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思思也不會去送死啊。”

    “但如果只是幫我易個容呢？”

    思思道：“既然你知道進去了可能出不來，還要去??？”

    “倒也不是現(xiàn)在?！壁w長河目光幽幽地看向窗外：“如果我沒猜錯，可以等一個時候……那個時候陸家沒什么人?！?/br>
    思思正待問時，外面又傳來唐不器的聲音：“我在外跑了一天查案子，還尋思你哪去了，敢情你就在這玩了一天丫鬟？”

    思思：“……”

    趙長河道：“這不是給你發(fā)揮的機會么，怎樣，查出什么結(jié)果沒？”

    “沒。”唐不器進了屋，拿起桌上的茶咕嘟嘟喝了一口：“真晦氣，他們?nèi)サ南嗤攸c還真就只有花街柳巷，以及有互相串門子……要說串門子，他們也來過我家串門子啊……”

    思思小心道：“唐少爺，那茶剛才有客人喝過的，男人……”

    “噗……”唐不器一口茶全噴了出來，顫巍巍地指著思思：“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丫鬟都隨主子，怎么惡心人怎么來?！?/br>
    趙長河敲桌：“喂，我可是在心心念念幫你查案子，你就這么看我的？”

    “是嗎？”唐不器眼皮一翻：“看不出來。”

    趙長河呵呵一笑：“那我現(xiàn)在告訴你個事，你最好真當回事，做好準備?！?/br>
    唐不器怔了怔，趙長河在揚州的表現(xiàn)還是讓他有極深的印象，說話分量還是挺重的：“你說?！?/br>
    “如果，我說如果哈，陸家顧家等人會跑到唐家來，說煞氣就是虎丘劍池傳出去的，你們會怎么做？”

    唐不器嗤聲道：“劍池又沒東西……他們這不是胡鬧？唐家又不是好惹的?！?/br>
    趙長河道：“如果恰在此時，劍池真的煞氣沖霄，你說會有什么結(jié)果？”

    唐不器漫不經(jīng)心的神色慢慢收斂，低聲道：“今天染煞的已經(jīng)又有好幾家了……如果真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唐家聲名掃地也就罷了，說不定會被憤怒的各家給推了……但問題是，虎丘劍池真的沒東西啊……”

    趙長河肅然道：“我不管虎丘劍池會不會真冒出東西，現(xiàn)在只警告你一件事：立即通知你姑姑，假如已經(jīng)通知了，她在路上來不及的話，那你們就立刻聯(lián)絡(luò)姑蘇軍隊和鎮(zhèn)魔司，埋伏在唐家左近，做好一切戰(zhàn)斗準備，切記切記?！?/br>
    唐不器剛要說什么，遠處似乎傳來喧囂聲，很快有個管家模樣的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少爺，少爺，姑蘇四大家族糾合了一群人，站在門口喧鬧，說姑蘇煞氣就是我們家劍池泄出去的，要我們給個說法！”

    唐不器神色大變地站起身來，趙長河一把拉住他：“這里的事先讓你爹他們應付，你第一時間去軍營，立刻，馬上！”

    第148章 易容與精神秘術(shù)

    唐不器決定聽趙長河的建議，從客院后門溜了出去，飛速直奔城外軍營。

    趙長河帶著思思站在客院屋頂高處，遠遠看著唐家大門前的喧囂。

    姑蘇各大家族領(lǐng)了大幾百上千人，把唐家門外堵了個水泄不通，已經(jīng)有人繞開分別去堵其他門了，再晚得片刻恐怕都不好出去了。

    每一個人都神色憤怒，罵聲震天，依稀可以聽到這樣的聲音：“虎丘劍池煞氣泄露，坑害姑蘇，姓唐的出來給個說法！”

    一個長須中年人率眾匆匆而出，這是唐不器的父親、唐晚妝的哥哥，唐家現(xiàn)任家主唐望生。唐老太爺早就在京師享福了，并不在此，可能主要心思都在女兒的婚事上了……如今姑蘇唐家一應事宜都是唐望生在主持。

    并非每個家族都像崔家，有崔文璟這般文武兼?zhèn)涞念I(lǐng)袖。趙長河對唐家的印象是跟緊唐晚妝的政治步伐，但能力有限、紈绔居多，已呈衰敗之相，這位唐不器的父親就是整個唐家形態(tài)的縮影、或者說他的水平對這種狀況功不可沒。

    因此趙長河住在這里，都沒打算去拜謁一下家主，沒啥意思，說不定還得被冷嘲熱諷匪類之類的……還不如唐不器本人有意思。

    可以聽見唐望生的聲音，中氣十足：“虎丘劍池在唐家已歷近百年，歷來無事發(fā)生，眾所周知！要說是劍池煞氣泄露，那我唐家怎么沒人染煞？諸位勿要聽信謠言，諸多誤解！”

    對面也有個領(lǐng)頭的氣勢洶洶：“你們把劍池守在后山，內(nèi)里有什么事誰知道！犬子此前就是因為到了你們劍池游覽之后才出的岔子，顧家公子也是！說你們家劍池沒有貓膩，誰信？”

