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698節(jié)
誰料想,皇帝,皇后,不僅僅滿足了李思所有的要求,皇帝還額外給李思賞賜了兩萬貫,太子那邊更是把前期巨大的投入徹底的打了水漂,只便宜了李思他們。 現(xiàn)在將整件事回溯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是玄奘大師策動了這件事,然后是李績推動了這件事,接著是皇后,太子毫不保留的資助了這件事,最后,目的達(dá)成,是皇帝徹底的平息了這件事。 這是一個近乎完美的閉環(huán)。 考慮到這里,云初決定自己這群人想要辦點事情的念頭,應(yīng)該往后拖延幾年,只要這些人還活著,自己成功的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蛋。 李思的商隊從長安送來了一批柑橘,是蜀中產(chǎn)的紅橘。 這東西外表紅艷艷的,運送過來的時候,紅橘的水分依舊非常的充足。 在老神仙面前吃紅橘,是不能剝掉橘子瓣上的白絡(luò)的,誰要是剝干凈了,就等著被他老人家呵斥吧,他總說紅橘瓣上的白絡(luò),對于清心,明目有巨大的好處。 可是,那東西發(fā)苦,吃了很影響紅橘酸甜的口感。 云初提著一籃子紅橘進(jìn)了玄奘大師的駐地,這里全是和尚,老的,中年的,年輕的,年幼的和尚一大堆,都坐在寒冷的二月風(fēng)里聽玄奘大師講經(jīng)呢。 云初就找了最后邊的一個蒲團坐下來,微閉雙眼聽玄奘大師講經(jīng)。 “如是迦葉,有我所者則有流轉(zhuǎn)。有流轉(zhuǎn)者則有迷惑。有迷惑者則有誹謗。有誹謗者則便有瞋。有瞋恚者則有吞害。有吞害者則為所燒。為所燒者則便遍燒。如是等過皆由貪欲。起男女想及以命想是我所有。名為我…… 如是迦葉,說我所者則罵己身。一切愚夫。以我隨眠為愚夫法。是故說之以為我所。迦葉。若有眾生不聞此法。而說菩提及菩薩行,則為非行。言菩薩行者,實無所行是菩薩行…… 復(fù)次迦葉。若諸菩薩得行圓滿無有缺減。清凈極清凈遍清凈者,是人則能說此大法。名有勢力勇猛精進(jìn)。其所說法等于虛空而無積聚。為如理者,有功德者,能修行者,終不為彼不如理者,無功德者,不修行者,汝等應(yīng)當(dāng)受持此法……” 玄奘大師講的是他最近才翻譯出來的《大寶積經(jīng)》。 同時,云初也從玄奘大師講述的經(jīng)文中,徹底的明白了一件事,剛才,玄奘大師講經(jīng)的時候跳過了不少的段落,專門找這一段出來說,就是在罵他是愚夫,罵他連自己是誰都沒有搞清楚,就開始胡搞八搞的被人恥笑,被人誹謗,還被人看不起。 總之,總結(jié)出來就一句話——蠢豬,你還不到菩薩境界,就不要干菩薩才能干的事情! 玄奘大師罵完了,估計是痛快了,就揮揮手,雙手捏蓮花印放在膝蓋上,就表示今天的經(jīng)文講完了。 坐在最前面的一些得道高僧,原本聽的如癡如醉的,自從云初來了之后,玄奘大師講經(jīng)的真意明顯就變了,專門在點化他們中間的某一頭蠢豬呢。 他們都是得道高僧,那里會有蠢豬的模樣,那么,這頭蠢豬只能是最后提著一籃子紅橘進(jìn)來的云初。 得道高僧們對云初突然出現(xiàn)打擾他們聽經(jīng)非常的不滿,其中幾個光頭白眉毛,白胡須眼看距離坐化只有一步之遙的高僧,還狠狠的蹬了云初一眼。 玄奘大師講經(jīng)的地方是一個面向眾僧的一個暖閣,云初提著一籃子紅橘進(jìn)了暖閣之后,就笑吟吟地朝玄奘大師雙手合十道:“弟子明白了?!?/br> 說完話就給玄奘大師剝好一個紅橘雙手奉上。 玄奘大師吃著紅橘道:“你來干啥?” 云初笑道:“弟子蠢是蠢了一些,不過還有救。” 玄奘嘆息一聲道:“半途而廢,不得勇猛精進(jìn),只能算作妄人,算不得真人?!?/br> 云初坐直身子道:“安全第一,安全第一,至于心中所想,有機會就做一做,沒機會就不做,而后書于紙上,藏于南山,等待有緣人便是。” 正在吃橘子的玄奘大師咦了一聲道:“這一點你倒是看的開啊?!?/br> 云初又給玄奘大師剝好橘子送過去道:“其實,對我來說經(jīng)歷最重要,結(jié)果倒是沒有那么重要,我來過,我見過就好了。” 