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119節(jié)
自從大雁塔修建完成之后,長安就有了一個新的皇家建筑高度標準,依次類推下來,黔首們也能修建六米高的房子了。 不過不急,等這里的人再絕望一陣子,再讓官府出面再威脅一陣子,就說再不修建房屋,就收走他們的地契一類的胡話,才是晉昌坊工程隊進駐的好時機,才是晉昌坊贏得民心的大好時機。 更是晉昌坊百姓將多出來的錢,變成半條街房產的好時候。 云初已經決定了,在這里開一座巨大的客棧,應該很有搞頭,順便再把晉昌坊大食堂弄過來一個,應該能把這塊地的地皮炒起來。 至于磚頭瓦塊一類的東西不算什么事情。 曲江里有一座光禿禿的,只長草不長樹的黏土山,一下雨就流黃湯子,踩上去就摔跤,難為曲江里鄉(xiāng)親好多年了,自從晉昌坊掏錢在這里建起來了燒石炭的磚瓦窯,有望在幾十年內把這座山鏟成平地。 “黃婆子全家想要離開長安,去眉縣投奔親戚,找人賣她家的地契呢,郎君想不想要?便宜?!?/br> “咦,既然便宜,你怎么不買,這兩年你不是又積攢了五貫錢嗎?應該夠了吧?!?/br> 小伙子搖搖頭道:“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沒道理占人家的這個便宜,心里不安,買下來的地契蓋的房子也住不安穩(wěn),這種便宜不能占?!?/br> 云初怒道:“你不能占的便宜,我就能心安理得的占便宜,我就不怕有報應?” 小伙子陪著笑臉道:“你是當官的,占便宜早就占習慣了,不礙事?!?/br> “什么叫當官的占便宜占習慣了,連牛鬼蛇神都不怕?告訴你,當官的也要臉面?!?/br> 小伙子驚詫地瞅著云初道:“真的嗎?” 云初怒道:“老子會騙你?告訴那個黃婆子,地契不急著出手,老子出錢把燒壞的房子重新建起來,一文錢都不收你們的,還是樓下作坊,樓上住人的那種小樓,唯一的要求就是地契上的地要分我一半?!?/br> 小伙子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指著云初阿巴,阿巴了半天才道:“不能是泥巴摞起來的草房吧?” 看到小伙子驚詫的樣子,云初狠狠地咬了一口胡餅道:“磚瓦房!” 小伙子聽到這三個字,緊繃著的臉頓時松弛下來,笑嘻嘻地道:“你哄我哩?!?/br> 云初把剩下的胡餅裝起來,對小伙子道:“這幾年下來,我欺負過你嗎?騙過你的胡餅吃了嗎?” 小伙子點點頭道:“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一個當官的,雖然當年你揍了我一頓,不過,那是我活該,不該慫恿你去送死。 不過,你說的是真的?我現(xiàn)在把我家一把火點著,算不算是受災戶?” “不算,不過,你如果愿意這么換,還是可以的,誰讓你認識我呢。 等著吧,長則三日,短則一日,就有晉昌坊跟萬年縣的人下來量地。 你也告訴那些著急賣地契的人,這些房子最多入冬之前就能住上,就說是晉昌坊的里長云初說的?!?/br> 小伙子愣愣地點點頭,突然從懷里掏出云初剛剛付給他的胡餅錢,發(fā)瘋般地往他手里塞。 “你不是說,從不允許別人白吃你的胡餅嗎?,爹娘老子來了都不成嗎,怎么今天就變了性子?” 小伙子把錢按在云初手里道:“我知道你無憑無據(jù)地就把幾十萬,上百萬別人托付你的錢給了人家家眷。我還知道你們晉昌坊百姓說你一個吐沫一個坑。 我信了你今天說的話,我也信你沒有占我們的便宜,黃婆子的地契只要兩貫錢就賣,你也不肯要,只肯用磚瓦房子跟她換。 今天,明天兩天,我不吃飯了,一定把送給你的這三個胡餅錢給省出來,我愿意餓兩天,請你吃胡餅?!?/br> 云初哈哈大笑,拍拍小伙子的肩膀,順便把一把銅錢,丟到了正在給孩子喂奶的婦人懷里。然后,就騎著棗紅馬揚長而去,如同“朝出西門去,暮提人頭歸”的英雄好漢,有一股子說不出的豪邁之意。 云初豪爽的行為,把小伙子的老婆感動得熱淚盈眶,把小伙子氣得怒發(fā)沖冠。 “我說錯了,你還是一個混賬!還我胡餅來?!?/br> 云初回到家里的時候,虞修容還沒有離開,所以,云初拿來的胡餅就分給她一個。 