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難過，眼淚也止不?。耗闼懒?，叫我怎么辦？我欠你的，再也沒機(jī)會(huì)還了

    謝無陵，就當(dāng)我求求你了，你再撐一會(huì)兒，他們一定會(huì)找過來的

    她嗚咽哭著，一想到世間再無謝無陵，更是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忽的，一道輕輕啞聲傳來：嬌嬌

    沈玉嬌哭聲猛地一停。

    懷里的男人半睜著眼，臉龐水涔涔的，不知是他的冷汗，還是她的淚水。

    哭得這么難過作甚？

    他勉力扯了下嘴角，氣息依舊微弱：反正我死了咳還有裴守真，總不會(huì)叫你當(dāng)寡婦

    都這個(gè)時(shí)候了，你還要說這話氣我。

    沈玉嬌心頭難過，淚眼朦朧：反正你不許死。

    生死這種事，誰說的準(zhǔn)

    謝無陵笑了笑，望著她的眸光有些渙散，氣息也弱了下來：若我真沒撐過去，你也別傷心，與裴守真好好過吧

    活著比他晚一步，死了死了比他早一步在奈何橋等著

    他扯出一抹自嘲笑意，雙眸空洞望著寂寥天穹：下輩子，總該輪到我了吧。

    你別說這些，人哪有下輩子，便是有下輩子也不作數(shù)。

    沈玉嬌哭道：謝無陵，你再撐一會(huì)兒

    嬌嬌。

    我在，我在。

    嬌嬌。

    謝無陵眼皮漸漸沉了，聲線漸弱：好疼啊。

    身上疼，心更疼。

    但能死在她的懷里，也算善終。

    意識(shí)昏過去的前一刻，耳畔似乎傳來那道悲戚的哭聲：謝無陵，我答應(yīng)你，只要你活過來，我便與裴瑕和離。

    不要下輩子，就這輩子。

    謝無陵，我嫁給你。

    【90】

    【90】/

    一批又一批善于鳧水的兵將潛入江里, 帶回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直到天光蒙蒙亮，渭南府精通水利的老師爺，根據(jù)江水流速和風(fēng)向位置, 推算出一個(gè)大致方向：沿著西南方河道去尋, 那邊新修了個(gè)葫蘆渠，有個(gè)分流淺灘, 八成是沖到那里去了。

    剩下兩成，那便是尸沉江底，被魚分食。

    這種晦氣話, 老師爺自不會(huì)說, 畢竟這位裴郎君的臉已經(jīng)黑了一整晚, 周身那份森然冷戾更是鋪天蓋地滲透在房間的每個(gè)角落，叫他們這些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西南方

    一夜未眠, 裴瑕眼底也熬出幾分紅血絲, 冷白下頜冒出片青色胡茬。

    既得知方向, 他片刻也待不住, 提步便朝外去。

    李家大郎見狀, 雖已疲累不堪，卻也不敢多言，急忙跟上去：守真, 等等我！

    守城的司閽官兵打著哈欠，帶著三分未消的困意去開城門, 便見一隊(duì)輕騎，宛若離弦之箭, 咻咻咻地朝城門奔來。

    那凜然動(dòng)靜, 霎時(shí)嚇得司閽官兵清醒過來，駭白了兩, 直貼著墻根躲避。

    馬蹄奔踏，塵土飛揚(yáng)。

    呸呸呸！司閽官兵揮了揮眼前的塵土，大清早的，趕著投胎?。?/br>
    定睛再看，只見淡淡蟹殼青色的天穹之下，那隊(duì)人馬已然走遠(yuǎn)。

    -

    秋色昏冥，寒蟬凄切。

    終于熬到了天亮。

    謝無陵昏昏沉沉t清醒時(shí)，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女子瓷白清婉的臉。

    晨間柔和的光線里，她單手托腮，頭顱微低，眉若春山，櫻唇如朱，美得像是一幅寧靜朦朧的畫。

    唯一美中不足，大抵是連睡夢(mèng)中都蹙起的兩彎黛眉。

    無邊愁緒，楚楚惹人憐。

    他抬起手，想去撫平。

    指尖還未觸上，那雙烏眸便受驚般睜開。

    剛醒過來，眸光還籠著一層霧蒙蒙的煙氣，讓謝無陵想起金陵三月的煙雨。

    你醒了！

    撥云見日般，那朦朧霧氣很快被她眼中的明亮沖淡，沈玉嬌難掩欣喜：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明明是高興的，可說著說著，眼底又漫上淚水，嗓音也變得哽噎：你嚇?biāo)牢伊恕?/br>
    嗐，都說了我命硬，閻王爺見了都搖頭。

    謝無陵輕笑一聲，面色雖然還是虛弱蒼白，但精氣神明顯勝過昨夜的半死不活，他抬手擦去沈玉嬌眼角溢出的淚：別哭了。昨晚你那眼淚水多的，差點(diǎn)沒把我淹死。

    這個(gè)人！剛好一點(diǎn)，又開始貧。

    沈玉嬌沒好氣瞪他：你還是省點(diǎn)力氣，少說點(diǎn)話吧。

    好。

    謝無陵應(yīng)了聲，不過一息，又開了口：但有句話，我還是得問清楚。

    沈玉嬌疑惑看他：嗯？

    謝無陵枕在她的腿上，那雙桃花眼無比認(rèn)真，又透著幾分忐忑：昨晚，我似乎聽到你說，只要我活過來，你就同那裴守真和離，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