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到了小區(qū)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一進屋子他就往廁所里沖,抱著馬桶大口嘔吐,酒全都吐了出來,胃疼、骨頭疼,渾身疼。鄭可怡一邊煮開水一邊給他找體溫計和退燒藥。 “怎么又喝成這樣?”她語氣責(zé)備,但還是給他鋪了沙發(fā)。 李添吐出來的氣都是guntang的,退燒藥讓他很快陷入昏睡。睡了也不老實,整晚整晚做夢,男人翻來覆去地折騰他,他哭叫出來,鄭可怡被他鬧醒了,看出他的不對勁。 “好了好了?!彼龘肀?,一下一下拍撫他的背,“夢都是反的,不怕,阿添不怕?!?/br> 李添渾身發(fā)抖,瞳孔里的神都是散的。在女人的安撫下,他勉強睡到了天亮,退燒藥起了效果,早上的時候額頭的溫度已經(jīng)沒有那么可怕了。 鄭可怡給他煮粥,剝了個咸鴨蛋,她吃蛋白,他吃蛋黃。 李添嘴巴里一點味道都沒有,蛋黃吃的舌頭發(fā)苦:“別告訴mama,她這段時間情緒也不好?!?/br> 鄭可怡看著他燒得發(fā)白的嘴唇:“mama還好吧?” 李添好像人在心不在,問一句話好半天才答上來:“她可能還是有點傷心,住了大半輩子的地方,突然賣了,要挪動,嘴上不說,肯定還是有遺憾的。” 鄭可怡覺得這個決定是好的。她以為李添昨夜的爛醉反常是出于賣了祖業(yè)的愧疚難過。她一下子就理解他了,伸手過來握著他:“有什么幫得上忙的就說?!?/br> 李添對她本來就很愧疚。他們之間那段失敗短暫如朝露一般的婚姻,過錯全在他。 她從沒有抱怨過他困苦、忙碌、脾氣壞,她盡了全力維持好他們的家,孝敬他的父母,在他父親去世的時候她陪著他徹夜戴孝……他卻沒有好好待她,他對她很冷淡,只顧自己的工作和親人,她只有一個愿望,和他有一個孩子,他也不肯滿足她。 所以,她最終提出離婚的時候,李添是毫不猶豫地凈身出戶。他沒有什么可以補償她的,到頭來,每每有不堪和需要幫助的時候,她還愿意收容他,照顧他。 他希望離開了他之后,她能夠過得好一些:“你……最近還好吧?學(xué)校里怎么樣?” “反正就那樣,還能到哪里去?”鄭可怡在一所殘疾特殊學(xué)校里做老師,她是幼師專業(yè),“下半年,我們學(xué)??赡芤岬侥险灸沁吶チ?。到時候,我應(yīng)該也要跟著過去。” “那來回恐怕要兩、三個小時?”南站離她現(xiàn)在住的地方很遠(yuǎn)。 “有班車會好一點,也可能過去租房子,到時候看情況吧?!?/br> “房子現(xiàn)在是你的,你想怎么處理都可以。別太辛苦自己?!?/br> 鄭可怡笑起來,她本來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對了,我還想跟你說來著?!彼@得有點害羞,“我認(rèn)識了一個新人,還可以,下次你有空,我?guī)愠詡€飯。你也幫我看一看?!?/br> 李添一愣:“誰???” “我們不是經(jīng)常要和殘聯(lián)那邊打交道么,他們一個辦事處的科員,來學(xué)校送過幾次資料。” “公務(wù)員?” “其實我也還不知道他算不算。我就是看他性格挺好的。” 李添努力露出個笑臉:“只要人好,對你好,就好。公務(wù)員就更好,公家單位穩(wěn)定有保障。也應(yīng)該是我請你們吃飯,你們安排時間地方吧,我做東?!?/br> 鄭可怡還要上班。她給李添留了一點吃的,讓他再睡會兒退了燒再回家。 李添身上虛,隱隱有痛感,他等她出門才去樓下藥房買了一支藥膏,對著鏡子自己擦了,又吃了一次退燒藥,在沙發(fā)上一覺就睡到下午。 黃小鳳給他打電話,他說在鄭可怡這里。做母親的本來很惋惜這段婚姻,兒子和前兒媳還有聯(lián)系對她來說是好消息。她自然放心。 掛了電話李添才來得及看手機信息,許英紅和兩個茶餐廳的前員工下午給他發(fā)消息說,人工收到了,謝謝他。另外還有三個未接電話,一個是供應(yīng)商打的,兩個來自周作盛。 他先撥給供應(yīng)商,對方說貨款到了,祝他置業(yè)順利。顯然,他們聽說了他變賣祖業(yè)的消息。 但錢到底是誰付的呢?他從酒店出來的時候,身上只有手機,周作盛昨晚給他的那個信封他是沒拿走的。他根本沒錢付人工和供應(yīng)商的欠款。 不得已他只能給周作盛打電話,他實在不想欠這個人的錢。 周作盛幾乎第一時間就接了起來:“早上服務(wù)生看到信封落在房間里了,我還想給你送過去的,你們家關(guān)門了,我就沒找到你。師父你在哪里?我現(xiàn)在給你送過去?” 李添一顆心已經(jīng)沉到了底。他掛了電話,電話號碼簿往前翻,“s”開頭,第一個就是宋裕明。 手指打哆嗦就是按不下去。但不必親口詢問他也知道。他宋老板要處理幾個供應(yīng)商和廚師,還不是打個響指的事情。 抓著手機猶豫的半分鐘,周作盛的電話又回?fù)芰诉^來。 “師父,你別掛,別掛!”周少爺?shù)故悄芮苌?,“昨天的事我給你賠不是。我混賬王八蛋,我狼心狗肺!你別跟我計較,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給我個機會賠禮,行嗎?” 李添本來還沒那么生氣:“你告訴宋裕明我的事情了?” “我沒說!真的!我說了我天打雷劈!我真沒說!”周作盛指天畫地地發(fā)誓:“也不用我說啊,你的事情他都知道,比我清楚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