見崔氏沒事干在弄茶水,就對她道:“把幾個工頭叫到一起,算計一下,就說,光福坊的那塊火燒地可以動工了,該量地的量地,該備料的備料,爭取入冬之前,先讓遭災的坊民有過冬的地方?!?/br> 崔氏抱著一張胡餅皺眉道:“不是說再撐一撐的嗎,這樣我們就能有更多的地蓋客棧跟大食堂了?!?/br> 云初瞅著虞修容曲線玲瓏的身體淡淡地道:“已經快要逼死人了,再撐下去有傷天和,我還要給我的孩子積攢一些陰德呢。” 崔氏正要把胡餅塞嘴里咬,聽到這話,頓時就愣住了,艱難地轉過頭,瞅著俏臉通紅的虞修容道:“這就有了?” 虞修容本來就羞臊難當,聽崔氏這一問,整張臉帶脖子,就像涂抹了厚厚一層胭脂一般,沖著云初啐了一口,就逃命似的跑了。 云初攤攤手道:“我是說給我們以后的孩子積陰德,沒說現(xiàn)在的孩子。” 崔氏聽云初這么說,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道:“郎君,不能這樣,想要修容娘子,那就早早成親,奴婢總覺得你們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狄仁杰公子說的混賬話,會應驗的。 修容娘子是大婦,要正正經經地迎娶回家,不能婚前茍合,更不能未婚先孕。” 第十三章 如期而至的山洪 云初跟虞修容嘴都沒有親一個,怎么可能懷孕生孩子,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云初才該好好地問道問道。 算起來虞修容比云初還大半歲呢,關中十七歲的女孩子似乎比別的地方的女孩子發(fā)育早,所以虞修容人家早就發(fā)育的亭亭玉立的,不像娜哈那般只長個子,目前,前后都分不清楚。 雖然沒有公孫那樣一副隨時都會爆炸的身材,就云初看來,配自己綽綽有余。 上一次見虞修容媚眼含春,臉如蘋果就忍不住偷襲親了一下臉蛋,如果不是自己身手了得,襠部就會挨上一記斷子絕孫腿。 為此,虞修容足足有一個月沒有再來云家。 云家給虞氏下了聘禮,是在三媒六證親眼目睹的狀況下,下的聘禮,聘禮不多,除過風俗約定的大雁等聘禮,也就四樣能拿得出手,可就是這四樣聘禮,已經讓長安多少待嫁的女子暗自垂淚了。 一匹青白花的母馬,聽說是從回紇王的馬廄里拉出來的,馬屁股上還有回紇王的狼頭圖案呢。 一尊白玉彌勒佛像,據(jù)說是云初妹子給添的聘禮,這尊羊脂玉佛像乃是長安最著名的雕玉工匠“漢八刀”用時半年方才雕刻成功。 不論是玉石原材,還是“漢八刀”的雕工,都不是這尊未來彌勒佛的珍貴之處,最珍貴的地方在于,玄奘法師的加持,導致這尊玉佛成為八件聘禮中最尊貴的存在。 至于后面的千兩黃金跟有百多名工匠的造紙鋪子一座都不值一提。 即便是安靜如虞修容,在看到這些聘禮之后,當場就重新拉回云家。 不是她不接受,而是她根本就不敢把這些東西放家里,算來算去,只有晉昌坊云家最安全。 晉昌坊這些年打死的飛賊,潑皮已經不計其數(shù)了,尤其是可以躥墻越戶的飛賊,往往在進入了晉昌坊之后,就會失蹤。 然后,那些窩藏飛賊入城的坐地分贓的大盜們,馬上就會倒霉,張甲一干不良人這兩年,僅僅依靠捉拿巨寇,就賺得不少的身家,其勇武之力,更是名噪京城。 每年五月的時候,長安都會迎來一場暴雨。 只要到了暴雨將要來臨的時候,晉昌坊都會如臨大敵,清淤溝,理順水路,將水塘里的水全部放掉,下水閘堵住坎兒井,封閉所有井口,不讓雨水,污水污染水源,并且由云初親自帶隊,檢查每一處房屋,只要發(fā)現(xiàn)有危房,危墻之類的地方,搶先搗毀,不留下任何隱患。 積蓄大量的石炭,柴火,在糧倉,貨倉這些地方布置大量的石灰跟木炭防潮。 準備腸胃藥,風寒藥,皮膚藥以防萬一。 之所以會準備這東西,完全是血的教訓,云初至今不敢回憶,自己遭遇長安第一場暴雨時的模樣。 就像天河底部漏了,水就那么嘩嘩地往下潑。原本干燥的晉昌坊,在半個小時之內,就成了澤國。 到處都是水,到處都漂浮著雜物,剛剛成型的晉昌坊在一天之內,就倒塌了房屋六十七間,坊墻倒塌了六處,九個人被倒塌的房子壓在底下,等一個半月后清理出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水跟高溫的作用下化成了白骨。 