打量裴漆：“理由？”

    裴漆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眼瞳里帶著些微克制的微光：“我之前在這里守門，靜室已經(jīng)消失，我沒有再留下來的義務(wù)和必要。如果你需要人，我想跟你走?！?/br>
    秦秋明滿臉驚訝。

    路遙盯著裴漆看了一會兒：“行，那就走?！?/br>
    這家伙嘴里還有話沒有說完，拋魚餌一樣等著路遙咬鉤。

    路遙懶得想那么多，先把人弄到diy小屋再說。

    裴漆沒想到店主這么果斷，愣了一下才抬腳跟上去。

    秦秋明從震驚中回神，快步追上去，想叫住兩人，正遇上江凜和巡邏小隊(duì)一起回來。

    路遙叫住江凜：“你留在安保室，小蔡呢？”

    江凜剛從街上回來，滿頭大汗，有些驚訝在這里遇見路遙，聽她問話，默了幾秒才回答：“她回北區(qū)了?！?/br>
    安保室很少收女性員工，蔡語星也沒有出現(xiàn)異化癥狀，不適合留在教堂。

    路遙點(diǎn)頭：“你把小蔡的地址給我一個，我有時間去看看她?！?/br>
    江凜清醒后，對異化期間的記憶變得相當(dāng)模糊，但是看到路遙就下意識去摸手腕上的圓珠手鏈，對她完全生不起一絲戒備，順從地告知了蔡語星在北區(qū)的居住地址。

    路遙記了下來，和裴漆往外走。

    秦秋明終于趕上來，沒有叫路遙，而是對她身后的裴漆說話：“你真的要走？”

    裴漆回轉(zhuǎn)身看向秦秋明：“靜室已經(jīng)沒用，我留在這里已經(jīng)沒有意義?！?/br>
    秦秋明說不出話。

    裴漆是與靜室同一天出現(xiàn)的男人，他比教堂的工作人員都要了解幽靈街，也是他第一個提出把異化者送往靜室觀察。

    教堂的高層越來越重視裴漆在救治異化者方面的意見，他卻突然要離開。

    此外，靜室的消失也是一大損失。

    裴漆不管秦秋明，轉(zhuǎn)身追上路遙，余光觀察身旁年輕女生的神色，她目光平靜，情緒穩(wěn)定，似乎也沒有要主動搭話的意思。

    穿過長長的中庭，從教堂正門出來，裴漆主動道：“走那邊，天色不早，我開車送你回去?！?/br>
    路遙沒有拒絕。

    安保室的巡邏車都是野地摩托，裴漆的銀灰色轎車放在角落，不仔細(xì)看還找不到。

    路遙坐進(jìn)副駕：“你的車和他們不一樣。”

    裴漆：“我不是安保員?！?/br>
    裴漆啟動轎車，開到路上，開著朝路遙來時的反方向狂奔。

    路遙：“……是不是走錯方向了？”

    裴漆手握著方向盤，眼角余光瞥向路遙：“你方向感很好?！?/br>
    路遙沒接話。

    裴漆：“這是一條避開凈化射線帶的路，慢一點(diǎn)，但更安全?！?/br>
    路遙：“凈化射線帶不是可以降低迷失機(jī)率？”

    聽名字，也像是某種擁有清潔功能的射線。

    裴漆單手從半干的衣袋里摸出半包煙，揭開煙盒，低頭銜起一根：“我抽根煙，不介意吧？”

    路遙搖頭：“介意，下車再說?！?/br>
    裴漆不說話，默默收起煙盒。

    晚上九點(diǎn)半，路遙再次回到熱鬧的北區(qū)街道。

    街口人多，轎車在行進(jìn)艱難，路遙直接在路口下了車。

    裴漆似乎對幽靈街很熟悉，叫路遙不用管他，停了車他來找她。

    diy小屋正式營業(yè)后，店里沒人時，門口的燈牌也照樣閃爍，仿佛已經(jīng)完美融入這條詭異熱鬧的街道。

    店門口的臺階上坐著兩個人，路遙看見，腳下步子加快了一點(diǎn)。

    門口，劉靜和蔡語星站起來，也看到了路遙。

    路遙：“怎么這個時候過來？”

    劉靜看著路遙道：“今天店里沒發(fā)生什么事吧？”

    路遙：“你指什么？”

    劉靜左右看了看，推著路遙道：“到店里去說?！?/br>
    路遙打開店門，迎兩人進(jìn)門。

    店里空無一人，劉靜拍拍胸口，稍微放心下來：“那幾個店員呢？”

