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過得不錯，養(yǎng)得白白胖胖，只可惜現(xiàn)在受了刑，白發(fā)散亂，像只被折磨過的胖田鼠。

    “聽聞你在外頭不但收了幾個養(yǎng)子，他們還給你生了不少外孫，含飴弄孫，生活富足，日子過得挺好吧？”

    姜卿意在牢外坐下。

    老太監(jiān)聽到陌生的聲音，怯怯抬頭，看到她的臉就更加迷茫了。

    “這位是太子妃?！?/br>
    “太、太子！”

    老太監(jiān)更加瑟縮，一副心虛的樣子。

    姜卿意也不急，“你最喜歡的那個小孫兒聽聞才兩歲？圓圓胖胖，最喜歡你這個祖父，對你很是親近吧。”

    想起小孫子，老太監(jiān)一陣流淚。

    姜卿意，“可惜，我也很不喜歡手上沾血的。可是審問犯人，是不是都得先殺幾個，才好問？”

    桑榆接過話，“我們殺手樓很喜歡這么做，尤其是那些說一半藏一半的，就把他最親近的人拉過來在他面前一刀一刀活活剮了！”

    姜卿意訝異看桑榆，這小姑娘說得這么平靜，該不會是真的吧？

    桑榆朝她眨眨眼，假的。

    而且就算是真的，也輪不到她去看，她雖然排行七十九，這個排行卻是按進入殺手樓的順序排的，論實力，作為前三，她是不需要做這種小事的。

    然而老太監(jiān)已經(jīng)要被嚇瘋了，安穩(wěn)日子過久了，早沒當(dāng)初那份狠辣和果決了。

    他哆嗦著爬過來，“奴才已經(jīng)全都招了，當(dāng)初就是康嬪指使奴才，污蔑皇后娘娘與先帝有茍且的，奴才也不想的啊，可是奴才身份卑微明如草芥，又怎么拒絕呢。”

    他嗚嗚哭著可憐，姜卿意卻猶如被人狠狠被人打了一棍子。

    “你這污蔑，是在什么時候？”

    老太監(jiān)不知她怎么問這個，“您是指什么？”

    “是不是在凝霜公主進宮，看到寧王與后妃‘廝混’，皇后娘娘阻攔皇上仗殺寧王的時候！”

    那時候，皇后為了保住寧王，恰好挑破了寧王乃是先帝與后妃私生子的身份，皇帝也是那時候最為憤怒，可那時候他應(yīng)該仍舊是愛著皇后的，但事實卻是皇帝很快拋棄了皇后，冷眼看她被后宮眾人戕害，死無全尸！

    老太監(jiān)，“是，就是那時候，康嬪說機不可失，奴才不知道什么時機，但她讓奴才去說，奴才就說……”

    砰！

    姜卿意拍桌而起，恨不得撕了里頭這老東西，“混賬東西！”

    皇后只是想救一個無辜的孩子，卻被扣上了那樣的污名，皇帝也夠薄情，居然都不加查證就信了康嬪的話！

    所有人都朝她潑污水，就連唯一的愛人也不信她，武安侯舊案更是此時發(fā)生。

    姜卿意不敢想象，一個善良溫柔的女人，在這仿若天塌下來一般的窒息絕望中要如何掙扎的，又是帶著什么樣的悔恨和痛苦死去的！

    “小姐，好難受。”

    桑榆都覺得痛苦。

    姜卿意盯著地上的老太監(jiān)，“就你做的這些事就夠你一家殉葬了！”

    “不！”

    老太監(jiān)慌了神，看她說走就走，慌了神，“不止康嬪！當(dāng)時不止康嬪算計了，還有一個人！”

    姜卿意停下，她猜得到，背后必有德妃的手筆。

    但老太監(jiān)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搖搖頭，“不止德妃。當(dāng)時我們私底下都傳著，背后推動這一切的，其實是當(dāng)時留在宮里的……”

    噗呲！

    桑榆反應(yīng)迅速打飛射向姜卿意的短箭，卻沒顧得上另外一支。

    等她呵斥一聲追出去，姜卿意便看到那老太監(jiān)直愣愣的瞪著眼，那支短箭從他的喉嚨直直穿過，頭頂命火霎時熄滅！

    該死！

    “小姐，刺客偽裝成天牢的獄卒，知道自己跑不掉，已經(jīng)抹脖子自盡了?！?/br>
    “去養(yǎng)心殿外等殿下！”

    這老太監(jiān)沒說完，但也差不多等于說完了，只要一查當(dāng)年事情發(fā)生時宮中人員名單，一定能查出來！

    第三百九十三章 可他們從未來過啊

    沒想到姜卿意剛趕到皇宮，又一個重磅消息傳來。

    ——康嬪自盡了，跟當(dāng)年先皇后一樣，選的上吊！

    “是自盡嗎？”

    “看起來是?！?/br>
    來回話的公公說。

    什么叫看起來像？

    那公公低聲，“康嬪指使太監(jiān)污蔑先皇后的事兒已經(jīng)傳來了，如今她這般死法，大家都在懷疑，是太子殿下挾私報復(fù)?！?/br>
    “不可能！”