所以,云初今年花費了大力氣,準備防災救災的事情,還特意組建了救災隊,只要哪里出現(xiàn)險情,就去哪里,基本上做到了萬無一失。 下午的時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間就烏云密布,大地一瞬間就暗了下來。 于此同時,天邊的悶雷一陣緊似一陣,早就在等待這場暴雨來臨的晉昌坊人,各個磨拳擦掌,準備以最完全的準備抗擊即將到來的暴雨。 一個小時之后,烏云滾滾,如同妖怪來臨一般,一陣又一陣的風,將卸掉扇葉的大風車,吹得吱吱呀呀的,似乎隨時都會傾倒。 又一個小時之后,天空中金蛇亂舞,閃電一道連著一道,將黑乎乎的烏云鑲嵌上一道又一道的金邊。 又一個小時之后,黃豆大小的雨點就鋪天蓋地地傾瀉下來,整個晉昌坊的壯丁全部都動員起來,巡視著晉昌坊里的每一處要緊地方,就連孕婦嬰兒也被云初安置在地勢較高的家里。 又兩刻鐘過后,云初瞅著晴朗朗的天空,很有一種罵娘的沖動。 同樣的,已經做好打硬仗的坊民們,也一個個跟著自家里長瞅著天空中白亮亮的太陽發(fā)愣。 “里長,咱們還要全坊戒備嗎?” 坊正劉義披著厚厚的蓑衣,手里拿著鐵鍬,小心地詢問自家脾氣看起來已經非常不好的里長。 每個人都很失望。 如果沒有做準備,暴雨沒來,坊民們只會如蒙大赦,認為自己很幸運,受老天的照顧。 如果準備不充分,那么也不會失望,只會覺得自己不用折騰了。 現(xiàn)在,為了防范這場暴雨,云初已經把坊民們武裝到了牙齒,就等著與暴風雨作戰(zhàn),最后,戰(zhàn)而勝之。 現(xiàn)在,這狗日的暴雨盡是一些欺軟怕硬之輩,它們竟然做足了前戲,最后就用一點雨水給晉昌坊洗刷了一遍街道,就草草了事。 這讓人何等地失望啊。 “哇哇哇——”一陣嬰兒急促的啼哭聲驚醒了眾人,云初呆滯地回頭望去,只見一個接生婆,喜氣洋洋地對一個漢子叫道:“合生,合生,你婆娘生了,給你生了一個帶把的,母子平安?!?/br> 那個叫做合生的壯丁,嚎叫一聲,就像從來沒生過孩子一般沖進了云家大門。 云初絕望地瞅著沒有一片云,沒有一絲風的長安城,無力地對劉義道:“該干什么就去干什么,這場雨看樣子是下不來?!?/br> 劉義道:“如此,我們豈不是白白準備,白白演練了嗎,還白白浪費了那么多的時間,大食堂都因此關閉了兩天,這得少賺多少錢啊?!?/br> 云初怒吼道:“來啊,把坎兒井給我打開,把劉義家下游的水渠給堵死,把水全部灌進劉義家里,我們去他家抗洪救災……” 劉義拔腿就跑,他知道,再多嘴兩句,惱羞成怒的里長說不定真的會帶人去他家抗洪救災。 “別的婦人在咱家生孩子,這一點都不吉利。”崔氏坐在屋檐下帶著一群胖子摘棉花。 “誰讓你們一個個都不愿意生,要是能生,咱家院子里應該會有很多滿地亂跑的小仆役,小丫鬟了。” 崔氏笑道:“郎君凈說氣話?!?/br> 氣咻咻的云初回到了書房,重新翻開日歷瞅著五月初三這個日子,他當年在陜西旅游的時候記得很清楚,導游說,永徽五年,五月初三,李治跟武則天睡覺的時候差點被山洪沖跑,幸虧薛仁貴大喊,說山洪來了,才讓李治跟武則天逃過一劫……難道說,導游在胡說八道? 山洪既然能把皇帝都差點沖跑,那么,長安城天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要不是有這點記憶,云初何苦如此大動干戈地,在晉昌坊演練如何救災? 就算前年那場大雨把晉昌坊禍害得不輕,可是,也就是因為那場大雨,把晉昌坊的危房,危墻全部處理掉了,根本就不畏懼一般的雨水。 云初進到沒有玄奘的大慈恩寺,爬上高高的大雁塔,就在金色的夕陽中遙望皇城。 金色的陽光照耀在皇城上,將那座城內城照耀得亮堂堂的,遠處龍首原上的青草碧綠一片,讓這座城池美麗的就像是一幅畫卷。 怎么就不下雨水了呢? 要知道李績所說的,三人眾里面的右領軍中郎將薛仁貴,現(xiàn)在非常非常需要這場救駕功勞。 也需要讓李治看到,只有軍方是支持他的,也只有軍方才會把他的命當成一回事。 怎么就不下雨了呢? 云初站在高高的大雁塔山捶胸頓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