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狂亂間，他想到了什么，被焚至死灰的希望隱約找到了復(fù)燃的機(jī)會。

    ……

    清晨一覺醒來，司絲發(fā)現(xiàn)自己被帶回了小院，熟悉的裝飾擺設(shè)，熟悉的斑鳩叫聲，陽光散落在窗臺上，連風(fēng)吹窗簾擺動的弧度都和一個月前一樣。

    她下了床。

    聽見臥室里的動靜，等在外面的羅慕路斯敲響了房門，“司絲，你起來了嗎？”

    司絲沒吭聲，沉默著開門，入目而來是羅慕路斯溫和無害的笑容。

    他又變成了東方少年的模樣，他沖她笑著，如同曾經(jīng)無數(shù)個稀松平常的早晨。

    “去洗臉吧，熱水我已經(jīng)給你準(zhǔn)備好了，今天醒的早，我給你熬了米粥，還有拌菜和甜面包，都是你愛吃的?！?/br>
    司絲站著沒動，對羅慕路斯作妖的行徑覺得厭煩，“你又想做什么？”

    羅慕路斯沒說話，溫暖的陽光落在司絲臉上，映照著她淺粉色的唇，仿佛下一刻她就會歡快的笑起來。

    羅慕路斯曾經(jīng)最討厭光明，如今卻忍不住想要觸碰，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柔軟的發(fā)絲。

    司絲一臉冷漠地避開，因?yàn)槊煌杆鍪裁矗珠_始害怕，砰砰亂跳的心跳在羅慕路斯聽來幾乎成了日常，每一聲都讓他痛徹心扉。

    他并不打算將接下來將要發(fā)生的事提前告訴她，她不會接受的。

    而‘喜歡’兩個字，羅慕路斯也已經(jīng)不打算再重復(fù)，和她經(jīng)受的苦難相比，他的喜歡蒼白又無用。

    他也不愿再聽她拒絕的話。

    “先去洗漱吧。”

    ……

    司絲很聽話，時刻牢記著巫醫(yī)對她的囑咐，送來眼前的食物她都一一吃下，固定順序，一口米粥一口拌菜，她機(jī)械地咀嚼著，吞咽，下一口，周而復(fù)始。

    羅慕路斯知道她嘗不出味道，甚至在這之前她看不見也聽不到，她是還活著，卻在某些時刻比死了還痛苦。

    胸口熟悉的位置又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痛意，看著這樣的司絲，羅慕路斯不禁想起了從前。

    嬌俏可愛的小姑娘總克制不住嘴饞，她是任性的，喜歡的食物吃一肚子，吃到肚子鼓鼓，脹疼難受也不停止。

    起初，他不明白她為什么這樣貪食，佯怒制止過許多次，他會把吃的藏起來，可她總能聞著味找到。

    直到某天夜深人靜，她不經(jīng)意間提及她的過去，他才旁敲側(cè)擊想明白原因。

    她是在別人的冷眼虐待中長大的，在那些挨餓受凍的日子里，吃飽穿暖是她最大的愿望，這甚至一度超過她對自由的渴求。

    吃東西在她看來是種享受，她沒什么高雅的興趣，每天都在為生計發(fā)愁，而現(xiàn)在，她終于不用再忍饑挨餓，卻也再感受不到曾經(jīng)的樂趣。

    喉嚨里上涌出絲縷血?dú)?，羅慕路斯抿緊了唇。

    這樣的情況不會持續(xù)太久，等她再醒來過來，一切都能恢復(fù)正常，她會變得和正常人一樣，會恢復(fù)感知愛恨的能力。

    而他也會重新在她心中留下痕跡。

    四周一片寂靜，兩人都沒說話，直到司絲放下了刀叉，羅慕路斯才低澀開口，“吃好了？”

    司絲嗯了聲，再沒下文。

    小院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安靜過，羅慕路斯心中窒痛，什么時候他們之間連多說一句話也是奢侈了？

    沒多說什么，羅慕路斯收拾完碗筷，再回來司絲面前時，他手上多了個托盤，托盤上明晃晃放著把匕首。

    這把匕首司絲并不陌生，不久前，羅慕路斯就是用它劃開了她胸膛的皮rou，剜去心臟將她從活生生的人變成了具死尸。

    過于絕望痛苦的記憶浮現(xiàn)在眼前，司絲一瞬間變得緊繃，滿身戒備道：“你想做什么？”

    羅慕路斯并沒立刻回答，他溫柔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眉眼舒展，他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跨越時光實(shí)現(xiàn)了所有的念想。

    他不合時宜的笑了起來，而在司絲看來，此刻的他像極了索命的惡鬼，恐怖至極。

    “你做什么！你別靠近我！”

    “你果然另有目的，上次是心臟，這次是什么？！說什么喜歡我，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司絲不停后退，臉上血色漸退，短短幾句話就讓羅慕路斯說話抖不成聲，聲音異常嘶啞，“司絲，你誤會我了……”

    他又往前邁了半步，匕首也被他拿在了手上。

    “你別過來！”

    司絲開始尖叫，想要逃離，可羅慕路斯已經(jīng)堵住了她的去路，握緊了她的手腕。

    她扭動撕咬，一句短促的咒語從羅慕路斯薄唇中飄出，她徹底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

    匕首被羅慕路斯送到了司絲手中，尖端指向他的胸膛，他的另一只手終于撫摸上了她的的臉頰，流連摩挲，他話音哀痛，“為什么總是不相信我呢？我真的不會再傷害你?！?/br>
    “司絲，我把我的心給你。”

    司絲早看明白了一切，聽他這么說她仍舊不敢相信，“你，你瘋了！”

    “我很清醒……你這樣緊張是擔(dān)心我會死嗎？”

    “司絲，你在擔(dān)心我嗎？”

    問題自然不會得到回答。

    羅慕路斯自欺欺人綻開笑臉，“別擔(dān)心，我不會死的，我還想永遠(yuǎn)和你在一起，我們還沒找回我們的女兒，我不會死的?！?/br>
    剜去這顆心臟，從此他的靈魂就缺少了一塊，痼疾再也無法轉(zhuǎn)移，病痛會永遠(yuǎn)伴隨著他，即便他日后恢復(fù)了全部的力量，他也仍舊殘缺不全，吞噬光明也需要再耗費(fèi)更多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