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算了？白芷有些難以置信。

    她實在憋不住問他，“你家很有錢？你多大年紀(jì)了？你不是丹寧人吧？你是來這地方做慈善的？”

    孟問荊白了她一眼，“我家有沒有錢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問我年紀(jì)作何？下一步是不是該問我生辰八字了？”

    白芷現(xiàn)在很瞭解這個人，他一定是覺得自己又想攀高枝了，有些無語。

    “我就是想問問你，你這入不敷出，是圖什么?。俊?/br>
    “圖我高興！”孟問荊脫口而出。

    白芷不解，這人太奇怪的，啥也不圖，明明是個潔癖，還非要來當(dāng)大夫。

    她有些好笑地問他，“難不成你是什么富家公子，被家族逼婚，然后不滿家里安排，逃婚了？”

    孟問荊被這話陡然嚇出一身冷汗，“你怎么知道？”

    “天吶！”白芷驚呼，“為什么又要做大夫呢？難不成這是你的夢想，你不努力就要被抓回去繼承家產(chǎn)？”

    “你怎么知道？”孟問荊寒毛豎起。

    白芷簡直笑出了聲，這么老套的劇情，居然還是真的！

    白芷的笑，讓孟問荊感受到了冒犯以及危險。

    “你打聽我的私事做什么？我說的，幫工可以，但是其他的你不要想?！泵蠁柷G這句話倒是說得平和。

    白芷笑了一會兒，才停下來，眸光也隨著變得冷涼，“雖然你這么做對丹寧城來說挺好的，但為何要選丹寧城呢？這里人都活不下去，一不小心，就會死?！?/br>
    “死有何可懼！”孟問荊忽的變得激動，還有些憤慨。

    這話說得多漂亮，白芷忍不住鼓起了掌，“說得好?。〉幊切枰?！”

    比起那一副藥三十六兩的黑心大夫，這平價的藥鋪，讓白芷安心。

    管他是什么理由，百姓需要一個能看病的地方。

    正因如此，白芷心里生出了恐懼，“那如果你總是這樣入不敷出，等你的錢花完了，你打算怎么辦？”

    “花完了就離開?！泵蠁柷G這話說的漫不經(jīng)心，稀松平常。

    這正是白芷恐懼的點(diǎn)，他不是認(rèn)真要做一個救苦救難的活菩薩，這只是他的追逐自由的游戲，他的一時興起。

    但白芷是沒有資格去指摘什么的，這是人家的事。她只是在內(nèi)心期盼，這樣的傻子，要是真的能有家財萬貫，支持他留在這地方，那該有多好？

    有些遺憾。

    還有些奢望。

    *

    孟問荊聯(lián)絡(luò)到了賣硫磺和硝石的藥材商，說是過幾日就把東西送來。

    商人就是這樣，有自己的拿貨渠道，普通人是問不到的。

    等待的這幾天里，白芷雀躍又緊張。

    阿雨病也好了，人精神起來，干起活兒來也越發(fā)利落，已經(jīng)真正成長為一個小幫手了。

    這日，天色已暗，白風(fēng)急吼吼的跑來藥鋪，神色慌張。

    白芷見了人，慌忙問他發(fā)生了何事。

    “小喬姑娘好像得了花柳病，身上都爛掉了，她故意隱瞞，今天突然神志不清，倒地上就起不來，鴇mama這才知道她得了花柳病。鴇mama讓我來問問阿娘該怎么辦，如果治不了，就只能拉去埋了！”白風(fēng)喘著粗氣，說得很急。

    白芷已經(jīng)禁止了那些得花柳病的女子接客了，但架不住她們自己也恐懼，恐懼不能賺錢，恐懼死亡，于是隱瞞自己生病的事實。

    白芷也難辦，她轉(zhuǎn)頭望向孟問荊，“孟大夫，你能出診嗎？”

    “想都別想！”孟問荊聽到了所有的話，直接嚴(yán)厲的否決了白芷的提議。

    白芷之前也想請孟問荊去給鶯紅樓的姑娘們看看，他也是這般嫌惡地拒絕，所以求他是行不通的。

    但是今日她還是想再求求孟問荊，“孟大夫，你這做善事都做到這地步了，能不能去給姑娘們看看？若不治療，她們就得死！”

    “與我有甚關(guān)系？是她們自己污穢才得的病！而且花柳病沒得治，你又不是不知道！”

    孟問荊衣袖一拂，轉(zhuǎn)身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將門甩得嘭一聲響。

    他說的好像是事實，但這事實讓白芷牙關(guān)顫抖。

    她手腳有些發(fā)軟，拉過白風(fēng)，細(xì)心囑咐，“阿風(fēng)，你回去讓鴇mama問問她從什么時候開始得病的？她都接了哪些客人？讓鴇mama一定盤問清楚，然后告訴小喬姑娘，說我會救她！”

    白風(fēng)得到指令，飛快地就跑走了。

    看著白風(fēng)像風(fēng)一般的背影，白芷的心拔涼拔涼的，說什么會救她，你只是為了讓她說出她到底接觸了什么人，什么時候開始病的。

    她救不了那個姑娘。

    自打來到鶯紅樓，因為這病死去的姑娘她見了好幾個，一個是治不了，一個是沒人愿意為她們醫(yī)治。這兩個條件就像淬了毒的利刃，直接宣告了她們的死亡。

    即使無力，白芷還是在孟問荊門前求了許久。

    明知他不會開門，明知他也不會去醫(yī)治，這樣懇求僅僅是圖個自我安慰。

    直到彎月掛上樹梢，孟問荊才砰地開了門，從門縫里遞出一張藥方，“我開一副藥，應(yīng)當(dāng)能緩解，不能根治?！?/br>
    白芷沒想到他會愿意幫忙，眼眶一熱，雙手合十地感謝他。

    孟問荊見她眼里的淚光，心里有些抓狂，心里有句話像是蹦到了嗓子眼，哽得他難受。

    白芷轉(zhuǎn)身就想去抓藥給鶯紅樓送去，卻在門口被孟問荊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