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克制
古人說:「是月也,霜始降,則百工休。」霜降時節(jié),萬物都在為過冬做準(zhǔn)備。已經(jīng)是霜降節(jié)氣的最后幾天,「百工休」,宇曦卻不能休,在寒氣日趨明顯的深秋,他從沒有秋天的南余飛到有一點(diǎn)秋天的江南小山村凌江,只為了能幫周教授尋找桌子。 周教授想要的桌子不常見,宇曦找了好幾個月,都沒有尋到周教授想要的桌子,連類似款都沒有消息,他把照片再一次發(fā)給所有合作過的供應(yīng)商,希望能從不同的渠道得到一些信息,廣撒網(wǎng)果然有效果,他的信息剛發(fā)出去沒多久就收到了一點(diǎn)好消息。 前天,一位合作很久的餐具供應(yīng)商跟宇曦說在江南的凌江村有一位老木匠曾經(jīng)做過很多黃花梨木制傢具在當(dāng)?shù)睾苡忻?,那位老木匠的技藝高超博聞廣識,也許他那邊會有周教授想要的桌子。 宇曦沒有多加猶豫,當(dāng)下就訂了機(jī)票,坐了兩個小時的飛機(jī),再坐四個小時的車到達(dá)凌江,凌江村里沒有提供給游客住的地方,他只好住在離凌江十來分鐘車程的谷口鎮(zhèn)上,他到住處時已經(jīng)將近黃昏,坐了四小時的山路車,他身心俱疲,當(dāng)晚隨便收拾了一下就睡了。 第二天中午,他拿著供應(yīng)商給的地址,從小鎮(zhèn)出發(fā)去凌江村,他想著只有十來分鐘的車程,應(yīng)該不遠(yuǎn),便決定步行。當(dāng)他走出小鎮(zhèn),才發(fā)現(xiàn)去往凌江村的路都是上坡且陡峭,他聯(lián)系昨天接他到住處的司機(jī),但那位司機(jī)說他去機(jī)場接人了,其他司機(jī)都沒空過來。 他只好慢慢地步行過去了,山路崎嶇,他走幾步停一停,順便看一下四周,這里周圍都是低矮的山,山上種了很多樹,不知道是什么樹,大部分都不高,已是深秋,樹上墨綠色的葉子中參雜著微黃的葉子。這個時節(jié)南余的樹木都還鬱鬱蔥蔥,能在這里感受到一點(diǎn)秋天的氣息,宇曦覺得走山路也沒那么累了。山風(fēng)吹過,山上的樹木唦唦迎風(fēng)擺動,一波接著一波蕩起青雘的海浪,宇曦走了快一個小時,一路上沒有碰到人也沒有碰到車。 他站在路邊休息環(huán)顧四周,四下無人,帶著秋意的山風(fēng)吹得他心慌,如果走錯路,他得再走回去,來回時間都耽擱在路上了。給他地址的供應(yīng)商說那位老木匠獨(dú)居在山里,基本不用手機(jī),給他的地址上也只寫著:「凌江村,村口紫玉蘭樹往上第三個路口往右方向一直走,看到門口有很多木作就是了。」 如果車程是十來分鐘,那么他應(yīng)該快到了,但舉目望去沒有看到房子,更沒有看到紫玉蘭樹。他走的這條路是昨天接送他的司機(jī)跟他說的,應(yīng)該不會有錯,他疑惑地繼續(xù)往前走,前面有個小山丘,他決定上了那個小山丘還沒看到房子,他便只好往回走。他氣喘吁吁地爬上小山丘,他站上小山丘時迎面一陣山風(fēng),清涼了許多。 從小山丘上往下看,小山丘往下是一層層的水稻田和菜地,菜地上種著很多不同的蔬菜,水稻和蔬菜長勢都很好,放眼望去金黃的稻田和碧綠的菜地交織層疊像一塊精緻的錦布鋪蓋在大地上,菜地的盡頭是錯落在山上的村落,村口高高的紫玉蘭在一片烏黛的房屋中清雅卓越,看來就是這里了。 太久沒走過一直上坡的山路,宇曦站在小山丘上腿有點(diǎn)發(fā)軟,但他沒有停下來,他想到村口的紫玉蘭樹下再休息,經(jīng)過一層層的菜地往下走下了腳下的山,再經(jīng)過一塊比較大比較平整的菜地后,他走到了村口的紫玉蘭樹下。 