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支付失敗了？”

    白發(fā)男子看出你臉上流露出來的震驚，輕輕歪了歪頭。前額兩側(cè)幾縷較長的劉海垂落在他臉頰兩側(cè)，碎發(fā)遮掩下淺色的眼睛淺淡而純凈，就像今早初晴的冬日天空。

    鬼切好像總是低著眉頷首看人——這是游戲里你拖著他的模型轉(zhuǎn)了無數(shù)圈后才發(fā)現(xiàn)的。就像明明比你高大許多卻堅持低著頭看你的犬類。

    “沒有沒有。”你慌忙擺擺手。“那個……這個牌子的飯團很好吃的?！蹦憔执俚刈テ鹨慌院鷣y團起來的包裝紙，試圖展開向他展示。

    你掩飾尷尬的樣子太拙劣了。

    他轉(zhuǎn)過身去，向你揮了揮手里的飯團：“我自然知道。”

    你好像聽到了他若有似無的輕笑聲。其實你想說歡迎下次光臨來著，但是震驚已經(jīng)讓你喪失了語言能力。

    你剛才是看到游戲里的妖怪了對吧？對吧？

    你回過神來，猛掐自己的大腿。

    不是，這世界到底怎么了？

    從昨天昏迷之后，一切都不對勁了。不僅陰陽師賬號空蕩蕩的，今天還看見鬼切來自己打工的便利店里買飯團。難不成真是夏x友人帳聯(lián)動之后，式神錄里的大小妖怪們都被放跑了？

    鬼切，我把名字還給你？

    等你想起來追出去看的時候，空蕩蕩的街道上早已不見了那個青松般挺拔的背影。

    你雙眼空洞地坐回椅子上，腦海里是一片臥槽聲。

    這絕對是鬼切！

    不可能是假的吧。畢竟現(xiàn)代人一個個都頸椎前傾得像伸頭王八，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姿態(tài)如此優(yōu)秀的人了。你樂觀地想。還有那頭柔順的泛著淡淡銀光的白毛，看起來細膩且冰涼，看起來不像是染發(fā)技術(shù)能達到的。

    一時間，什么斬盡天下惡鬼之刃啦，刀鳴散華啦，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熟悉的語音本能地在你耳旁交響。

    ……

    這可是個大妖怪啊。

    很危險的吧？雖然游戲里鬼切的皮膚差不多都是溫文爾雅那掛的，但你知道那畢竟是振沾了無數(shù)鮮血的利刃。

    你突然有些后怕。

    也許你的游戲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是因為式神們都跑出來了？

    我都玩陰陽師了，發(fā)生這種事也不奇怪……吧？游戲里的角色出現(xiàn)在身邊什么的。

    接下來的整個下午你都有些心不在焉，全程坐立不安。

    偶爾有幾個客人來買東西，從進店開始就被你從盆栽后射出的冒昧視線盯著打量。不過他們看起來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類，再也沒有鬼切那樣的妖怪出現(xiàn)。

    直到天快黑了的時候，另一個兼職的店員來接班。你戴好帽子圍巾手套，準備回家。

    剛走出便利店，你忽然看到不遠處的路燈下，有一個廢紙箱。

    像是被什么人掃過一樣，箱子周圍不知為何沒有積雪，露出了斑駁的路面。

    你的心跳忽然加速。咚咚的心跳聲仿佛要沖破你的胸膛，和周圍的什么共鳴。你能感受到雙腿像失去控制一樣顫抖著走向那個箱子。

    你深吸一口氣，蹲下身去查看。

    敞開著的箱子里面放著一張猙獰的面具。讓人一時間無從分辨是獸首還是妖怪的形象之上，用奇異的色彩畫滿了詭譎的彩繪，仿佛某種不祥的咒文。

    好像在哪里見過？

    你拾起這個頗為眼熟的面具，卻發(fā)現(xiàn)面具下竟然還藏著個小孩。

    一個看起來像是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兒的小孩，就這么蜷縮在可怖的面具旁邊，身體緊貼著箱壁。

    小孩身后還有一對看起來稚嫩柔軟的羽翼，正隨著他的呼吸聲在寒風里微微顫抖。

    他在冷得刺骨的夜里依然保持著乖巧的姿勢，仿佛在等待著某個熟悉而溫暖的身影，來帶他離開這個狹窄的紙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