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他最近有任務(wù)，需要去陪駕個三五天，林道長走了，他就可以安心去干活了。

    大門一關(guān)，謝般般看著溫柔的林大夫半蹲下來，抱著他道，“般般喜不喜歡吃糖果子哇？爹爹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謝般般：“……”

    你們大人真的好奇怪，一個要當(dāng)他叔，這個要當(dāng)他爹。

    不過他無所謂，有的吃有的住就好。

    隨既十分嬌憨的嗯了一聲，乖巧喊道：“爹爹，你要帶我去哪里？”

    “爹爹這幾天有事，可能照顧不了你，帶你去一個叔叔家小住好不好？”葉一純抱著孩子，如同一位體貼的老父親，幾經(jīng)繞路，將娃抱進(jìn)了鎮(zhèn)北王府后門。

    暗衛(wèi)所內(nèi)，一堆暗衛(wèi)看著庭院里乖乖吃糖葫蘆的崽，瞪大了眼睛。

    “首領(lǐng)，你從哪里偷回來的？”

    葉一純一掌拍在身側(cè)暗衛(wèi)頭上，“什么偷偷偷的，這是我心上人親生的！”

    暗衛(wèi)：有瓜??！

    葉一純提腕，刷刷刷寫了養(yǎng)崽十則，另外還列了個食單出來，隨手提溜出兩個手下，將單子遞給他們，“這次任務(wù)你們倆不用去，幫我照顧一下那個小崽子。哄好他，養(yǎng)胖點(diǎn)，等我回來要是蹭破一點(diǎn)油皮，拿你們試問！”

    被隨手點(diǎn)名的暗衛(wèi)：“老大，這樣不妥，畢竟是王府，那小崽子要是到處亂跑，沖撞了貴人怎么辦？”

    葉一純抬手，指尖冒出根粹藍(lán)的針尖。

    暗衛(wèi)瞬間閉嘴。

    *

    五月十四。

    謝歲坐上馬車時，心中稍稍有一些緊張。車隊不算太長，裴珩同他的手下都是勁裝輕騎，唯有他的馬車晃晃悠悠跟在后面，轱轆繞了一圈，經(jīng)過正德寺，將他放下來。

    隨后謝歲去為家人點(diǎn)燈，裴珩送他上了寺廟，捐了一百兩的香油錢，隨后一行人沖著更遠(yuǎn)處的獵場而去。

    是日，謝歲在寺廟里跪經(jīng)一夜，在長明燈前頌了一夜的往生咒。

    大殿內(nèi)檀香縈繞，神佛垂首，面容慈悲，謝歲低著頭，閉上眼睛，心中想的不是無上凈土，而是阿鼻地獄。

    是父兄被蔡廷端過來的首級，謝府滿祠堂的白，掛在房梁上晃動的腳，人身上涌出來的血，和天牢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他心中有恨，看不見神佛，渡不了親族。

    誦經(jīng)聲聽了一夜。

    天亮后，謝歲辭別方丈，帶著一頭霧水的小五下山。

    葉五扶著謝歲上馬，好心提醒道：“公子，你身體不好，事情既然辦完了，不如早些回府休息。”回家躺著不比在外奔波舒服？

    謝歲端坐在馬上，回頭沖著葉五粲然一笑，“小五，昨夜念經(jīng)至深夜，忽然發(fā)現(xiàn)，我心不靜。”

    葉五不解：“為何？”

    謝歲揚(yáng)鞭縱馬，聲音沙啞，帶了點(diǎn)怪異，明明是甜膩的，卻隱約透著說不出的鋒芒。

    像是裹了蜜糖的刀鋒。

    他說，“我心念王爺，思之如狂，所以不靜。”

    “我要去見他！”

    少年拍馬，彤紅的衣袍被長風(fēng)卷起，如同原野上一片烈烈燃燒的大火。

    *

    他們二人一刻不停，從正德寺趕往獵場，昨日出來時明明還是晴空萬里，今日天氣轉(zhuǎn)而陰沉的厲害，狂發(fā)大作，隱約有下雨的傾向。

    葉五擔(dān)心謝歲受不住，想讓他休息一下，謝歲估摸著時候快到了，搖了搖頭。

    果然，在他們離獵場數(shù)余里的時候，半空中忽然綻開一方通紅的信煙。

    葉五神色一凜，神色肅然，“遭了！王爺遇刺！”

    他一把拉住謝歲的韁繩，“公子，前方危險，你不要再過去。”

    謝歲臉上擠出幾分驚慌，瞧著像是要落下淚來，“可是王爺怎么辦！”

    “屬下過去幫忙，您原路返回正德寺，事情解決后屬下回去接你！”

    謝歲脆弱的點(diǎn)點(diǎn)頭，“一定要保護(hù)好王爺！”

    看著小五的身影逐漸消失，他扭頭御馬，一臉漠然地沖向一側(cè)的山林，紅衣轉(zhuǎn)瞬被幽深的陰影吞沒。

    第18章

    烏云壓頂，天際灰蒙蒙一片，其實(shí)時間尚不過午，林木間卻已經(jīng)有種入夜的晦暗感。

    京郊這片獵場占地極大，連綿好幾個山頭，一旦深入山林，在里面出事，外頭確實(shí)不好回援，若要封鎖出路，徹底搜山，起碼需要花費(fèi)上數(shù)十日。

    謝歲放低身體，俯身在馬背上，避過前方橫生的枝條。碎枝劃破臉頰，他回憶著方才煙火綻開的方向，繼續(xù)往北邊沖去。

    道路狹窄，直跑到馬匹過不了的山路，謝歲翻身下馬，拍拍馬腦袋，將馬匹放走后，拿匕首給自己削了根桿子，拄著慢慢往上爬。

    現(xiàn)在還早，他貿(mào)然過去只會將自己至于危險境地。他仔細(xì)分辨著山路，從側(cè)面的松木林中繞了上去，中途走累了還歇了一盞茶的時間。

    幸好那群刺客將地方選在獵場，他從十三歲開始能騎馬后，每年的春獵秋獵都被太子帶過來玩，獵場里面他不說輕車熟路，但外面這片山頭他大致是跑了個遍的。

    一年多沒來，除卻山林里的花草更茂盛了些外，其余的也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

    他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天上又是碰一聲巨響，林木中飛鳥盡起，血紅的煙花炸開，謝歲仰頭看了一會，分辨完方向，他離開松木林，扶著枯枝小心的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