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在她懷里頸上蹭蹭蹭的模樣小心翼翼地收了回來，慢慢后仰，看見的是對方冷笑不已的神情：“當(dāng)家的，你很能裝嘛，現(xiàn)在是不是什么都抖摟出來了？”

    “啊不，不是，岳jiejie你聽我說！”

    “哐！”岳紅翎站起身來，一個背摔，惡狠狠地把趙長河摜在了地板上：“死了都值是吧，那你現(xiàn)在就去死吧！”

    趙長河抱頭趴防：“臥槽為什么你會是真的！我冤枉啊我特么……我特么說給假貨聽的，想哄出她們要在揚(yáng)州干什么……哎喲別踩了，那都是假話，我從來就沒喜……”

    話忽然頓住了。

    背后的怒踩也頓住了。

    氣氛變得死一樣寂靜，只剩岳紅翎略帶急促的喘息聲，在屋里輕輕彌散。

    屋外忽然又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有人接近，又在傳音：“怎么了，我們聽到響聲……咦？這喘息可以啊……剛才的聲音難道是那廝又用暴力？真特么猴急?！?/br>
    屋中過于安靜，連趙長河的五感這回都感知到了外面的動靜，他心念電轉(zhuǎn)，大聲道：“彌勒教佛法果然高深，這一式莫非就是菩薩坐蓮？趙某受教了……”

    外面的腳步聲再度遠(yuǎn)去。

    趙長河翻身而起，壓低聲音，細(xì)不可聞：“此前那些話都不要往心里去……若說從趙厝開始就有什么是我心中所念的話，那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在江湖上和你策馬仗劍，共闖天涯。今日之事起因?qū)擂?，但很榮幸，我昔日之念，或許正在實(shí)現(xiàn)?！?/br>
    岳紅翎安靜地看著他，一時沒有回答。

    兩人都知道，之前趙長河截?cái)嗔税虢氐脑挘K究是沒肯繼續(xù)說完。

    第112章 原來你們壓根就是一對

    他那么尷尬的時候想說“從來沒喜歡過”來洗尷尬，可說一半卡殼了，寧愿挨打也不愿意說完，是不是意味著……其實(shí)是喜歡的？

    不知道。

    岳紅翎倒是有種感覺，他更之前的幾句話倒有可能是真意。

    想抱岳jiejie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從當(dāng)初坐在你馬背后就開始了。

    那為什么不趁著受傷輕??？

    因?yàn)榫粗啬恪?/br>
    這脫口而出的因果，能是編給天女聽的謊言？

    那有很大可能確實(shí)是真意……臭土匪，還是個老實(shí)人的時候其實(shí)就不老實(shí)。

    沒關(guān)系，只要他說那是假的，自己就當(dāng)不知道，大家還是如往常一樣，就是如師如姐的朋友。

    可是好難啊。

    看如今兩人沉默相對的氛圍，總感覺有些什么在空氣中繚繞，想要分辨卻說不分明。

    趙長河長長吁了口氣，忽然自嘲地笑笑，坐回椅子上倒酒喝：“誒，我剛才忽然在想啊，我裝急色的樣子可能不全是裝，說不定我骨子里就很好色，就想揩天女的油?！?/br>
    其實(shí)他目前也開始懷疑自己很可能是真因?yàn)閷Ψ胶芟裨兰t翎才會選擇這種方式，畢竟套話不一定要搞得自己那么急色的豬樣，完全可以有其他方法，是不是因?yàn)闈M足了內(nèi)心的某些念想……

    但這話光明磊落說出來，岳紅翎應(yīng)當(dāng)就不會那么想了……可憐土著哪知道cos的價值？

    果然岳紅翎沒想太多，很隨意地坐到旁邊，一把搶過他剛倒的酒喝了，冷哼道：“好色就好色，大男人的也沒什么大不了，別走歪路就行?！?/br>
    趙長河道：“就像彌勒教那樣？”

    岳紅翎頷首：“你果然知道他們的性質(zhì)……而且看上去已經(jīng)在對付他們了，那我找你就沒錯?！?/br>
    “你也是來對付彌勒教的？”趙長河失笑道：“真是巧。我之前聽說你在揚(yáng)州附近出現(xiàn)過，就想著要找你，正愁不知道怎么找，你就出現(xiàn)了?！?/br>
    “為什么想找我？”

    “感覺揚(yáng)州風(fēng)云詭譎，好像有種奇怪的氣氛引著每個人都在演戲，從我第一眼見到的萬東流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我們自己?！?/br>
    岳紅翎暗道說到我心里去了，我也是因?yàn)楦杏X這里氣氛有些說不出的詭異，才想找你一起商議，兩人計(jì)長嘛。

    兩人不經(jīng)意對視了一眼，又同時躲閃開了目光。

    岳紅翎低頭看著杯中酒液，不知道這是怎么了，明明沒什么的一句話，怎么就尷尬起來了……

    難道就因?yàn)閯偛疟н^一下？

    她很勉強(qiáng)才轉(zhuǎn)回話題：“萬東流怎么了？”