玄奘大師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橘子往云初身邊靠靠道:“你是來游歷的?” 云初笑道:“每一個人都是來游歷的?!?/br> “佛祖說的?” “不是,我只是一個迷路的人。” 玄奘大師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佛祖果不我欺也?!?/br> 云初揉捏著手里的紅橘皮道:“我本來還想主動請纓去一趟營州,現(xiàn)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玄奘大師像是沒有聽見云初的話一般,繼續(xù)問道:“你的世界里,佛還在嗎?” 云初搖搖頭道:“不知道啊,應(yīng)該不在,要不然那些和尚們也不至于九成都成了騙子?!?/br> 玄奘大師皺眉道:“騙子?” 云初點點頭道:“有一次我去法門寺上香,被騙了不少錢,一炷香要了我一貫錢。” 玄奘大師聽云初說到法門寺,立刻就來了精神,瞅著云初道:“扶風(fēng)法門寺,佛骨舍利還在嗎?” 云初點點頭道:“據(jù)說在,我見到的是影骨,真的據(jù)說藏在合十舍利塔里,等閑人等見不到?!?/br> 玄奘皺眉道:“你上一世是窮人?” 云初苦笑道:“一介小吏爾?!?/br> 玄奘看云初一眼道:“如此,要的不多?!?/br> 云初怒道:“那個時候我一月就賺三貫錢?!?/br> 玄奘笑道:“佛骨舍利三十年一開,則歲豐人和,可干戈平息,國泰民安,風(fēng)調(diào)雨順。明年就是佛骨塔開啟的時光,老僧帶你去看,免得你總說自己的一貫錢花的冤枉了?!?/br> 云初笑著答應(yīng)了,在他以前的世界里,像他那種蕞爾小吏想親眼看到真正的佛骨舍利,做夢可能更快一些,明年,到時要好好的看看,要把自己當(dāng)年掏的那一貫錢一定要看回來。 云初見老和尚的精神有些委頓,知曉剛才講經(jīng)的時候耗費他太多的精神,既然自己已經(jīng)有了答案,就主動告退。 從老和尚這里出來,云初頗有些神清氣爽的意思,能跟老和尚說說真正的心里話,而不被當(dāng)成瘋子,對他來說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雖然被老和尚,愚夫,蠢豬的罵了一通,總體上來說,這一次見面是愉快的。 回到自家的營地里面,就看到李弘正把一只腳踩在椅子上跟李思她們一起搶橘子吃,沒一點當(dāng)兄長的意思。 最奇怪的是云初發(fā)現(xiàn)李顯也在人群中,雖然因為年紀(jì)小,搶不過這些大的,卻依舊勇猛,扯著狄光嗣的腰帶就往外拽呢。 云初就看著坐在一邊給云鸞剝桔子吃的虞修容道:“他們愿意吃,你多給一些不就是了,為何要圍在一起搶?” 虞修容道:“橘子太酸,吃多了倒牙,你還讓不讓他們吃晚飯了?還有,老神仙說了,孩子吃橘子太多,全身會發(fā)黃。給他們一人兩個,他們不干,就只好多拿出幾個,誰搶到是誰的。” 云初上前拎著李弘的脖領(lǐng)子將他拎出來道:“你都成年了,怎么還跟他們搶。” 李弘手里拿著三個橘子笑道:“搶來的好吃。” 說著話,就分云初,虞修容一人一個。 “英王怎來了?”云初見李顯搶的更加起勁,覺得奇怪。 李弘指著李顯后脖頸處的一大片紅斑道:“李思抽的,沒辦法見母后了?!?/br> 云初白了李弘一眼道:“就你聰明?!?/br> 李弘嘿嘿笑道:“我總該有當(dāng)兄長的樣子,這可是我親弟弟。” 云初瞅著李弘的臉笑著搖搖頭道:“看來,你在極力避免出現(xiàn)兄弟鬩墻的將來?” 李弘嘆息一聲道:“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下不去手啊?!?/br> 云初笑道:“你不是最崇敬太宗皇帝嗎?” 李弘搖搖頭道:“我不成,我狠不下那個心?!?/br>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云氏家學(xué)深不可測 云初一直認(rèn)為,人真正活著有意思,且對世界美好有幫助的歲月是二十歲之前。 二十歲之后,那么些本性里帶來的美好的東西就會逐漸蛻化,最后變成各種各樣茍且活著的很沒意思的人。 三十歲之前只有迷茫,四十歲之前只有苦勞,五十歲之前就已經(jīng)成行尸走rou了,至于六十歲之前的人早就成各種妖魔鬼怪了,或許是自己也知道身體不成了,就變成各種鬼帶著滿身的臭氣在人間行騙。 