高高的紫玉蘭身姿婉轉(zhuǎn)地站在村口,樹上只剩樹梢上零星的幾朵即將凋謝的花,沒有花朵的樹枝在風(fēng)中寂寥,灰白的樹干支撐著寬大的樹冠遮擋著村口的路,它花開滿枝的時候一定很壯觀。宇曦站在紫玉蘭樹下,聞到了淡淡的花香,在微微清冷的山風(fēng)中紫玉蘭花的花香格外清麗,他來的時候還有點(diǎn)太陽,這會兒天上多了一層烏云。 起風(fēng)了,好像要把所有的云都聚集到山上,站在樹下不覺有點(diǎn)冷。他擔(dān)心山里的天氣變幻無常,便沒有再停留,進(jìn)了村口,一座座白墻烏瓦的小房子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山上,進(jìn)村的石頭路在陡峭的山上蜿蜒崎嶇地一個階梯一個階梯的往上攀爬,他看著烏青的石頭路心中突然一陣疲累,索性坐在微涼的石階上也不去擔(dān)心會不會下雨了,他從小山丘下來到坐在石階上,都沒看到村里的人,周圍安靜得只有風(fēng)吹樹林的聲音。 風(fēng)從山上來,越吹越急,天上的烏云云層越來越厚,工作室所在的山?jīng)]有這里的山高,這里可以看到遠(yuǎn)處連綿起伏的青黛山巒,山峰之間飄著薄薄的云帶,像海上的波浪。如果不是擔(dān)心晚上回住處的路上下雨,宇曦可以在石階上坐很久。 但此時天暗了下來,他只好站起身準(zhǔn)備繼續(xù)往上,他站定一下往上看了看,右邊的第三個路口距離不遠(yuǎn),這邊的房子倒是整齊,兩三落一排,一排一排的交錯坐落在山上,石階交錯彎曲著盤旋向上。宇曦走了一個多小時的上坡路,這會兒爬起石臺階有點(diǎn)吃力,他艱難地一步一臺階,上兩三個臺階就停一下,到第三個路口時他有種戰(zhàn)勝極限的快感,他按地址上寫的拐進(jìn)第三個路口一直走,第三個路口那一排有五六間連著的房子,他走到最后一間房子的門口了,沒看到門口有木作的。 他便往前走跨過一條石階路到旁邊的另一排房子前,還是沒看到門口有木作的,這一排也是五六間房連著的,再過去便是樹林了。他站在最后一間房子的門口,拿出寫著地址的紙條仔細(xì)確認(rèn)了下,上面寫的確實(shí)是「第三個路口」、「往右一直走」、「門口有木作」。但是他沒看到有木作的門口,而且他以為的第三個路口仔細(xì)辨別好像也可以算是第四個路口。 他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再一次確認(rèn),周圍全是白色斑駁的墻、烏青瓦片屋頂?shù)姆孔樱徽欧孔拥拈T口除了門和窗都是木頭做的,門前都沒有木作。他想要找人問問,但這些房子門窗緊閉,看不出里面有人住的樣子,他只好繼續(xù)往上走,越往上臺階越陡,他不得不又坐在石階上休息。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少級臺階,此時坐在臺階上已經(jīng)看不見村口的紫玉蘭樹了,往下看到的是一排排靜默的房子的屋頂,有些屋頂上已長滿青苔。 坐下來休息他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厚厚的烏云正在醖釀一場酣暢的大雨,他決定先回住處了,第二天再來找,他嘆了一聲后兩手支撐在膝蓋上站起身,天空飄起了小雨點(diǎn),他剛下了兩級臺階,雨絮絮地落了下來,他往下跑了幾級臺階,發(fā)現(xiàn)雨瞬間下大,情急之下他跑到旁邊房子的門廊里躲雨,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到了村里的高處。 