    “這人給我感覺很奇怪，像是彌勒教一伙的，但又像另有想法。不管怎樣，漕幫都是重中之重，一旦漕幫出了岔子，這天下真就亂了?！壁w長河道：“我目標(biāo)在彌勒教，只是因?yàn)樗麄儽容^明確，其實(shí)我內(nèi)心反而更重視深藏不露的萬東流?！?/br>
    岳紅翎沉吟道：“是不是可以這么說，無論彌勒教搞了什么謀算，只要漕幫不倒向他們那邊，形勢就不會太壞？”

    “差不多是這個道理?！?/br>
    “那行，萬東流作為地頭蛇，經(jīng)常會做東邀請來到揚(yáng)州的年輕俊彥，也是江湖禮數(shù)。之前就曾經(jīng)邀我赴宴，被我婉拒了，如果還有下一次邀請，我去會會他?！?/br>
    趙長河想起萬東流請自己、今天又請?zhí)撇黄鞯膱雒?，心知這種飲宴接下來應(yīng)該還不少，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可能也會請我……”

    頓了頓，神色古怪地道：“說不定會把我倆一起請，很多人想看我見到真實(shí)岳紅翎時的樂子，我特么……”

    岳紅翎猶豫道：“要不要先商量一下，我們在人前會面，應(yīng)該什么表現(xiàn)？”

    這事兒其實(shí)挺有趣的，兩人完全沒那種關(guān)系，本來在人前會面直接正常交集就可以了，順便也洗清別人心里的誤會?？山?jīng)由彌勒教這一場，反倒必須繼續(xù)原設(shè)，否則彌勒教這邊的戲就穿幫了。

    趙長河便道：“那……我真追你？”

    岳紅翎心中莫名跳了一下，偏頭道：“我拒絕你，就完事了，對不對？”

    趙長河無奈地嘆了口氣：“對?！?/br>
    岳紅翎沉默片刻，低聲道：“對你不公……你根本沒想追求岳紅翎，卻把自己搞得聲名狼狽，惹人笑話。其實(shí)源頭是你在為我遮掩壓寨夫人那事兒，是為了保護(hù)我的名聲……”

    趙長河打斷道：“我樂意?！?/br>
    氣氛再度安靜了片刻，岳紅翎再度躲開他的目光，彎腰從床底拖出了另一個“岳紅翎”：“后話不提。彌勒教的事，我們倒是可以先從這里搞明白一些?！?/br>
    這話題轉(zhuǎn)移得太過牛逼，趙長河什么亂七八糟的情緒都被拉回了正題：“原來你沒殺她啊？”

    岳紅翎白了他一眼：“我殺她干什么？正愁沒人問話呢，這不是送上門的落單高層？”

    趙長河打量這個拈花天女，果然化裝易容之后還是挺像岳紅翎的，當(dāng)然假的就是假的，騙騙不認(rèn)識的說不定還行，真熟悉的肯定騙不過去。

    真是的，怎么會以為他們能以假亂真到這個程度，搞得自己這回在岳紅翎面前臉都丟沒了。

    岳紅翎已經(jīng)把打暈了的拈花天女弄醒。那天女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就清楚自己是什么處境，欲哭無淚：“想不到趙長河與岳紅翎壓根就是一對兒，佛陀也被你們騙了……”

    岳紅翎：“？”

    趙長河：“……”

    岳紅翎懶得爭辯，取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冷道：“我問你，法元是什么實(shí)力？”

    這就是她一直觀察不敢輕易動手的原因，勘不破虛實(shí)的情況下，胡亂動手那叫送。

    結(jié)果魔教的狂信遠(yuǎn)超她的預(yù)計(jì)，那天女居然極為硬氣地閉上眼睛，寧死不答。

    卻見趙長河笑吟吟地蹲在天女旁邊：“你該不會以為，這是為教殉身，死后往生極樂，進(jìn)入真空家鄉(xiāng)吧？”

    “真空家鄉(xiāng)”四個字出來，天女的神色都微微變了，暗道這趙長河裝著一副完全不懂的樣子要人傳佛法，實(shí)際知道的怕是比岳紅翎還多……因?yàn)檫@是白蓮教特有的說法，被他們糅合使用，而這種極為邊角料的知識即使是對上個紀(jì)元研究很深的人都未必有印象，這趙長河卻似很清楚！

    “你這樣死了能不能進(jìn)真空家鄉(xiāng)，無生老母會不會嘉獎你，我不好說。”趙長河笑吟吟地取了把剪刀，在她臉上比劃：“你猜，如果把你劃得破破爛爛，脫光了倒吊在二十四橋，身上大寫著‘彌勒教天女’，彌勒和老母還會不會嘉獎你的忠實(shí)？”

