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煙頭還剩最后一點星火,在玻璃質的煙灰缸里被側面玻璃放大,像是一把火,林煜低眉看一眼,最后扯出笑說:“知道了。” 最終林煜還是在江浩的逼視下,茍且偷生般抽了三根煙,客廳里一股味。 江浩走之后,林煜打開陽臺的窗戶通風,他靠在沙發(fā)上,胸腔到嘴里都是濃重的煙味,像是喝酒之后酒精遍布全身,壓迫每一根神經,讓他產生微醺感。 五年其實很多細節(jié)已經記不清了,他和方離怎么走到一起的,怎么相處的,最后怎么分開的,他只知道有這么一個人,在他二十歲的青春里。 這個人干凈、清明、熾熱像是初晨刺眼的光,落在身邊遍地都是熱鬧溫暖的。 他想起之前的某一次,是在辦公室應該。他叼了根煙準備去吸煙室,男生出現(xiàn)在他桌邊,瘦白的手指夾走了他嘴里的煙,后面薄紗掩住的窗子依舊半開,紗窗一動就能看到辦公樓后面的楊樹以及遠遠的梧桐。 還有一次,他記不得那天是為什么了,是在陽臺那,身后天色整個暗下去,徒留一點白色清輝壓在遙遠的地平線含羞露出身子。方離把他抵在門框上,重重吻住他,煙草味在兩人口腔打了個來回。 第七十一章 久久 某個昏沉的清晨,林煜做了個夢,夢見方離回來了,睡在他旁邊,手輕輕撫他的額頭,低聲和他說什么,他聽不清記不住,只能猜是“我愛你”。 外面的天還沒翻出魚肚皮的白,淺淺吐著晨昏的霧,夜間下過一場細雨,空氣染上雨的氣息,含蓄蔓延。 窗簾是關著的,只有特別窄的縫,能看到模糊幽幽的光線,模糊。 這天氣適合睡覺,被窩里溫柔的暖意,被褥柔軟覆在身上,面料舒適地拽著人起不來。 林煜迷迷糊糊睜下眼,房間就他一人,放在外面的手微微蜷縮勾了下被子,像是無意識的動作,嗓間些許干渴,他舔了舔唇,輕輕嘆口氣:“原來是夢啊?!闭f完重新閉上眼回到昏沉的夢潮。 不過也沒再夢見那個男生。 早知能夢見他,我就不探虛實,不睜眼了。 我好想你。 半夢半醒的人總是意識模糊,林煜就在這模糊中想著不著邊際的話,有些是對方離說的,有些是說給自己聽。 直到那種朦朧如迷霧混沌的感覺褪去,完全醒來,天也大敞光亮。 林煜撐著手在臺子上喝了一杯溫水,廚房后面有一課高大蔥綠的楊樹,在二樓只能看到下端,幾片被細雨打得光亮,它的經脈和梧桐幾分相像,他盯著外面幾片葉子發(fā)了好一會呆,沒意識地把杯子被放到桌面發(fā)出的“哐”一聲才把他拉回神。 這是六六走后第二個月,四月天。 谷雨天,雨生百谷。家中恢復早些年的寂靜,跟著寂靜下來的還有林煜的心。 他細細密密泡在這種感覺中,也漸漸習慣恢復早前的生活,不是完全復刻,那些思念旁生枝葉,又一根根扎進他心那片窄窄的土地,再瘋長。 林煜以為哪怕他就在原地,時間長了感情會逐漸變淡,他曾經這樣遺忘了許多人、事,哪怕他轟轟烈烈執(zhí)著過的,可那種喜歡卻密密麻麻,涂遍身心。 沒有相片,他幾乎快要忘記那個人長什么樣了,以至于聲音,他更是想不起來,他忽然生出一種感覺,如果方離以后某天站在他面前,他還能不能認出來,五年變化會不會很大? 林煜幻想過無數(shù)次他和方離如果在某個街口在某個地方遇見會是什么場景,他想他應該不會猶豫上去抓住房里的手,問問對方這些年過怎么樣,還喜歡他嗎?要不要重新在一起? * * 生活似乎在走上一種冰涼的正軌,半摻熱鬧。 這種錯覺出現(xiàn)在那群蹭飯大軍重新到來的時候。不過之前是三個,現(xiàn)在四個,瓊斯也加入了大軍。 陳志始終堅信偉大的老祖宗能把外國佬玩得團團轉,抓了把堅果翹著腿:“瓊斯,你這個名字不吉利哦,我們中文翻譯過來是窮死?!?/br> 瓊斯不以為然,他現(xiàn)在中文學得爐火純青,在本地三年更是如魚得水,他不屑道:“諧音算個什么翻譯,哨片外國人?!?/br> 第一年來這。瓊斯這個老外中文只會簡單的交流,至于一些深意一竅不通,陳志總是嚷嚷著沾了老祖宗的光在瓊斯面前各種炫技,時不時蹦出幾句詩詞、文言文、成語把瓊斯耍得團團轉,瓊斯那會不分敵友,瞪大眼聽陳志給他放屁。 后來呆了幾個月,覺得不對勁哭著喊著讓林煜給他找老師報班,每天刻苦學習,最后終于確定了陳志在耍他,追著陳志在小區(qū)里狂奔了一圈。 陳志電話響了,瞥一眼去了陽臺。 他和許祉還沒和好,兩人拉扯了大半年,各種矛盾都沒解決,縮在陽臺角落打電話。 里面人正聊著,聽到陽臺幾聲吼叫:”你管我呢?!少管那么多行不行?我在哪跟你有什么關系!” 沙發(fā)上一群人面面相覷,陳志回來,瓊斯難以置信問:“你瘋了?你那么說話,不怕他不要你了?” 陳志抓著手機轉兩圈,“你懂什么,這——” “哥哥,我在林煜這吃飯呢,很快就回去,想吃什么,我給你帶,想你了……”林煜拎著裝衣服的簍子從陽臺另一角出來,邊點開手機里錄音,錄音里稱職的嗓子夾得要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