    唐望生很是無語：“去劍池的人多了！老夫自己前日還去邊上下棋，老夫怎么沒發(fā)狂呢？”

    誰理他這個，很快群情洶涌：“口說無憑，可敢讓大家入內(nèi)查探一番？親眼見證才可信！”

    唐望生的神色沉了下去：“陸兄，老夫理解你親子發(fā)狂之痛，但唐家也不是任由你撒潑的地方！你說進去查探就進去查探，當我唐家是什么了？”

    趙長河扯了思思一下：“走，唐家積威尚在，再怎么說也好歹還能有所僵持，姓陸的或者彌勒教必須不斷挑惹眾人情緒，等一個矛盾激化才會正式動手。在此之前，我們?nèi)プ鑫覀兊氖?，這種上千人的混戰(zhàn)不是我們該干的活?！?/br>
    思思低聲道：“這就是你說陸家會沒什么人的時候？”

    “對，我從看到陸少雄那會兒就覺得不對，心中就在猜疑他們的目標……具體為什么以后再跟你說，現(xiàn)在陸家最強的人必定都在這里，連禁地守衛(wèi)都不應該有多少強者了，我們趁這時間過去，說不定還來得及?！?/br>
    思思都忘了按照自己扮演的小丫鬟就根本不應該跟他去赴什么陸家險地，跟在趙長河身后一路向城南陸家飛掠而去，這會兒她對這件事的好奇和興奮并不比誰輕。

    按道理，陸家在城南，與唐家南轅北轍，相距甚遠，在陸家有什么貓膩，為什么可能會使得唐家劍池出問題？總不可能挖通整座姑蘇吧，也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相距再遠，在兩人的全速飛掠之下也沒多久就到了，果然陸家此時都快空了一樣，絕大部分能戰(zhàn)之力都已經(jīng)去了唐家，里面就剩少許莊丁護院正在巡邏。

    趙長河再不擅長這種高來高去的潛蹤匿跡，應對這些普通護院還是游刃有余的，很快繞到陸家后方，也有一座小山丘，山丘戒備森嚴，便是所謂禁地。

    趙長河附在思思耳邊低聲道：“我略通彌勒教的一些精神幻術(shù)，不過可能用得比較垃圾……不知道能不能忽悠過這些守衛(wèi)放我進去？強闖也行，就怕后方被人堵住，非常危險?！?/br>
    思思忍著耳朵發(fā)癢，猶豫片刻，也低聲回應：“你先跟我來?！?/br>
    趙長河微微一笑，跟著思思后面轉(zhuǎn)進了另一座小院。

    “一般情況下這會是某個少爺?shù)木铀！彼妓紭O為熟稔地支起一扇窗戶跳了進去，隨手敲暈趴在桌上假寐的丫鬟，又極為熟稔地翻箱倒柜，摸出一套陸家公子的衣服：“換上?！?/br>
    趙長河二話不說地換了上去，思思又不知從哪摸出一些瓶瓶罐罐，挑出一些黏糊狀物體在趙長河臉上糊了一圈，口中道：“就是簡單的化裝，起碼把你的疤遮一下……嗯，差不多了，你再用你的幻術(shù)，才比較好瞞一些……”

    趙長河還是微微一笑：“好?！?/br>
    思思撇撇嘴，感覺應該是露餡了，眼下這時候大事當前，就不適合藏著掖著……僅僅是盜門那個思思身份露餡好像也沒什么的樣子，就算是那個思思又怎么了？

    看趙長河也沒什么表示，思思暗道這廝是不是早有猜測，那之前的洗澡、各種調(diào)戲、以及自己犯賤一樣的“伺候爺”……還有那龍雀……

    思思憋得臉色通紅，憤憤然地索性擺爛不演了，直接往自己臉上抹了又抹，慢慢地看上去就像剛剛被敲暈了的那個丫鬟。

    趙長河：“……”

    思思催促道：“看什么看，就好了，我要看看陸家這里到底藏著什么。”

    趙長河愣了一下：“你也進去？很危險?！?/br>
    思思同樣愣了一下，似乎沒想過自己是可以不要進的……半晌才撓撓頭：“我想進去看看……”

    趙長河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還是簡單那個字：“好。”

    兩人各自偏開目光，又幾乎同時穿窗而出，再度回到山丘腳下。

    趙長河大搖大擺地走上前，立刻有守衛(wèi)上前攔住：“禁地止步……呃，二少爺？你不是去唐家了么？”

    趙長河眼眸盯著守衛(wèi)的眼睛，眼里似有圈圈漣漪：“爹讓我回來取個東西?！?/br>
    極樂大法中所載的精神秘術(shù)，趙長河只是學了但沒正式對人練習過，這回一用就感覺自己頭腦有些發(fā)昏，感覺涉及的力量和慣常認知的內(nèi)外兩套體系都很不相同，反倒與自己對抗煞氣失智時的靈臺意志頗為接近……

    這玩意兒暫時不是探討的時候，總之能欺負普通守衛(wèi)也就夠了。果然此地已經(jīng)沒有真正的強者，都被調(diào)去了唐家，如今剩余的守衛(wèi)比他還迷糊：“二少爺你取東西也不能帶丫鬟啊……”