    岳紅翎撇了撇嘴，你很會嘛……

    天女睜開眼睛，眼里終于有了些慌亂：“佛陀會知道那不是我的錯！”

    “這話說了自己信嘛？”趙長河笑道：“咱們打個賭？到那種時候，只要我回頭是岸，彌勒依然還會善待我，讓我皈依。反而是你這把彌勒臉面丟沒了的天女，要墮入畜生道，怎么都回不了頭的?！?/br>
    天女咬著下唇，不說話了。

    趙長河道：“其實(shí)我甚至是岳jiejie，加入彌勒教的可能性至今都存在，只不過你們之前用的套路太粗暴，未免把老子看得忒也輕了。如果大家好好接觸，你好好跟我宣教，比如說說彌勒教多么強(qiáng)大之類的，我這種匪類斟酌利弊，說不定就真加入了，說到底我們雙方根本沒有什么仇恨反而很有緣分，對不對？”

    無論天女信不信這番話，總之這是一番能讓她不用死還能光明正大說彌勒教信息的上好臺階，岳紅翎聽了都有幾分佩服，美目打量這個化裝成自己的天女，不知道她怎么選擇？

    天女遲疑了好一陣子，低聲問：“你們真的還有入教可能？”

    趙長河道：“當(dāng)然啊，時至今日除了你們傻缺似的想套路我，其他的我們還有什么仇恨嗎？”

    天女終于道：“彌勒測試法元佛陀，說有人榜實(shí)力了，但怕亂世書亂通報，沒去打硬戰(zhàn)泄露天機(jī)，別人眼里，早年的張半佛才玄關(guān)六七重呢?！?/br>
    “這么牛逼，你們彌勒教這種藏著實(shí)力的人有多少？”

    天女眼里再度有點(diǎn)狂熱的光：“不計(jì)其數(shù)。”

    趙長河點(diǎn)點(diǎn)頭，也不知信沒信，忽然道：“既然法元大師這么強(qiáng)，那還要我干嘛用？他就是要刺殺揚(yáng)州知府，也是很簡單的事吧？”

    岳紅翎發(fā)現(xiàn)用不著自己了。

    只要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后面自然竹筒倒豆子，再也不會隱藏。

    第113章 極樂大法

    “何用刺殺？”拈花天女果然很自然地順著話頭，仿佛真是在展示強(qiáng)大，勸說入教：“我們彌勒教廣布江南，揚(yáng)州絕大部分的官員都與我們合流，漕幫多為信眾，知府身邊就有天女。只消振臂一呼，莫說揚(yáng)州了，整個江南都是我們的。二位如果能加入，屆時都是菩薩。”

    “都這么大勢了還在蟄伏，所以你們只不過是在等時機(jī)？”趙長河道：“比如等你們的教主在別處先起事，然后這邊呼應(yīng)？”

    拈花天女搖頭：“這我屬實(shí)不知……反正我奉命來給公子宣教，確實(shí)沒有說過需要公子做些什么，無非就是吸納入教。如果真有需要公子做的事，說不定后續(xù)會是讓公子吸引四象教的關(guān)注，方便我們設(shè)伏殺之，畢竟你與四象教有怨，是個不錯的餌……我也只能想到這些?！?/br>
    趙長河倒被說得一愣：“四象教也在這活動，比你們還隱秘？”

    岳紅翎低聲道：“四象教歷來都以隱秘著稱的，與彌勒教這種需要廣布教徒的不一樣，他們志不在此……最多就是像收服血神教一樣，收一些附屬替他們在明面上辦事。絕大多數(shù)時候，你甚至不知道身邊誰是四象教徒?！?/br>
    趙長河撓頭：“我倒覺得常見……”

    連拈花天女都忍不住了：“公子你自己是四象教下屬教徒出身，常見不是很正常嗎……”

    “好吧?！壁w長河奇道：“我修行尚淺，你們?nèi)绱饲嘌郏婢鸵驗(yàn)槲液退南蠼踢@點(diǎn)淵源？”

    “倒也不僅如此。我教修行，殺生成佛。殺一人者為一住菩薩，殺十人者為十住菩薩，公子嗜血兇徒，殺氣沖天，最是適配我教……修羅之稱并非綽號，而是佛陀對公子的期許，將來或許可證修羅果位呢。”拈花天女說著，臉上竟真有了期待和崇拜之色，她這勾搭趙長河的使命在她角度上是真心的……

    趙長河：“……那你們還不如去收編血神教，他們才是嗜血兇徒?！?/br>
    “我們也想啊?！蹦榛ㄌ炫悬c(diǎn)恨意：“四象教真?zhèn)€煩人，無非四個上古妖獸，有什么值得信仰？”

    趙長河道：“按你這么說著，那你們說可以改善我經(jīng)脈狀況，難道還真有其事咯？”

    拈花天女小心地看了岳紅翎一眼，岳紅翎一直安靜聽他們交流，只是偶爾解說一句，好像把場面主導(dǎo)都交給男人的小媳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