    姜卿意脫口而出，太子殿下要報復(fù)康嬪，昨日就不會讓她回宮，路上隨便制造一點意外都夠康嬪生不如死的了。

    公公不敢吱聲，姜卿意也知道，這話不是他傳出來的，是背后有人要徹底給太子扣上一個殘暴的罪名，之前對付宋嬪是如此，現(xiàn)在對康嬪更是如此。

    很快，朝中便有人開始討伐太子的‘殘暴’。

    但很可惜的是，御史臺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根本沒人發(fā)折子，其他零散幾個官員剛提出質(zhì)疑，就差點被眾臣的口水淹沒。

    他們期盼池首輔好歹能主持公道吧，可這位老神在在，一副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的樣子。

    說到太子就更氣了，在上首，一副看熱鬧的心態(tài)，淡淡看著他們上躥下跳。

    一官員頭鐵，抱著死諫的心態(tài)走到中間，“敢問太子殿下自己作何解釋！”

    “孤很欣賞你的敢于諫言的勇氣?！?/br>
    他道。

    官員一愣，又聽他道，“朝堂本該如此，有問題便說問題，孤不會因為你們敢于諫言而處罰，朝堂更不是一言堂。你們既心有疑慮，那此事便由大理寺去徹查！”

    大理寺卿上前應(yīng)下。

    其他人看著眼前平靜開始拿出下一件事出來商議的太子，一時臉皮都有些臊得慌。

    這真是那個冷酷無情的太子？

    說起來，太子殿下的確不似齊王那般待下臣和顏悅色，也不像晉王那樣表面慷慨，可從他回京到現(xiàn)在，從來都是公事公辦，不會遷怒，也不會徇私，賞罰分明，如雪中青竹，山間君子。

    試問，真正求河晏海清的忠貞之臣，誰不喜歡這樣的儲君，誰不期待這樣的帝王！

    一時間，朝堂中那些執(zhí)拗的臣子有人被一陣清風(fēng)拂過，吹散了遮蔽眼睛的灰塵，帶著幾分羞愧默默低下了頭。

    越修離下朝出來，就看到了等待的姜卿意。

    越修離知道她是為何而來，“一起去看看?！?/br>
    “好！”

    一起來到康嬪自盡的冷宮，其他妃嬪已經(jīng)被關(guān)到里面去了，只留下被放下來的康嬪，和懸掛在梁上的白綾。

    姜卿意心情有些復(fù)雜，前世康嬪對她極盡磋磨打壓，她死時，康嬪正在cao辦宴會，真真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人生圓滿，而如今，她才出冷宮沒多久，就凄冷的躺在了這里。

    當(dāng)然，同情是不可能的，只是痛快里，夾雜著幾分意味猶未盡罷了，畢竟這輩子她還沒怎么報復(fù)她呢。

    “太子殿下，太子妃。”

    仵作就在一側(cè)，大理寺卿親自過來了，“臣等查驗過，康嬪身上無外傷，沒被下藥，傷口痕跡也符合自盡跡象?！?/br>
    姜卿意覺得必有緣由，康嬪能在冷宮忍辱負(fù)重這么久，晉王被趕出京城下落不明也不見頹喪，這可是個頑強得不得了的女人，晉王沒傳來死訊前，她不論如何也不可能自盡。

    “康嬪自離開溫泉，到回宮，接觸到的所有宮人，全部細(xì)細(xì)查問一遍。”

    越修離吩咐。

    大理寺卿應(yīng)下，正要讓人抬走康嬪，并拆下那上吊的白綾，就見白綾落下的同時，帶下了一片薄薄的紙，恰好落在姜卿意腳邊。

    姜卿意撿起，就看到上面用血寫的字，只模糊掃了一眼，便頭皮發(fā)麻的想將其攥起來，就聽一宮女驚恐的念了出來。

    “德妃私通，與jian夫謀害皇后！”

    “抓起來！”

    姜卿意呵斥。

    這紙上是真是假且不說，能不能把德妃拉下水更不說，光憑皇后前腳才被同樣的理由污蔑，后腳又冒出這樣的借口，皇帝一定會發(fā)瘋！

    哪個男人愿意一天一頂綠帽子，這個男人還是這世上自尊心最強的皇帝！

    后宮這么多女人，免不得一場腥風(fēng)血雨，死不少無辜的人呢，風(fēng)暴中央的德妃指不定還能借著皇后被污蔑的事，趁機洗白脫身！

    大理寺的人很快反應(yīng)過來將人拿住，但方才那話，所有人都聽到了。

    他們有些畏懼的看向太子，怕他夠狠心，殺了她們這百八十人徹底封口！

    “殿下，你看著……”

    “既然又有了新線索，那大理寺便一起介入深查吧?！?/br>
    “可這里是后宮，微臣等出入不便?！?/br>
    “孤給你特權(quán)，給你辟出一間偏殿，每日由劉公公寸步不離跟著你一道審查便是?！?/br>
    大理寺卿松了口氣，“微臣遵旨！”

    姜卿意滿眼戾氣，直到越修離握住她的手。

    “太子殿下，皇上請您過去一趟！”小太監(jiān)匆匆跑來，顯然皇帝已經(jīng)第一時間知道了這里的消息。

    “殿下去吧，我去拜會拜會德妃娘娘。”

    姜卿意說。

    “不必太生氣。”越修離摸摸她的臉，往養(yǎng)心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