廊前對著前方低處房屋的屋頂,高低錯落的屋頂上煙波浮動,遠(yuǎn)處的山巒在水霧中朦朧,它們像一幅展開在大地上的水墨畫,前面房屋院子里一棵柿子樹高過屋頂,墨黛的樹梢上掛著蠟紅色的小柿子,小柿子在雨中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晶瑩剔透,它們點(diǎn)綴在灰白和烏青之中使水墨畫的秋色更顯趣味。 雨沒下多久就漸漸地停了,雨水從小柿子身上滴落,宇曦想起剛?cè)肭锊痪玫囊粋€午后,他和尤黎盡情歡愛后,尤黎鬢邊發(fā)絲上螢光閃閃的小汗珠。趁著雨停歇,宇曦正準(zhǔn)備跑進(jìn)煙波未散的畫卷中。 猛一抬頭他看到左側(cè)那一排房子其中有一間的窗戶里透著昏黃的燈光。他快步走到那間房子的門前,斑駁的木門緊閉著,他輕敲了一下,見里面沒有動靜,他又敲了兩下,里面有腳步聲,似乎是穿著拖鞋。門「吱嗚」一聲開了半扇,一位老人探出半個身子問:「找誰?」宇曦禮貌地說:「您好,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想找一位張姓老木匠,但是我…」沒等宇曦說完,那位老人臉上便露出「原來是找他啊。」的表情指著旁邊的石臺階說:「從這個臺階上去,靠路的左邊第一間就是了,門口放著一張長條凳?!?/br> 宇曦道謝后繼續(xù)往上上了四五級臺階,便看到門口放著一張長條凳的房子,房子的造型和墻上斑駁的花紋和其他房子沒什么不一樣,只是門窗的木料看起來比其他的房子還要堅(jiān)固且透著歲月的光澤。他輕輕拍了拍暗紅色木門上的門環(huán),銅質(zhì)的門環(huán)叩擊木門發(fā)出沉悶渾厚的聲音,木門的樣式古樸,線條簡潔柔美,從門板上的光澤可以看得出來已使用多年。 宇曦抬手正準(zhǔn)備拉起門環(huán),門剛好打開,一位瘦瘦高高看起來很硬朗的老人站在門后,看不出多大年紀(jì),笑起來很慈祥,老人微笑著說:「你好?!?/br> 宇曦也禮貌的微笑著說:「您好,是張先生嗎?」 老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宇曦繼續(xù)說:「是這樣的,我聽說您技藝精湛,以前製作過很多黃花梨的傢具。我正在尋找一張黃花梨畫桌,想請您幫忙看看有沒有見過類似的。」 張師傅聽說是來找黃花梨?zhèn)砭叩?,便請宇曦進(jìn)屋。他們在前廳的茶幾上坐下來,前廳除了紅木的茶幾,正中間放著一張看不出是什么木料的刀牙板平頭案,非常簡潔的擺設(shè),并沒有看到做木工的工具和材料,想必是在后院。里面的院門敞開著,能看到院里不同空間在門和墻之間交匯,空間更開闊,好像一眼能望到底,但輾轉(zhuǎn)之間又是另一個開闊的院落。 「這是一位客戶委託我?guī)兔φ业淖雷樱挥羞@張照片。您看看有沒有見過或者做過。」 坐下后,宇曦拿出照片遞給張師傅,張師傅仔細(xì)地看著照片,表情有點(diǎn)凝重。 張師傅的眉頭皺著,看來是沒什么希望了。宇曦開始有點(diǎn)失望了。 「黃花梨,桌面是百寶嵌,桌子還有小屜了,雕花?!箯垘煾掂驼Z后,抬頭跟宇曦說:「這個畫桌很精緻,估計(jì)有兩米多,這么大這么精緻的應(yīng)該是定制的吧?!?/br> 「是,當(dāng)年是他們自己家的材料,請匠人製作的?!?/br> 「這樣的物件,現(xiàn)在很少有了?!箯垘煾邓坪鹾芟矚g照片上的桌子。 「是,所以那位客戶也不一定要找到一模一樣的,類似的也行,或者能做一張一樣款式的也可以?!?/br> 「這樣的類似的,我是見過也做過,只是沒見過這么大的黃花梨,而且還有百寶嵌?!箯垘煾的闷鹫掌终J(rèn)真地看著。 「那您能幫忙做一張嗎?」 張師傅稍微猶豫了一下說:「做是可以做,不過時間上可能要很久?!?/br> 宇曦聽到可以做,心里如釋重負(fù)。 「那真是太好了,時間不是問題,我跟客戶確認(rèn)一下,他應(yīng)該會理解?!?