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兩個人嘰嘰喳喳，程北茉完全沒聽見。她正專注于某個兼職app，捧著手機一項一項填寫家教兼職的資料。

    她下巴磕在手機上，心想小學(xué)生的語數(shù)英她沒問題，初中生應(yīng)該也可以。

    看她全神貫注的樣子，朱倩茹用手肘戳了戳陳韻吉：“她怎么了？”

    陳韻吉欲言又止。

    程北茉緩緩抬起頭，煞有介事地說：“搞錢。”

    朱倩茹嘖嘖兩聲：“瘋魔了瘋魔了，你跟大帥比今天都不太正常?！?/br>
    程北茉的視線仍在手機上，只是聽見裴頌的名字，心頭一動，忍不住問：“他怎么了？”

    “你去三班看看就知道了?！?/br>
    程北茉聳聳肩：“那還是算了?！?/br>
    朱倩茹比她還急，明目張膽地慫恿著：“去看看嘛，我覺得，他需要你?！?/br>
    程北茉無奈地笑了一聲：“全校這么多人，你怎么就不關(guān)注別人？”

    朱倩茹說：“別人我也關(guān)注啊，可是你不感興趣。在你面前提的，都是你感興趣的?！?/br>
    程北茉放下手機：“誰說我對他感興趣？”

    朱倩茹沒說話，從桌子上跳下來，留下一個神秘而八卦的微笑。

    這個笑讓程北茉有點無所適從。她不想承認(rèn)，她有種被看透的心虛。

    朱倩茹拍拍程北茉的肩，語氣特別像老閆，語重心長道：“茉啊，聽從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

    -

    下午，那個兼職平臺就有家長聯(lián)系程北茉了。

    在教室里不方便，自習(xí)課的時候，她跑去教學(xué)樓頂，坐在天臺上回消息。

    過了會，裴頌給她發(fā)消息：【人呢？】

    他找她干嘛？

    她猶豫了一會，回復(fù)道：【教室?！?/br>
    ps：【我現(xiàn)在就在一班門口?！?/br>
    momo：【……教學(xué)樓樓頂。】

    ps：【真有閑情逸致。】

    也不知是嘲諷還是什么。

    momo：【怎么，有意見？】

    ps：【哪兒敢啊?！?/br>
    幾分鐘后，身后老舊的門發(fā)出吱呀的聲響。

    不用回頭，她知道來的人是誰。

    樓頂?shù)拈T年久失修，一直留了幾十厘米寬的一條窄縫。她身子單薄，側(cè)個身從窄縫里就能擠進來，而裴頌身材高大，自然要把門再打開一些才能進來。

    跟門做完斗爭，她身后傳來裴頌慵懶的聲音：“這么冷，也不知道你遭哪門子罪?！?/br>
    “身上冷，但腦子能清醒點?！背瘫避韵乱庾R用練習(xí)冊遮住手機，“你找我？”

    裴頌清了清嗓子，不清不楚地“嗯”了一聲，說：“還以為你又玩消失?！?/br>
    程北茉這才想起來，周五家長會后，裴頌還給她發(fā)了消息，但她為家里的事煩惱，沒有再回過消息。

    她把他晾在那兒了，又完全拋到了腦后。

    “我那是——”她回頭想要解釋，跟裴頌對上視線的一瞬間，卻愣住了。

    她終于知道朱倩茹說他今天有點不對勁，是什么意思了。

    裴頌穿了件黑色羽絨服，大衣的款式，很韓劇男主。

    但跟這件衣服不太搭的是，他剪了個特別短的發(fā)型，像刺猬。

    八中沒有特別嚴(yán)格的發(fā)型要求，畢竟學(xué)生們都太放飛自我，管也管不住。不少男生都留著半長不短的頭發(fā)，還有人燙發(fā)染發(fā)。只要不是特別夸張，校領(lǐng)導(dǎo)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尤其到了冬天，很少有人剪這么短的發(fā)型。

    tony發(fā)揮失常，裴頌?zāi)菑埬槹l(fā)揮超常。

    即使是這樣接近寸頭的發(fā)型，他那張俊臉也完全撐得起來。

    程北茉心想，還說她呢，這么冷，把頭發(fā)剪這么短，不也是遭罪。

    “怎么，看呆了？”裴頌伸手在她面前上下晃了晃。

    兩個人離得近了，程北茉又有新發(fā)現(xiàn)，裴頌右臉頰帶著傷。

    她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裴頌跟人打架了，被薅掉了頭發(fā)，所以他才剪了頭發(fā)，掩蓋這個丟人的事實。

    程北茉和裴頌幾乎同時開口。

    程北茉：“你臉怎么了？”

    裴頌：“你怎么跑到這兒了？”

    裴頌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盯著她，像是在等待一個答案。

    她便沒再堅持，想了想，說：“做一個合格的財迷。”

    他沒聽懂她的話，問：“什么？”

    她沒打算把家教兼職的事告訴他：“……沒什么?！?/br>
    他打量她一番：“心情不好？”

    程北茉反問：“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裴頌：“哪個正常人會頂著寒風(fēng)做題？”

    手都凍紅了。

    你說誰不正常？

    她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看她跟小獸亮獠牙似的，裴頌反而笑了笑，這才說：“看你消失了兩天，群里也沒說話，還以為你怎么了?！?/br>
    他這是，擔(dān)心她？

    程北茉嗆了句：“你不是也沒在群里說話?！?/br>
    裴頌笑了下，手抄口袋：“隔著屏幕偷窺呢？”

    她沒辯駁，仰臉望著他：“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你臉怎么了？”

    “走路沒注意，蹭破皮了?！?/br>
    還嘴硬呢。

    “那頭發(fā)呢？”

    “想探索一下我顏值的邊界。”

    程北茉：“……”

    這人身體里那條狗又回來了。

    程北茉裝模作樣地鼓了兩下掌：“很有實驗精神?！?/br>
    裴頌沖她挑了挑眉，仿佛在說爺?shù)念佒岛苣艽颉?/br>
    他確實有這個資本。

    程北茉卻忽然想起來，他上那輛豪車前不耐的表情。

    也不知他臉上的傷和這個突兀的發(fā)型，跟那件事有沒有關(guān)系。

    她試探道：“你心情不好？”

    裴頌似是意外：“你看出來了？”

    她學(xué)他說話的語氣：“哪個正常人被揍了心情會好。”

    裴頌：“……”

    她趁勢問：“你打架了？”

    裴頌懶洋洋地說：“我打架不可能讓自己受傷?！?/br>
    都成這樣了，那么明顯的傷口，還拽什么拽。

    程北茉湊近，仔細看了看，問：“需要上藥么？”

    裴頌蹙了蹙眉：“不需要吧，這點小傷?！?/br>
    鬼使神差的，她腦中突然冒出朱倩茹那句不明不白的話。

    “我覺得，他需要你?！?/br>
    程北茉湊近裴頌的臉，仔細看他臉頰的傷口。

    裴頌顯然有些不自在，嘴上忍不住貧：“看什么?。课疫@么好看？看不夠？”

    程北茉翻了個白眼。

    都被揍成這樣了，還這么自戀。

    兩人四目相對，呼吸可聞。

    她濃密的睫毛幾乎要在裴頌?zāi)樕蠏呦潞圹E。

    裴頌閉麥了。

    她伸出食指，輕輕碰了一下傷口旁邊的皮膚。

    時間好像是凝固了一般。

    她的指尖好冰。

    “疼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