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反應(yīng)讓太子心中一緊，他忍住哽咽，繼續(xù)道“兒臣當(dāng)時在御書房內(nèi)，翁翁問兒臣，這旨意是該下還是不該下？”

    “兒臣說，請?zhí)匣氏轮?，屠城所造成的一切罪名，兒臣愿一力承?dān)?！?/br>
    皇帝聽到這話，微微動容，當(dāng)年那件事發(fā)生，他與一眾文人，只為西北瘟疫之事感到悲痛，卻從不知這背后，竟然是自己的兒子，親手下令屠城。

    他有些驚恐，瞪大眼看著兒子。仿佛在看一個惡魔，一個劊子手，一個殺人狂?！笆悄?，是你害死那幾萬人？”

    面對皇帝悲憤的指責(zé)，梁旭依舊平靜如水。

    “父皇可知，兒臣為何這么做？”

    “你還有臉來問朕，真真想不到你為了討好太上皇，為了得到權(quán)勢，居然如此狠毒？”

    在皇帝看來，梁旭的一番姿態(tài)就是為了演戲，讓太上皇相信他是一個有擔(dān)當(dāng)，有勇有謀的人。所以才會盡力栽培他，讓他成為自己的繼承人。

    當(dāng)時梁旭不過剛束冠的年紀(jì)，想不到年紀(jì)輕輕的梁旭，那時候就已經(jīng)心狠手辣，殺伐果斷。

    他實在是太小瞧自己的兒子！

    皇帝的反應(yīng)，讓梁旭忽然笑起來。那個笑容很悲涼，也很可笑無奈。

    他上前一步，逼近皇帝，縱然沒有露出傷心難過的表情，可是身上那股悲涼的氣息，讓皇帝心中一震。“你要做什么？”

    “父皇可知我為何要這么做？”梁旭靜靜凝視自己的父親，雙眼之中的難過絕望，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

    “我這么做有兩個原因，第一，我已經(jīng)勢不可擋，也無藥可醫(yī)，只有用此策，方能徹底杜絕瘟疫蔓延，害死更多人?！?/br>
    “第二，那是因為姓喬的告訴我，我的好父皇，為了討好他的寵妾，居然膽敢去貪污軍餉?！?/br>
    “父皇，難道說區(qū)區(qū)一個女人，要比那十幾萬用生命駐守我大越疆土的士兵，還要有價值？”

    “為了討好她，為了給他修建一座華麗的宅子，你甚至不惜冒險去動軍餉？你的這種行為，跟先帝晚年昏聵有什么區(qū)別？”

    梁旭最后一句大聲質(zhì)問皇帝，嚇的皇帝跌坐在地。

    半響，皇帝才哆嗦狡辯“那件事朕也是中了姓喬的圈套，可后來，不是沒什么事嗎！再說當(dāng)年，那宅子也沒建成，你時刻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梁旭看著眼前依舊爭辯，不愿意承認(rèn)現(xiàn)實，面對責(zé)任的父親。心里的失望，到達(dá)極點。

    他的父親，本質(zhì)里就是一個這般懦弱的人。

    “什么意思？兒臣是到今日才知道，原來當(dāng)年姓喬的，是汾王的人。絳途鎮(zhèn)發(fā)生的不是瘟疫，而是中毒”

    “你像一個傻子一樣掉進(jìn)別人的圈套，兒臣為了救你的命，為了把我們一家人從這個圈套里撈出來，只能狠心下令屠城?！?/br>
    “兒臣一遍遍告訴自己，瘟疫是天罰，太醫(yī)無能為力，這世上也沒有人可以逆天改命。這一切都是天意，兒臣屠城，是為了救更多的人?！?/br>
    “可如今我才知道，那不是瘟疫，不是天災(zāi)，是人禍。既然是毒，當(dāng)然應(yīng)該有法子能解，可我，親手下令殺了他們?！?/br>
    梁旭看著自己的雙手，只覺得鮮血淋漓。那不是幾個人，而是幾萬人。這樣的罪孽，他該如何償還？

    “兒臣曾自以為這么做，能讓更多的人活下來，能讓我們一家人活下來。能讓我的父親，不會淪為天下人的笑柄，成為皇家的恥辱?！?/br>
    “可這么做，卻成全了汾王。他所有的罪證，都在這一場大火中消除干凈。而我努力救下來的父親，卻是一個，連自己錯誤都不敢承擔(dān)的懦夫！”

    皇帝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愣愣看著梁旭，忘了反應(yīng)。

    梁旭蹲下身，跟皇帝對視“翁翁說的對，依照父皇您的心性，可以做個詩人，可以做個先生，卻絕不能做一個皇帝?！?/br>
    “你....”

    “父皇，我曾經(jīng)期望你能成為一代明君，但現(xiàn)在我知道錯了。你永遠(yuǎn)都做不了一個好皇帝，因為你根本不懂得身為帝王，要承擔(dān)什么樣的責(zé)任?！?/br>
    “你只想要得到君臨天下的權(quán)力，卻不知這權(quán)力背后擔(dān)子到底有多重?！?/br>
    不，不是這樣的，他是一個好皇帝，他能夠做一個好皇帝，是你們都看錯了他?；实?，在內(nèi)心掙扎，想要叫喊，可始終說不出口。

    梁旭看著他的父親，發(fā)現(xiàn)他其實已經(jīng)開始蒼老，內(nèi)心有些不舍，更多的是失望痛苦。

    “父皇，兒臣就想問您一句。我們一直視您為父，可您是否視我們?yōu)樽?？?/br>
    天底下最大的謊言，就是天下無不是之父母。

    皇帝愣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站起來，想說什么，卻到底只是蠕動一下嘴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父皇寬心，兒臣不會做傷害您的事，只是父皇身子不好，這帝王的責(zé)任就交于兒臣吧。以后，您就在這后宮之中，過您風(fēng)花雪月的日子。”

    梁旭說完這番話，就起身離開。宮殿的大門打開，又被關(guān)上，一切又恢復(fù)平靜黑暗。

    冰冷的大殿之內(nèi)，皇帝坐在地上，他很努力的回想，想要回憶起兒子小時候。

    可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來，甚至連這幾個兒子出生時，自己是否有抱過都想不起來。

    他錯了嗎？皇帝在黑暗之中，漸漸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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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跟承王的動作很快，不過幾天之內(nèi)，那原本有些亂的秩序的王都，很快恢復(fù)常規(gu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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