/br> 「你看,桌面上的百寶嵌,嵌的是花鳥,雖然圖案不復(fù)雜,但是找材料和製作就要耗費(fèi)不少時間?!箯垘煾抵钢掌献烂娴膱D案,「旁邊的雕花製作工藝也不簡單?!?/br> 宇曦順著張師傅粗糙的手指點(diǎn)的地方仔細(xì)看了一下照片,的確照片里的桌子上是有一些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圖案,他之前看照片的時候以為是照片受潮后的白點(diǎn),沒想到竟然是百寶嵌。 「最主要的是這么大的黃花梨幾乎是不可能找到了?!?/br> 「材料上,也沒有一定要用黃花梨,可以用其他木料代替?!?/br> 「就算用其他木料代替,這么大的也很不好找,需要時間。」 「只要能做,時間上我們可以等。我這就聯(lián)系一下客戶,跟他確認(rèn)?!?/br> 「好?!?/br> 宇曦立刻跟周教授的助理鄭言聯(lián)系,他詳細(xì)地跟鄭言轉(zhuǎn)述了張師傅的話,鄭言說等周教授從地里回來才能確定要不要做,讓宇曦先在張師傅這里等著他們回電話。 「客戶去地里乾活了,要等一下再給我回復(fù)?!褂铌貟焱觌娫挘缓靡馑嫉卣f。 「嗯,做這樣的一件大物件,我都要考慮考慮的?!箯垘煾嫡f完呵呵地笑起來,「好多年沒做過百寶嵌了,工藝太復(fù)雜,製作週期長,很多人都不愿意等了?!?/br> 「是,會這么精緻復(fù)雜的手工藝人也越來越少了。」 「能沉得住氣精學(xué)精用的人越來越少了。沒有人愿意傳承,沒有人愿意等,慢慢地這門技藝就消失了?!箯垘煾狄恢倍嗽斨稚夏菑堊雷拥恼掌?。 宇曦從一進(jìn)門,心里就有一個疑問,從張師傅家里的裝修擺設(shè)可以看出來他是位技藝精湛有學(xué)識的匠人,可這么有技術(shù)有學(xué)識的匠人為什么要住在這么偏遠(yuǎn)的小山村里呢?宇曦幾次想要開口問,都沒合適的機(jī)會。 「你稍等一會兒,我拿點(diǎn)喝的來?!箯垘煾灯鹕泶┻^前廳和后院之間的門,走到里屋去了。宇曦只瞧見張師傅的背影消失在長長的走廊,看不見里面屋子是什么結(jié)構(gòu)。 這時鄭言打來電話說周教授聽說可以做很開心,時間可以等,材料可以用其他木料代替,但長寬大小一定不能差太多。 「周教授,哦,周教授就是委託我找桌子的客戶。確認(rèn)了在您這邊定制,他說時間可以等,木料也可以用其他的代替,但是長寬大小一定要差不多的?!?/br> 宇曦有點(diǎn)興奮,沒等張師傅坐下,他便高興得不得了。 「真的?你有跟他說因?yàn)檎也牧蠒r間可能是不確定的嗎?」 張師傅似乎不太確定,他還有點(diǎn)不敢相信,真的有人愿意等他製作一張桌子。 「有,他說了,請您不要著急,慢慢做,好東西就是要花時間的?!褂铌亟舆^張師傅遞給他的一個小酒杯,看了一眼酒杯,他愣住了,「張師傅,這是?酒杯?」 「哈哈,是,你能喝點(diǎn)吧?」張師傅爽朗地笑著。 「可以,只是…」宇曦望瞭望屋外,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黑了,他還以為是下午,「那就喝點(diǎn)吧?!?/br> 「我平時除了做工,就喜歡喝點(diǎn)小酒。有時候早上起來就開始喝了?!箯垘煾迪冉o宇曦的酒杯倒?jié)M,再給自己的酒杯倒?jié)M,「不過我也是有控制量的,一天控制在四、五杯,基本不會醉,畢竟要做工。」 宇曦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剛一入喉,一股辛辣的梅花味迅速衝上他的頭頂,他控制不住不停地咳嗽。 「哈哈,慢一點(diǎn),這酒挺烈?!箯垘煾岛攘艘豢?,像沒事人一樣笑著說,「我自己釀的梅花酒?!?/br> 「不好意思?!