很多人都是假裝活著的,其實本人早就死了。 所以,李弘身為大唐的太子,身為有自相殘殺基因的李氏子弟,現(xiàn)在還能為自己的親弟弟著想,云初覺得殊為難得。 既然他現(xiàn)在展現(xiàn)出來了這種好品質(zhì),云初自然不會強行把李顯弄走,這孩子雖然說驕橫跋扈了一些,不過從他把橘子給李思的場面來看,本性還是不錯的。 李思把她多搶的橘子分給了李顯一個,于是,剛剛吃橘子掉了一顆牙的李顯就笑得非常開心。 這個在歷史書上有六味皇帝丸之稱的孩子,這個時候很淳樸,雖然胖一些,身上的rou捏起來軟軟的,總體上是一個好孩子。 不像李賢,那個孩子從小就不受人待見不說,還滿肚子的心眼。 下午是云初考教學(xué)問的時候,李弘賴著不走,跟在云初背后查看李思他們四個人做試卷,甚至還要求給李顯一張。 算學(xué),化學(xué),醫(yī)藥這三門學(xué)科上李思是有優(yōu)勢的,這個女孩子對數(shù)字極為敏感,同時對于數(shù)字的各種變化也充滿了好奇心,至于醫(yī)藥,李思一直想利用這門學(xué)科發(fā)財呢,所以學(xué)的也不錯。 但是,到了物理,國學(xué),生物,歷史,地理,天文這些學(xué)問的時候就變得抓耳撓腮,總想著去偷看云瑾的試卷。 尤其是到了默寫西晉李密寫的《陳情表》的時候李思干脆就放棄了,她著實是一個字都記不住。 對此,云初并不打算放過她,世人都說,不讀《出師表》是為不忠,不讀《陳情表》則視為不孝。在云初看來《出師表》不讀也就罷了,但是,李密的《陳情表》卻真正的表現(xiàn)出一個人的真感情,不讀可惜。 孩子們必須知曉在敘述一些事情的時候,真正能打動人的往往是真情表達(dá),而與文字的華麗程度無關(guān),所以,李思今天的板子是挨定了。 云初批閱完畢試卷之后,溫歡毫無疑問的以最高分獲得了第一,主要是這孩子在一些需要背誦的科目上的優(yōu)勢太大了,尤其是晦澀難懂的天文上的得分,一下子就跟其余人拉開了距離。 云瑾第二名,他的算學(xué),化學(xué),物理,國學(xué),歷史都不錯,卻對生物,地理,天文這三門學(xué)問的重視度不夠,導(dǎo)致他的成績比不上溫歡。 狄光嗣這孩子基本上沒有偏科,問題卻出在同樣沒有拔尖的學(xué)問,落得了一個第三。 第四自然被李思奪得,她也知曉自己今天這頓板子逃不掉了,所以,不斷地朝云瑾使眼色,希望云瑾能把mama請來救她一命。 云瑾微微搖頭,李思想錯了,把mama請來,她今天挨的打?qū)请p份,而不是能逃過去。 至于李顯的卷子是李弘看的,李弘沒有說成績,而是把這些卷子疊起來揣懷里了。 李顯也知道自己作的不好,見帳篷里的氣壓很低,小臉被嚇得有些發(fā)白。 云初取過一柄一尺半長的竹板,竹板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經(jīng)常用的東西,李思見云瑾搖頭,就一臉絕望的趴在長凳上,還主動撩起裙子,露出下面的棉布長褲。 九門功課,六門不及格,就要挨六下板子,云初面無表情地舉起竹板,“啪啪啪啪啪啪”不急不緩的在李思的屁股位置抽打了六下。 云初手底下的力道掌握的很好,不會打壞孩子,更不會打傷孩子,但是會非常的痛。 李思知曉在師父面前喊叫,求饒啥的一點用處都沒有,所以,挨打的時候,只悶哼了六聲,等她從長凳上下來,就被云瑾他們攙扶著快速跑了,甚至不給云初訓(xùn)斥的時間。 李顯帶著哭腔就要往凳子上爬,一張胖臉煞白,煞白的,李弘連忙將李顯從凳子上抱下來安慰道:“你還沒有進(jìn)學(xué),不用害怕?!?/br> 云初再看了李弘一眼,就丟下竹板去了后面尋找李思,這個丫頭挨打了,后面的訓(xùn)斥她也要乖乖的聽清楚。 虞修容剛剛檢查了李思的屁股,見問題不大,就來到云初身邊道:“誰家十四歲的小娘子還會被打屁股?” 云初看一眼虞修容道:“她就是知道自己年紀(jì)大了,我也打不了她幾頓了,所以除過自己感興趣的學(xué)問之外,干脆就放棄了其余的幾門功課,這是準(zhǔn)備硬挨過就學(xué)這段時間呢?!?/br> 虞修容猶豫一下道:“那也不能打屁股,改為打手心不好嗎?” 云初搖搖頭道:“她在學(xué)如何配毒藥呢,手上的感覺很重要,還是打屁股為好?!?/br>