    路遙給兩人倒了水：“下班了?！?/br>
    劉靜克制不住驚訝：“店里真沒出事？”

    路遙搖頭：“中午發(fā)生了一點(diǎn)小事，已經(jīng)妥善解決了?！?/br>
    劉靜怔了一下，漸漸釋懷：“你說什么我都不覺得驚訝?！?/br>
    路遙的視線在兩人身上逡巡：“你們怎么會在一起？”

    蔡語星：“靜姐現(xiàn)在的住處和我的住處只隔了一棟樓，下午出門在樓下遇見，就一起出來逛逛。靜姐想來diy小屋看一眼，結(jié)果我們看到了貼在門口的招聘信息?！?/br>
    下午打烊出門前，路遙確實(shí)在門口貼了一張新的招聘廣告，不過不是招聘店員，而是志愿者。

    這是路遙想到的辦法，以招聘志愿者的名義尋找合適的店員，不用去街道委員會辦公大樓招聘店員，又能解決店里人員不足的問題。

    路遙：“原來如此。難道說你們想來試試？”

    劉靜想也不想就問：“我們可以嗎？”

    蔡語星也看向路遙，目光里帶著些許不確定。

    路遙：“名義上來說，志愿者和正式店員的性質(zhì)不太一樣。不過，如果你們愿意來店里幫忙，待遇補(bǔ)貼和正式員工沒有太大差距?！?/br>
    志愿者沒有工資，只有經(jīng)費(fèi)補(bǔ)貼。

    一般來說，這種錢都很少。

    路遙的本意還是要招收正常的店員，只是巧借“志愿者”這個名頭規(guī)避幽靈街的規(guī)則，實(shí)際開給志愿者的待遇和正式員工是一樣的。

    劉靜很動心，離開街道管理處后，不再有工作安排，她很不習(xí)慣，害怕自己在這條街道上無所事事的游蕩，再次迷失。

    蔡語星率先道：“我想來。不過，我沒有打過工?！?/br>
    路遙：“這個不難，上崗前有培訓(xùn)?！?/br>
    劉靜回過神就聽見蔡語星已經(jīng)跟路遙說好，也等不及了：“我也想來?！?/br>
    “你們不應(yīng)該來這里?！币坏缆曇魪拈T口傳來。

    三個女生聞聲轉(zhuǎn)頭。

    裴漆從門口走進(jìn)來，看了劉靜和蔡語星一眼，視線落在路遙身上：“‘普通人不能成為店員’是這條街上的規(guī)則。一旦被打破，祂會生氣。”

    路遙攤手：“她們不是店員，只是志愿者?！?/br>
    裴漆：“聽說你已經(jīng)去街道委員會大樓申請了店員，那就更不能把普通人和正式店員放在一起。”

    路遙盯著裴漆看了一會兒：“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我的店鋪?！?/br>
    裴漆順手合上店門，倒也沒有生氣：“不要覺得我管的多，關(guān)于這條街道，我確實(shí)比你和這些普通人更了解。祂現(xiàn)在還非常幼稚，你以為抓住了規(guī)則的漏洞，但惹怒祂的后果誰都承擔(dān)不了?！?/br>
    路遙深深看一眼裴漆，又偏頭去看劉靜和蔡語星：“你們倆怎么想？”

    蔡語星上前拉住路遙的手：“我想上班。不管怎樣都好，我不會后悔?！?/br>
    劉靜沉默了一陣，舉起手道：“我也要上班?！?/br>
    路遙回頭看裴漆：“你呢？”

    裴漆：“……我也上班?！?/br>
    路遙轉(zhuǎn)身往隔壁的cao作教室走：“時間有點(diǎn)緊，今晚先做培訓(xùn)，爭取明天就正式上崗?！?/br>
    一號cao作教室里，路遙從隨身倉庫拿出乾坤袋，再從乾坤袋里拿出須彌芥子：“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裴漆、劉靜、蔡語星完全看不懂店主的cao作，看她憑空拿出乾坤袋也沒有覺得有多稀奇，直到跟隨路遙進(jìn)入芥子空間，三人的神色才逐漸失控。

    蔡語星：“這里不是剛才的cao作教室?！?/br>
    劉靜伸手觸摸上次游戲組加班留下的格子間，眼睛有點(diǎn)發(fā)紅：“這是真實(shí)的桌子和椅子?！?/br>
    裴漆也在觀察這個奇異的空間，眼睛快速眨了幾下，抓住路遙問：“我們在你剛才拿出來那粒種子里？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