褂铌乜人灾浖t了臉,稍微緩和了一下,他又繼續(xù)慢慢地抿了一點(diǎn)點(diǎn),忍不住又吸一小口,「這酒好烈,但是喝下去后全身暖暖的,梅花的香氣很濃郁,喝了一口會忍不住想要再喝一口?!?/br> 「哈哈,慢慢喝,這酒就是要仔細(xì)品嘗的。」 「好?!褂铌赜秩滩蛔『攘艘恍】?,撐過了第一口的猛烈衝擊后,他有點(diǎn)喜歡上這個酒了。 「好久沒人一起這樣慢慢地喝酒了?!箯垘煾甸L長地嘆了一聲。 「張師傅,我冒昧地問一下,您為什么一個人住在這么偏遠(yuǎn)的地方?如果不方便的話,可以不說。哈哈?!褂铌啬闷鹁票戳艘幌聫垘煾担俾赜米齑矫蛄艘恍】凇?/br> 「哈哈,孩子們都到國外去了,老伴也不在了,城里我也住不慣?!?/br> 「那…怎么不出國?」 「在城里我都住不慣,去國外更不可能了。哈哈,這是祖宅,我從小在這里長大,在這里成家,我很懷念我和老伴在這里生活的日子,只有在這里我才能自在安心。」 張師傅抬眼環(huán)顧屋里,那些藏著他舒心美好的幸福時光就在屋里的每一個角落。 「抱歉。」 「沒事,人老了就是這樣,只有回到家才算圓滿?!?/br> 「那您做木工也是一個人嗎?」 「是,現(xiàn)在定做大件傢具的人少了,基本上都是些小茶幾。我一個人做就可以了?!?/br> 「那…我定制了這么大的桌子,您一個人會不會…不好做?」 「我會叫人過來幫忙的,你放心?!?/br>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dān)心一個人搬材料難免吃力。」 「我知道,你放心,我有人幫忙的,不然我也不會應(yīng)承你的。雖然大部分人都往外走了,但還是有些想留下來的人。人手的事你就不用cao心了?!?/br> 「好,那就交給你了?!?/br> 「來,喝吧,這杯喝完我今天的量剛剛好,哈哈。不過,你可以多喝幾杯。」 「我很喜歡,不過我的量也到了?!褂铌?cái)[了擺手。 「沒關(guān)係的,雖然我們第一次見面,但不要跟我客氣?!?/br> 「不會,我不會客氣的,今天就先喝一杯,還有一杯留著明天喝。」 「好,明天再來陪我喝?!?/br> 「好,今天有點(diǎn)晚了,我得回谷口去,明天過來我們再聊一些細(xì)節(jié)?!?/br> 「那…你明天過來的時候可以幫我在谷口那邊買個東西嗎?」張師傅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當(dāng)然,是什么東西?」 「白蘿卜絲餅?!箯垘煾迪裥『⒆酉虼笕艘闶骋粯拥谋砬?,宇曦忍不住笑出了聲。 「好,那有指定要哪一家的白蘿卜絲餅嗎?」 「谷口市場上隨便哪個白蘿卜絲餅的攤位都可以。明天你也可以嘗一嘗,可好吃呢,白蘿卜絲加芹菜,香甜清爽,外面裹著的面糊炸得酥酥脆脆的,咬一口,外面的脆皮和里面的蘿卜絲的水分在嘴里爆香。」張師傅說著就又咽了下口水,「我每天都要去一趟谷口買幾個回來吃?!?/br> 張師傅像馬上就能吃到喜歡吃的零食的小孩一樣開心,宇曦也跟著開心了起來。能知道當(dāng)?shù)氐囊粯用朗骋菜闶且环N幸福。 「好,明天我一定帶過來,您要幾個?」 「嗯…五個?!箯垘煾导m結(jié)了一下,「不然,三個好了。」 「好,那就給你帶三個?!?/br> 「謝謝你,你也一定要嘗嘗哦。」 「好,一定。」 宇曦又坐了一會兒便準(zhǔn)備回住處了,張師傅送他到門口看著他下了臺階才進(jìn)去。