    “爺就是想趁機在里面玩玩丫鬟怎么了？”趙長河索性抱過思思，還揉了一把：“去去去，反正很快就出來了，這時候大事當前誰在意這些？”

    這在正常情況下絕不應該同意的事情，在精神秘術(shù)的作用之下居然真成了，守衛(wèi)只是撇撇嘴，轉(zhuǎn)身去開啟山丘石門，暗自嘀咕：“知道你快，也好意思當眾說……”

    守衛(wèi)不止一個，全都在偷笑。

    趙長河面不改色，摟住同樣在偷笑的思思，大踏步進了門。

    石門很快在身后合攏，前方有柔光指引通道一路向前，不知通向何處。

    明明沒有任何聲音，趙長河還是繃緊了渾身的肌rou，松開摟著的思思，伸手握住了刀柄。

    思思也沒有取笑他兩句的心情，更無暇在意被摟了還被揉了，急匆匆附耳問道：“有什么發(fā)現(xiàn)？是不是有煞氣？”

    “沒……如果有倒好了，一切很明朗，就是陸家藏著煞氣之物，設(shè)法栽給唐家。”趙長河神色非常嚴肅，低聲道：“沒有才是最麻煩的，我們根本不知道陸家到底在守著什么，這往前一步或許便是虎xue龍?zhí)?，你還要去么？”

    思思看著他的側(cè)臉，語氣越發(fā)平靜：“你為了義氣都敢，我為了自己，又為什么不敢？”

    第149章 陸家禁地，生死瞬間

    兩人不再多言，慢慢往里走。

    趙長河留心觀察了一下通道左右石壁，感覺應該開鑿了很多很多年，不是新近的事情，但應該也沒有到上個紀元那么離譜。

    思思也在看，她對這方面似乎比趙長河內(nèi)行許多，看著看著便在皺眉：“這是近百年開鑿的，其中還有擴大的痕跡，這些年還在繼續(xù)挖，可見陸家人一直在探索這里的秘密，說不定從立族于此就開始了，歷代探索。”

    趙長河愣了愣：“我怎么沒看見新痕？”

    “這里?！彼妓忌焓州p敲右手邊一處墻角，又輕輕一推。趙長河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片墻居然是可以推開的……

    緊接著兩人都掩鼻后退，眼睛同時瞪大。

    墻后全是尸骨，凌亂地堆積在一起，不計其數(shù)。其中還有衣物未腐，看得出是平民工匠的粗布衣裳。

    “他們雇工挖掘，又怕泄密，把工人全部坑殺在里面……”趙長河很快得出了判斷，臉色非常難看。

    唐家再紈绔也不至于此，與這些“世家”一比，唐家可愛多了。

    兩人默默合上石墻，繼續(xù)往下走。

    一路頗遠，很久都沒到盡頭，可比當初白蓮寺那個秘窟大多了，那個秘窟最多就是近年開鑿的，這里可是足足一大家族人探索了百年。

    沿途還能看見許多挖錯了地方的岔道，但很明顯看出，在發(fā)現(xiàn)了正路之后這些岔道都棄置了。正路鋪過石磚，沿途有明珠照亮，岔道陰暗無比，全是蛛網(wǎng)。

    倒也方便了兩人此番探索，不需要走迷宮。

    再往前居然還看見了一些石屋，有人在里面修煉的痕跡，不過此時人已離開，看來是去唐家了……同樣方便了兩人此番探索。

    思思看著越發(fā)佩服趙長河此前的推斷，平日里想來這個地方根本不可能，唯有此刻是個機會。陸家蓄謀已久要搞唐家，必然傾巢而出務求一舉斃敵，哪想得到莫名其妙有第三方盯著他們家屁股后面來了？

    兩人的腳步不約而同地越發(fā)放緩放輕——有用于修行的石屋，就證明核心之地就在近處，并且能從中得到一些好處，才會有人在此修行，此番探索想要揭開的謎底似乎就在眼前。

    繞出通道最末，眼前果然出現(xiàn)了一個小廳，悄悄探頭看去，見一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盤膝閉目坐在廳中，側(cè)對通道，面朝一邊墻壁，似在入定。

    讓兩人感到驚異的是，這廳中別無通道，已經(jīng)是此行最末端，但老者面對的墻壁卻看不出什么異常，根本就是個普通石壁，反倒是老者身后的石壁上有奇怪的劃痕，似是劍痕。

    這場面讓兩人看得摸不著頭腦，你說要是感悟什么上古劍痕吧，那也是面對劍痕感悟啊，怎么會是背對？何況這些劍痕看上去比較新……莫非是悟劍時自己造成的？

    思思附耳道：“這老頭快死了，可能只有一兩個月的命?！?/br>
    趙長河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來的，正待問時，前胸后背同時開始震動。

    背上是龍雀，震動是殺機預警。

    前胸是金箔，震動是為了什么？

    趙長河無暇思考，龍雀震動就很要命了，他第一時間拉住思思的手，迅速向……前方?jīng)_了出去。

    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