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對她分外不滿：死了人還來這么遲、穿得這么鮮艷。

    這話不便明說，他們暗地里不善地瞟她。

    織愉從儲物戒里拿出一袋金瓜子, 從里面拿了一粒，砸向看她的人。

    那人想動(dòng)用法術(shù)擋下，卻被院中陣法禁了靈力。猝不及防任由金瓜子砸在臉上。

    不疼, 但屈辱。

    柳別鴻正說吊唁辭, 他不便開口，只能怒目而視。

    織愉嬌俏地晃晃腦袋，笑得開心，誰看她, 她就拿金瓜子砸誰。

    一路走走停停，在院中長廊里砸了一圈，把一袋金瓜子砸完。

    織愉這才痛快地隨美婢繼續(xù)走。

    她原以為美婢是要領(lǐng)她上主位的座椅。

    然而卻是將她帶往長廊盡頭的角門：“夫人來遲了，城主安排夫人在后院等候?！?/br>
    織愉停步, 打量美婢，轉(zhuǎn)頭一聲不吭地跨出長廊, 上主位落座。

    美婢錯(cuò)愕，緊接著竟慌亂地跑了。

    織愉冷了臉色。

    待柳別鴻結(jié)束這場虛假的吊唁, 她同柳別鴻去主院議事。

    路上屏退下人，她道：“你這城主府不干凈?！?/br>
    柳別鴻還以為她又在罵他，“哪里不干凈？我派人去掃掃?！?/br>
    織愉：“昨晚我被刺殺，你不知道？”

    柳別鴻面皮一僵，眼底閃過錯(cuò)愕。

    “看來方才有人想帶我去后院，你也不知道?！?/br>
    織愉揶揄，“是誰呢？難道是石露仙子？”

    她觀察著柳別鴻的表情。

    柳別鴻除了初時(shí)失態(tài)外，再無異樣：“此事我定會(huì)嚴(yán)查，給夫人一個(gè)交代?！?/br>
    織愉將包裹好的毒匕首丟給柳別鴻：“這是昨晚刺殺我的匕首，望你早日給我答復(fù)。否則后果你知道的。”

    柳別鴻接過匕首包裹打開。

    神色雖無異常，但周身氣息明顯沉了下去。

    織愉看不懂的怒意稍縱即逝，被他迅速隱藏。

    織愉問：“柳城主認(rèn)得這把匕首？”

    柳別收起匕首：“不認(rèn)得，請夫人給我些時(shí)間調(diào)查。”

    織愉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拆穿他的異樣：“沒其他事，我要回去了?！?/br>
    柳別鴻莞爾會(huì)意，恢復(fù)風(fēng)流之態(tài)：“有事。請夫人隨我一來?！?/br>
    織愉有點(diǎn)嫌煩，但還是上了柳別鴻安排好的步輦，在他的帶領(lǐng)下往夢神山上去。

    正是白日，夢神山的隔世夢花樹宛若琳瑯玉翠，美似仙境。

    織愉卻提不起興趣欣賞。

    行至隔世夢花林中停下，柳別鴻屏退侍者，請織愉到林中天高亭上一觀。

    織愉：“你是請我來賞景的？”

    柳別鴻笑：“夫人看了便知?！?/br>
    織愉登上天高亭，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瞧。

    無數(shù)修士宛若辛勤螞蟻，環(huán)山勞作，似在布置什么。

    織愉隱隱猜到他們在做什么，卻還是問：“這是？”

    柳別鴻立于她身后，忽然握住她手臂。

    他胸膛靠在她身后，雙手握在她身側(cè)，姿態(tài)仿佛是要將她擁入懷中。

    織愉下意識躲閃，他手上卻是用了力氣，不讓她避開。

    “你做什么！”織愉厲聲質(zhì)問。

    柳別鴻俯瞰山下城池與眾生：“我同夫人說了謊，那匕首我確實(shí)認(rèn)識。它來自于一名我難以切割干凈的人。”

    “我從很早以前就想徹底擺脫她，又顧念她和我之間的羈絆，難以下手。”

    織愉聽他講述，面露疑惑：突然跟她說這些做什么？難不成是想為那人求情。

    柳別鴻接著道：“夫人看這山下忙碌的修士，他們以為他們在布防妖魔的大陣，實(shí)則，那是助我等利用謝無鏡成仙、對付其他護(hù)天者的陣法?！?/br>
    “不日，謝無鏡將會(huì)隕落在這座山上。那些護(hù)天者，也會(huì)一同陪葬?！?/br>
    織愉心跳一滯。

    柳別鴻目光悠遠(yuǎn)：“我與那人難以了斷。我觀夫人與謝無鏡之間，亦難決絕。夫人要我給出個(gè)交代，我著實(shí)不知該如何對她?！?/br>
    “不如，我們今日在此約定，與他們情斷意絕，日后不受其擾？”

    織愉問：“你所說，是石露仙子嗎？”

    柳別鴻：“正是。”

    織愉默然。

    倘若柳別鴻為石露求情，她都要暗嘆一句他是有情有義之人。

    無法割舍，卻要拉她一起做決定，將問題轉(zhuǎn)到她身上，令她反感。

    謝無鏡從不這樣。

    她未見過他身邊有何親近之人、親近之物。

    唯有在凡界時(shí)的那匹馬，一直陪伴在他身側(cè)。

    她不知他是否是重情之人。

    但馬陪了他那么久，若換成是她，她是舍不得賣的。

    可該做決斷時(shí)，他不曾向她問過一句。果斷地找好下家賣掉馬、籌備啟程，與她一起穿過大漠回大梁。

    無論去哪兒，做什么。

    他都不曾將一絲猶豫與為難轉(zhuǎn)嫁至她身上，不曾讓她感受到一絲壓力或愧疚。

    在他身邊，他總是能給她安心與自在。

    織愉閉上眼睛，不再回想，甩開柳別鴻，坐到一旁：“你的決定，你自己做。我成仙的決心，待那一日到來，你自會(huì)看見?！?/br>
    柳別鴻低喃：“是嗎？”

    他失神須臾，嘴角勾起弧度，坐到她身邊。

    織愉不再與他聊此話題，眺望山下忙碌的人，不由心生好奇：“倘若我與謝無鏡沒有來桑澤城，成仙陣法會(huì)布在我與他去的地方。那對付其他護(hù)天者的陣法，你要如何籌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