這里的路燈都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又不是很亮,剛下過雨的臺階有些濕滑,在昏黃的路燈下,宇曦小心翼翼的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往下走,才走下幾個臺階,天空就又開始飄起雨點(diǎn),好在出門的時候張師傅給了他一把傘,他撐起傘在細(xì)雨中緩慢地往下,但不知怎的走著走著他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他以為只要沿著石階一直往下就能走出去。 可他好像到了村里的另外一邊,他尋著路燈想要走回張師傅家,但這里的房子都差不多,分岔路口又宛如樹枝盤根錯節(jié),當(dāng)他以為找對了路口走進(jìn)去時卻發(fā)現(xiàn)不是,他試著再往上幾個臺階往下望去尋找下午看到的那棵柿子樹的院子,可只看見山中暗黑的四周浮動著的靜謐, 他迷失在雨中的山巷里。 也許是走了太多路,也許是喝的那杯梅花酒的后勁,宇曦?fù)u晃著走到了一盞路燈下,躲進(jìn)了路燈旁的房子的門廊。細(xì)細(xì)的雨絲在昏黃的燈光下像掉落的金線閃著金光,一陣清冽的山風(fēng)吹著水氣,他guntang的臉稍微清涼了一些。他想起前幾日下著雨的午后,尤黎如約到工作室,他們像此前約定好的一周見三次,那天是那一周的最后一次。宇曦在等尤黎的時候睡著了,是她的吻喚醒了他,他睡眼朦朧地看著她,還以為是在夢里,正要抱起她,被她推開了,她手上拿著一個鼓鼓的包包。 「這是什么?」 「一些捆綁帶?!?/br> 宇曦知道她想做什么。 「可是工作室好像沒有合適的地方。」 「桌子就可以,那天我看你把桌子收起來,桌面剛好是立著的?!?/br> 她每次羞澀地提出光想象就會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想法時,眼里總伴著純真的慾望。 新的辦公桌,製作的師傅為了方便收起桌子特地在桌面背面裝了輪子,把輪子上的撥片撥開,輕輕一推整個桌面就像一塊木板一樣立起來,因?yàn)橛熊壍雷滥_也可以移動到中間支撐著桌面。宇曦不想使用這些助興的道具,他總覺得一旦開始使用這些道具,即便是幾條捆綁帶,一旦開始使用后就回不去了,但只要尤黎覺得使用這些道具更有樂趣,那他就不會拒絕。 尤黎去洗澡的時候,他試著收起桌子確定了足夠穩(wěn)固后,站在桌子前等著她從浴室出來。尤黎洗完澡后穿著半透明的睡衣從浴室里出來,她手上纏著白色綁帶,手上還拿著幾條捆綁帶。宇曦將她抱起輕輕放到桌子上,她躺在桌子上妖嬈嫵媚,他忍不住抬手輕撫著她的全身。他用捆綁帶纏住桌子的四隻腳,再將她的雙手雙腳捆綁固定住。 桌子立起來,尤黎的身體稍微懸空,宇曦用白色蕾絲帶蒙住她的眼睛,宇曦后退幾步欣賞著她即圣潔又嫵媚的身體,她的雙峰豐潤挺立著,其實(shí)她的身材比例非常協(xié)調(diào),身高很高,但卻看起來很嬌小。宇曦跪到地上低頭親吻總是處于光滑柔軟的地方。她沉醉在他的愛撫中,雙腿想要夾緊但是被綁得牢牢的。 他站起身吻住她的雙唇,舌頭挑逗著她的舌頭,又順勢吸住她的舌頭,吸住她的下唇,順著她的唇,他也沒有在她的雙唇上停留。他再次跪在地上,親吻著她的腳踝,從腳踝一直往上又來到她潮熱的私處,他貪婪地吮吸著,他怎么吻也都覺得不夠。當(dāng)他站直的時候她的身體被頂著往上,她雙手抓住綁帶后背緊貼桌面,他們的身體剛好緊緊地貼合在一起,他不需要做幅度大的動作,只要站著就能讓她感受到他的身體里的溫度。 他把臉埋在她的胸前,雙唇用力一抿,她白皙的胸迅速泛起美人霽,疼痛讓她低聲呼喊著,她驚呼的聲音伴隨著越下越大的雨帶著他們飛上云霧中。事后尤黎趴在宇曦的身上很久才平靜下來,她說感覺很不一樣,下次想在閣樓的床上試試。他們似乎沒有因是否同住有不同意見而變得疏離,他們還是彼此信任、彼此坦誠、彼此相歡。在寂寥綿長的雨夜中回味著尤黎的溫存,是最好的撫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